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宣安候想挾恩自重,另有所求?”


    “朕是天子,不是許願池裏王八,你父子二人下次要求恩典,還是先提前商議一下。”


    崔燦雯隨口就來的胡言亂語,打亂了陸豐的算盤。


    陸豐表示,他從不知與陛下打交道竟這般痛苦艱難,可分明在他的記憶裏,陛下就跟個麵團子似的。


    除了點頭,便是改日再議。


    如今,無論是底氣,還是儀態,風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謝太後?


    亦或者是崔皇後?


    也許,人有了底氣,就不再畏首畏尾。


    “陛下息怒。”


    “陛下對宣安候府上下已經是寬愛有加,臣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陸豐此時再也沒有膽子倚老賣老自稱老臣。


    “喻之頑劣,特來請罪。”


    陸豐對著陸喻之使了個眼色,陸喻之連忙叩頭“陛下聖明仁愛,昨日是草民積怒在心,一時智昏,胡言亂語,觸怒了聖顏,也親手埋葬與睿賢的夫妻情分。”


    “陛下明鑒,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三年朝夕相處相濡以沫,就算是塊石頭也能捂熱,草民與睿賢長公主之間情意甚篤,隻是近來磕磕絆絆,才有了那麽多口是心非的荒誕言論。”


    “草民昨日出口,便已後悔。”


    “還求陛下再給草民一個機會,能讓草民撫平帶給睿賢長公主的傷害。”


    “到時,草民雖死無悔。”


    陸喻之似是心中如明鏡一般,知曉今日是他最後的機會,也不管前後矛盾,也不論是否打臉,隻是一味深情又真誠的承認錯誤。


    端坐著梁少淵,冷哼一聲,對陸喻之這番話甚是不齒。


    倒也不是說他突然良心發現想做個人,實在是三載夫妻石頭都能捂熱的話讓他嗤之以鼻。


    他和崔燦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梁少淵一聲冷哼,讓陸豐的心又沉了幾分。


    說實話,他不太願意對上崔皇後。


    崔皇後身上有太多的光環,太濃厚的美名。


    先帝爺的盛讚,謝太後的厚愛,民間百姓的稱頌。


    這是崔皇後日積月累積澱下來的。


    從年少到妙齡再到如今的成熟。


    “陸大公子的歉意倒也還算誠懇。”


    崔燦雯起身,對著陸喻之的另一半麵龐揮手就是一巴掌。


    打死你個貪心不足的死渣男!


    裴晚晚!


    睿賢!


    還有個挽娘!


    “朕方才隻覺得頭腦不清,怒火中燒,這才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朕也深感歉意,畢竟朕與陸大公子也君臣數載,一向相偕。”


    “想必,陸大公子也定能理解吧。”


    “疼嗎?”


    “能當作沒發生嗎?”


    崔燦雯接過王寶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王寶:陛下身上為何又有了幾分白露的潑辣毒舌勁兒。


    梁少淵:崔燦雯還真是人狠話也多啊。


    不僅從精神上打擊陸喻之,還要讓陸喻之從身體上感到疼痛。


    陸喻之咬牙,低著頭微微闔眼,再次睜開後,屈辱道“陛下教訓的是。”


    “草民心知話一出口,便一字一釘,傷害已造成,但草民也是痛徹心扉誠心悔悟。”


    “隻要陛下能給草民一個祈求睿賢長公主迴心轉意的機會,草民願受任何懲罰。”


    崔燦雯膩味透了陸喻之這副嘴臉。


    明明惡心事都做盡了,卻偏偏總是擺出一副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模樣。


    是是是,全天下就陸喻之最可憐!


    “想必陸大公子對前些年番邦進獻的斑馬甚是熟悉,畢竟都頭頭是道。”


    崔燦雯彎唇,淡淡道。


    在場的幾人都是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


    身為帝王,長這麽一張刻薄的嘴是要將滿朝文武懟的無話可說嗎?


    見陸喻之無寸進,陸豐隻好硬著頭皮替自家兒子出麵。


    嫡長子,總不能說扔就扔吧。


    “陛下,您對喻之是不是有誤會,他性子淡泊不善言辭,沒有惡意的。”


    “陛……”


    陸豐絞盡腦汁的給自家兒子洗白。


    不善言辭?


    挺善的啊!


    說起來總是一套一套的。


    崔燦雯打斷了陸豐的話“宣安候此言差矣!”


    “以往,朕為君,他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理應敬朕,忠朕,君臣之間,何談誤會?”


    “還是說,在宣安候心中,朕與令郎並無尊卑貴賤。”


    誤會?


    他也配?


    何時一個接收祖輩蔭封的世子爺也配跟帝王談誤會了!


    “那要不,這位子給令郎也坐坐?”


    “這樣倒是可以談談誤會。”


    陸豐臉色一白,突然不知該如何挽迴。


    陛下此刻就好似無堅不摧,又好似密不透風,讓他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


    “陛下,這也算是喻之與睿賢長公主夫妻間的事,宣安候府一向忠於皇室,他們夫妻二人又愛來恩愛,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上綱上線。”


    “也許隻要讓他們夫妻坐下來聊聊,隔閡盡消,皆大歡喜。”


    崔燦雯抿唇,談事情又要談感情。


    她開始談感情了,又非要就事論事。


    她累了!


    “話真多!”


    “睿賢長公主被陸喻之的狂悖之言氣的動了胎氣,如今還在清思殿鄭貴妃處養胎,你們父子是要以外男的身份入朕的後宮嗎?”


    “還是說,你們要不顧睿賢長公主的身體,讓她紆尊降貴來見你們。”


    “既是知錯了,那朕倒想問問,那外室如今在何處?”


    崔燦雯明知故問。


    在她宣旨的同時,就已經派人守在了宣安候府附近。


    她知道陸喻之心存殺意匆匆離府,也知道陸喻之憐香惜玉送挽娘離開。


    還口口聲聲要奪迴屬於自己的一切?


    她倒想問問,有什麽是屬於陸喻之自己的?


    身為男兒,既不考取功名,也不保家衛國,更不通俗務金銀,這般模樣遠不如宅中女子。


    就連世子之位,也是承襲。


    陸豐和陸喻之都僵住了。


    這個話題,能放在台麵上說嗎?


    這年頭,在貴人們眼中,妾室的人命都不算人命。


    但,若陛下一口咬定宣安候府戕害良家女子,到時候就不是磕幾個頭,哀嚎幾聲就行了。


    “陛下,那都是喻之的南柯一夢。”


    梁少淵翻了個白眼“這話騙鬼,鬼也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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