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宮嬪妃,自不必多說。”崔燦雯有條不紊的吩咐著。


    王福都聽的有些傻眼了。


    陛下這是突然良心發現,還是準備另辟蹊徑,以孝治天下了?


    “那坤德殿和雨露殿呢?”王福斟酌著,壯著膽子問道。


    崔燦雯凝眉,喜慶的日子,提晦氣的玩意兒,有意思嗎?


    “詢問下皇後身體可還有恙。”


    “另,開朕私庫,你親自去選些適合皇後的首飾玉器送去坤德殿,讓皇後打扮的精神點兒,莫要在命婦妃嬪,以及太後麵前失禮。”


    “並且,轉告皇後,不想同歸於盡,就三緘其口,耐心等著。”


    “至於雨露殿……”


    “王福,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太後迴宮,命婦皆在,這樣盛大的場合,你覺得林才人那見不得光的身份適合出席嗎?”


    “添堵?”


    王福垂下的眼眸中,有一絲探究之色。


    陛下怕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在床榻之上,還激情澎湃高聲呐喊許林才人三品婕妤之位。


    不是他想偷聽,實在是棉花塞耳都堵不住陛下亢奮的聲音。


    帝王心,善變的可怕。


    尤其是在床榻上歡愉時,帝王所說的話更當不得真。


    “老奴這就去安排。”


    太後迴宮的消息,讓眾後妃心中一喜。


    太後坐鎮,陛下總不至於還那般明目張膽的獨寵林才人,好歹得雨露均沾。


    這後宮,還是得看皇後和太後的眼色。


    王福帶著一溜煙的小太監前往坤德殿送賞賜。


    梁少淵直挺挺站著,不行禮,不謝恩。


    但望向王福的眼神中,滿滿的熱切和激動。


    他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陪著他長大的太監總管了。


    王福:兩日不見,皇後越發像棒槌了。


    明目張膽不將陛下的恩賞看在眼中,著實有違崔家家風。


    王福抬手,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們放下賞賜便轉身門外等候。


    “問皇後娘娘安。”


    就在梁少淵打算開口之際,王福先一步說話了。


    “陛下讓老奴轉告娘娘,如果娘娘不想同歸於盡,便按旨行事。”


    “老奴告退。”


    梁少淵:同歸於盡?


    不,他還沒過夠帝王癮呢。


    崔燦雯這個亂臣賊子竟然敢威脅他。


    最可怕的是,他還真的被威脅到了!


    離開坤德殿的王福隱隱約約聽到身後有道肝腸寸斷百轉千迴的聲音在唿喚他。


    嘶……


    不顧一身的雞皮疙瘩,王福加快了腳步。


    皇後娘娘這聲聲不絕的唿喚,就好似他們之間有比山高比海深的情誼。


    梁少淵看著都要小跑起來的王福,臉黑了。


    “恭喜娘娘,解除禁足。”


    “太後娘娘迴宮,一定會為娘娘做主的。”


    坤德殿上上下下,歡天喜地,根本無法對梁少淵感同身受。


    梁少淵一陣心虛,太後於清望觀中為先帝,為兩位皇兄祈福,不理外界紛擾,自然也不知曉他興師動眾將先帝太妃迎進宮的事情。


    若太後聽聞,怕是會斥責他大不孝。


    一句不孝,便會讓他本就不高的聲望墜入深淵。


    太後與先帝爺伉儷情深,攜手數十年風雨,在朝堂之上亦是頗有威信。


    一旦發難,他無力招架。


    好吧,那就先讓崔燦雯頂著吧。


    梁少淵怯怯的隻想著逃避。


    他這可不是軟弱,而是識時務。


    堂堂一國之君,金尊貴體,怎能以卵擊石。


    似乎不需要太多掙紮,梁少淵遍說服了自己,甚至還在內心隱隱期盼著,要麽崔燦雯替他受罰應對千夫所指,要麽就替他解決問題。


    來日,他迴去,也好坐享其成。


    “來人,給本宮梳妝。”


    因著來月事折騰半宿,梁少淵眼角下有許青色,臉色也蒼白的嚇人。


    這樣一副鬼樣,自然擔不起皇後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


    白露應聲上前,綰發,敷臉,腮紅,描眉,口脂,花鈿……


    然後,換上了鈿釵襢衣,插上了貴氣華麗的九尾鳳釵。


    一番操作,端莊明媚,猶如禦花園中最雍容的牡丹花。


    似有洛神之姿,卻比之洛神添了人世間的矜傲與明朗。


    “小姐,怎樣?”白露俏皮的開口。


    梁少淵看著銅鏡中映出的那張臉,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好像從未認真看過崔燦雯。


    年少時,崔燦雯聖眷正隆,清河崔氏更是蒸蒸日上。


    所有人都知道,崔燦雯絕不會屈居人下。


    那時,他隻是一個不顯眼的皇子。


    而崔燦雯就如高懸天邊的豔陽,散發著耀眼光芒,身邊簇擁著無數。


    就連人人稱道的二皇兄,都追隨在崔燦雯身後。


    那時,大皇兄早已在皇陵安息。


    幾乎所有人都說,二皇兄冊立為太子時,便是崔燦雯為太子妃時。


    崔燦雯與二皇兄年齡相仿,都略長他幾歲,所以那時的他鮮少與之有交集。


    偶有關於崔燦雯的消息傳入他耳中,都是世人的盛讚,與之伴隨的也是二皇兄少年將軍的美名。


    至於他,在二皇兄戰死前,長安城中從未有半分關於他的傳言。


    再後來呢!


    二皇兄死了……


    那個時時刻刻與崔燦雯的名字同時出現的二皇兄死了……


    梁晟熠。


    也是極盡耀眼燦爛之意。


    崔燦雯的名聲,一度消失在長安城。


    那年,他十七歲,崔燦雯二十一歲。


    再次痛失愛子,加之舊傷複發,精力越發不濟的父皇,將他冊立為東宮太子。


    但,賜婚聖旨遲遲未下。


    明眼人都知道,父皇和母後早在大皇兄病逝的那年,就將崔燦雯視為唯一的太子妃。


    父皇母後在等崔燦雯鬆口。


    隻是,崔燦雯在二皇兄的噩耗傳入長安的那天起,她便離開了。


    有人說,她迴清河了。


    也有人說,曾在涼州見過她。


    真真假假,都也隻敢在私下說說罷了。


    大概是,大半年後,崔燦雯返京了。


    無人知曉父皇與崔燦雯在宣政殿談了些什麽,他也不知。


    他隻知道,不久後,賜婚聖旨下了。


    除卻太子妃,父皇還順帶賜了兩位太子側妃,一位庶妃。


    太子妃,毋庸置疑,便是崔燦雯。


    而太子側妃,一位是現在的鄭淑妃,他自己求的。


    一位是嫁入東宮一年便香消玉殞的裴家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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