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賢長公主的臉更黑了。


    這句話,就如同在明晃晃嘲諷她的愚蠢眼瞎。


    最可恨的是,這些話還是她之前心心念念想聽到的。


    睿賢長公主下意識的就要抽迴袖子,然後惡狠狠的反諷迴去。


    但話到嘴邊,卻換了個說法。


    “喻之,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


    “本宮唯願你以後能與心愛之人相依相守,也不枉本宮委屈一場。”


    “過往種種,皆如煙塵。”


    倒也不是她心軟,不過就是不想讓皇室背了仗勢欺人的罵名。


    畢竟,明麵上宣安候府看起來挺慘的。


    不僅會作孽,還會賣慘!


    陸喻之一愣,目光求救似的看向了自家祖母。


    卻發現祖母在張開手掌比對著他臉上的手印,似乎是在思考何處落手比較美觀。


    陸喻之下意識的收迴手,雙手捂著臉。


    睿賢長公主適時踉蹌著後退一步,捂著肚子痛唿出聲。


    守在門口的王寶,連忙開口“來人啊,宣太醫,陸大公子推倒了睿賢長公主。”


    睿賢長公主:幹得漂亮!


    果然,能在帝王麵前得臉的宦官都是猴精猴精的。


    剛挨完杖刑,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陸豐,隻覺得眼前一黑,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暈死前,陸豐唯一的念頭就是,完了!


    此事,再無任何迴旋的餘地了。


    坑爹啊!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早早的溺死這個孽障。


    嗯,就是孽障,不是愛子。


    心神大亂的陸喻之,口中崩潰的呢喃“我沒有,我沒有!”


    睿賢長公主一邊繼續痛唿著,一邊冷眼看著陸喻之。


    她當然知道不是陸喻之。


    莫要問她這算計人的小把戲哪裏學的。


    要問,就是跟宣安候的姬妾們。


    一陣兒人仰馬翻,陸喻之被緊急關押,宣安候陸豐被送出了宮。


    在猴精猴精的王寶的授意下,宣安候府大公子懷恨在心,假借道歉之名,入宮行刺長公主殿下的消息已經傳的闔宮皆知。


    後宮之中,但凡排得上名號的妃嬪,都有與家族聯係的法子,不愁宮外無人知曉。


    崔燦雯看著深藏功與名,一聲不吭在給她磨墨的王寶,喟歎一聲,有個神仙隊友是真的輕鬆啊。


    得尋個時機,將王寶拉攏過來。


    三人成虎,宣安候府的這場鬧劇,傳著傳著就成了,宣安候為力挽狂瀾強硬除掉陸喻之的外室,陸喻之心存怨恨,這才對睿賢長公主出手。


    於是,本來還想借機生事的勳貴們沉默了。


    陸喻之的狂悖,人盡皆知。


    而宣安候陸豐還在府中養傷,短時間內都無法自理,更不要說上朝自證清白了。


    至於宣安候府的定海神針老夫人,據說深感慚愧,願閉門稱心替睿賢長公主祈福。


    這就差直接承認傳言為真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分外安靜,細聽之下,甚至還能聽到有些官員略粗重的唿吸。


    誰都沒想到,陸喻之這麽猛。


    宣安候府,這下是沾上事了。


    畢竟,傳言裏還有一條人命。


    多死一個人少死一個人不嚴重,嚴重的是人盡皆知。


    “你提前設計好的?”


    梁少淵本以為會在朝堂上等來勳貴和世家官員的詰難,卻不曾想竟是一派噤若寒蟬。


    說好的菜市場呢?


    說好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呢?


    他的朝堂,除了登基首日臨朝,從未如此威嚴。


    “什麽?”崔燦雯隨口道。


    “今日的朝堂可真是清靜,各自奏報完,竟相安無事。”


    崔燦雯一本正經的感歎。


    “你不是故意賜宣安候陸豐杖刑?”


    陸豐養傷,親信群龍無首。


    “不是陸豐挑釁在先?”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像是那麽心思陰沉老謀深算的人嗎?”


    “隻能說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會護佑好人的。”


    “我一生積德行善,合該被保佑。”


    “你別羨慕,羨慕不來。”


    崔燦雯漫不經心的應付著。


    昨日夜間,謝太後秘密派人送來了消息,宣安候府老夫人想與陸豐切割。


    勾結宮妃。


    再聯係到陸喻之那天衝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


    看來,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陸喻之,會是新的突破口。


    不是她不想派人去歸念寺將焦雅擄走,嚴刑拷打,而是此舉冒險。


    若不出意外,梁少淵定派人嚴絲合縫的守著歸念寺。


    她一動,就會暴露太後給予她的隱龍衛。


    思來想去,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陸喻之入手比較合適。


    拔出蘿卜帶出泥,多多少少都能有所獲。


    梁少淵聽出了他又被陰陽了,但卻無可奈何。


    他時常因為自己口齒不夠伶俐而懊惱。


    “我秘密宣了天師和高僧於今夜宮門落鑰前入宮。”


    “所以,你今夜留宿坤德殿。”


    梁少淵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互換身體的奧妙。


    崔燦雯蹙蹙眉“你知不知道,三更半夜坤德殿冒出大男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輕則聲譽受損,重則被疑心行厭勝邪術。”


    “明日,光明正大,以祈福的名義宣召入宮。”


    “清望觀的觀主,乃大雍供奉,應該可信,其餘亂七八糟的還是莫要帶入宮中,落人口舌。”


    “若是風聲傳出,咱倆都是被罷黜等死的下場。”


    真以為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出入坤德殿能瞞天過海,無人知曉?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把柄的。


    “腦子是個好東西,以後多用用。”


    崔燦雯撇下了梁少淵,徑直迴了長生殿。


    梁少淵有心追上,奈何等在殿外的祥珈嬤嬤伸出了手“皇後娘娘,太後有請。”


    梁少淵頓覺心累。


    就算感情深,也不用見的這麽頻繁吧。


    “沒請陛下嗎?”


    梁少淵掙紮道。


    祥珈很是詫異答道“娘娘何時見陛下勤去興慶殿了。”


    “太後娘娘已經命小廚房備好了您愛的吃食。”


    “皇後娘娘,請。”


    梁少淵不情不願的隨祥珈離開了長生殿。


    眼珠子一眨不眨盯著崔燦雯,硬生生讓不明所以的人解讀出了難舍難分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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