不管怎樣,孩子他都必須保下來。


    大不了,到時候滴血驗親。


    梁少淵心中雖有疑慮,但還是決定皇嗣為上。


    “許是有舊吧。”


    梁少淵幹巴巴道,毫無說服力。


    謝太後輕笑,目光譏誚“皇後如今倒是事事以陛下為先,這份夫妻情意,感人的很。”


    “既然陛下大度不介意,皇後也能容人,哀家也不做這個惡人了。”


    “但哀家先把話放這兒了,無論焦雅腹中胎兒是男是女,皇室都絕不會給任何的封號。”


    “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日,便是上皇家玉牒之時。”


    “這就是哀家的態度。”


    聞言,梁少淵心猛地一沉。


    早就知曉謝太後難纏,卻還是低估了。


    不上皇家玉牒的皇嗣,是不被梁氏宗族承認的。


    換句不太恰當的話說,若是他意外駕崩,這個孩子連正經祭祀他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繼承權了。


    “母後,稚子無辜。”


    “不開宗祠,不上皇家玉牒,那就相當於是來曆不明的野種。”


    “這對那孩子的一生,都是無法抹去的恥辱。”


    “母後也曾祈福誦經,想必不願親手釀造悲劇,讓無辜的稚子受苦。”


    謝太後冷笑,這是打算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用言語綁架她嗎?


    “皇後,哀家一生殺人無數,端的是鐵石心腸,你莫要恃寵而驕,來抨擊哀家的行事。”


    “再說了,哀家隻是說推遲,皇後現在跟畜生待久了,聽不懂人話了嗎?”


    謝太後氣場大開,威儀逼人,讓人不看直視其鋒芒。


    梁少淵一時反應不過來,這算是在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畜生,還是在指桑罵槐。


    “稚子無辜?”


    “無法抹去的恥辱?”


    “有那樣的母妃父皇,才是一生都抹不去的恥辱吧。”


    “出生後,他是該叫陛下父皇,還是皇兄。”


    “皇後,你出身清河崔氏,不要連這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拋之腦後了。”


    謝太後的話尖銳刺骨的猶如數九寒天的冷風,刺的人生疼,偏偏又無可奈何。


    人,左右不了狂風。


    能做的,也就隻有忍耐。


    梁少淵袖子裏的手在不斷縮緊,輕輕的顫抖著。


    謝太後對他,果然無半分情麵可言。


    這些話,就是在不斷的貶低辱罵他。


    “母後教訓的是。”


    “隻是,恐怕陛下那裏不太好交代。”


    “畢竟,陛下對這個胎兒期望已久。”


    梁少淵咬牙,吞下所有的憤怒,強自鎮定。


    謝太後漫不經心道“不好交代,那就別交代。”


    “將哀家的意思轉達就好。”


    “若是不滿,那大不了一拍兩散,看看鹿死誰手。”


    一句話,就徹底的扼住了梁少淵命運的喉嚨,再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登基兩年,羽翼未豐,朝臣不服。


    若太後在跳出來公然與他對抗,那他這皇位可能真的就得拱手讓人了。


    “那就按太後的意思,將焦雅接入宮中養胎。”


    梁少淵蔫蔫開口。


    謝太後抬手“打住,旨意中請說清楚,是陛下的意思。”


    “哀家,從始至終,都不曾同意焦雅入宮。”


    “穢亂宮闈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除了賜死懿旨,哀家絕不與焦雅的名字同時出現。”


    緊接著,謝太後下了逐客令。


    梁少淵僵著一張臉,頹唐的帶著錦繡和白露離開。


    他也不知,這一趟算不算有收獲。


    好歹,焦雅能迴宮了。


    坐在步輦上,梁少淵是真的委屈的想哭。


    什麽叫男兒有淚不輕彈。


    都易地而處,站在他的立場上,可能早就哭的稀裏嘩啦了。


    明明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卻無半分的自主權。


    被這麽懟完,被那個罵。


    白露偷偷的繞到另一邊,戳了戳錦繡的胳膊,無聲的用口型交流。


    正在心算的錦繡,側眸就看到了迎風默默垂淚還拚命遮擋的皇後娘娘。


    崔燦雯哭了?


    崔燦雯哭了!


    謝太後方才那番話雖疾言厲色,但大多都是對陛下的不滿,對皇後也就是敲打一兩句。


    這是在替自己委屈,還是在心疼陛下。


    不至於吧,這就有真感情了?


    別啊!


    她還等著崔燦雯榮登太後的寶座以後,讓她成為尚宮局真正的掌事嬤嬤呢。


    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這樣的道理,連睿賢長公主都知曉了。


    錦繡對著白露抬了抬下巴,白露眼眸中閃過一道狡黠,驚訝地很是自然“呀!”


    “娘娘,您怎麽哭了?”


    “是陛下的要求太過分,連累您也觸怒太後娘娘了嗎?”


    “娘娘,這也是沒辦法啊。”


    “誰讓我們的陛下對雨露殿那位情根深種,不顧您的體麵,也不顧太後的威嚴,非要再接迴宮呢。”


    “娘娘,白露知道您辛苦了。”


    “娘娘,擦擦,別哭了,您哭,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梁少淵:……


    他是真的沒忍住。


    但,他哭的真的很小心,帕子擋的嚴嚴實實。


    不曾想,還是被白露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這麽咋咋唬唬,是要幹嘛。


    梁少淵瞬間漲紅了臉,有心想要開口訓斥,但又聽白露接著道“哎呀,是奴婢失言。”


    “在背後妄議陛下的眼光喜好,該打,該打。”


    白露還甚是敷衍的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


    梁少淵再一次被成功的噎到了。


    梁少淵接過頭去,不願再看白露一眼。


    而白露十分體貼的又繞到了那一邊,對著梁少淵做了個鬼臉。


    “娘娘,我懂。”


    梁少淵:你懂個屁!


    迴到坤德殿後,梁少淵就開始著手準備安排人將焦雅接迴宮。


    有一說一,在男女之事上,唯有焦雅與他最是合拍。


    如果,如果焦雅願意改邪歸正,一心向他,幫他扳倒謝太後,他依舊願意冰釋前嫌,給焦雅最大的榮寵。


    本來,他是打算大張旗鼓的接焦雅迴宮,讓文武百官宗室皇親知曉,他,也是會生的!


    但,謝太後的那番話,成功讓他打消了念頭。


    連皇家玉牒都不能上,越是大張旗鼓,就越是丟人現眼。


    還是悄咪咪接迴來,悄咪咪生下來,然後徐徐圖之吧。


    想到孩子,梁少淵心中還是忍不住打鼓。


    是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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