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她師承賢者,又得族學教導。


    在長安,她常伴太後先帝身側,耳濡目染。


    在涼州,她曾手執銀槍,披甲上陣,得常勝小將軍言傳身教。


    所以,恰逢其會,她是不是可以換個方式看護這大雍江山社稷,讓九泉之下的人安心。


    崔燦雯表示,她的格局突然打開了。


    “停攆。”崔燦雯雀躍著開口。


    王福:這情緒是不是變化太快了?


    出清思殿時,滿臉的怨念幾乎要溢出來,後宮裏的野貓貌似都得被陛下踹兩腳。


    這才多久?


    在龍攆上,晃晃悠悠片刻,就豁然開朗了?


    龍攆應聲而停,崔燦雯穩當當落地“龍攆在後麵跟著。”


    “王福,你與朕一起!”


    再次被點名的王福,表示他根本沒有反對的資格。


    “陛下?”


    王福小心翼翼的看向崔燦雯。


    “朕突然頓悟,身體是治國的本錢,健康是人生的財富。”


    “生命在於運動。”說到此處,崔燦雯壓低聲音“昨晚之事與朕而言,乃是恥辱!”


    “朕要一雪前恥,讓人知曉朕年輕力壯,生龍活虎,必能千秋萬歲,必能讓大雍的江山社稷綿延不絕。”


    王福:你好棒棒呦!


    口號喊得響亮,隻是治國也不是僅靠身體啊。


    本質上,腦子才是硬傷啊。


    “陛下聖明。”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運動?”


    身為陛下的貼心大太監,他能做的就是無條件擁護。


    “擇日不如撞日。”


    “擇方式不如看運氣。”


    “將大雍國發揚光大,就從夜跑開始吧。”崔燦雯擼起袖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別看不起夜跑,夜跑多多益善。


    王福看了看自己瘦胳膊瘦腿,又想到自己幾近不惑之年的歲數,再用餘光看看正在活動身體關節的陛下。


    風華正茂,年輕氣盛,自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他不一樣!


    “王福,別慫。”


    “先帝爺替太祖皇帝橫刀立馬打天下的時候,年歲也不小了。”


    “你忘了,先帝爺在不惑之年,東西突厥兵犯陰山口,也曾披甲上陣,聯合迴紇,徹底消滅了東西突厥汗國。”


    “令其餘外邦聞風喪膽,再不敢生出叛逆之心。”


    “自此,大雍中央政權完全統一西域,設置了都護府。”


    “朕隻是讓你夜跑,不是讓你上陣殺敵。”


    就算是想上陣殺敵,都沒有機會。


    有異心的外邦,都被先帝爺和雍王收拾的幹幹淨淨。


    四門啟兮萬國來的盛況並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


    大雍國,如日東升,蓬勃發展。


    一個君臣德合魚水斯同,睿圖方永雍曆長隆的大雍國才交到梁少淵手中幾年,朝堂便已現了亂象。


    先帝爺治下能臣頗多,能臣鮮少心甘情願輔佐庸碌之輩。


    “先帝爺天人之姿雄才偉略,老奴哪有資格與先帝爺相提並論。”王福聲音,頓時多了幾分誠意。


    那個開疆拓土,奠下盛世基業的先帝,任誰提及都肅然起敬。


    “那就別囉嗦了,跑吧。”


    崔燦雯一馬當先,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王福和侍衛們對視一眼,匆匆跟去。


    隻留下抬著龍攆的人慢悠悠吹著夜風,享受悠閑愜意的夜生活。


    雖然都是抬龍攆,但有沒有陛下和頂頭上司看著,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比如,現在他們能嘮嗑。


    剛才敢嗎?


    “陛下,陛下,等等老奴啊。”王福氣喘籲籲,伸出手臂,不斷朝著前方招手。


    若是陛下摔了,磕了,他們都付不起責任啊。


    尤其是他這個貼身大太監,萬死難贖其罪。


    崔燦雯調整的唿吸,觀察著路麵,隻覺得這一刻,她才真正的重獲新生。


    路,並不算黑。


    主要的路邊都亮著宮燈,時不時還有宮女,巡邏的侍衛經過。


    再沒有比在後宮夜跑更安全的地方了。


    後妃間的陰謀算計,也不敢用在她身上。


    渾身順暢快意滿足感,讓崔燦雯覺得這後宮千篇一律一層不變早已看膩了的風景,又變得可愛。


    湖邊,崔燦雯彎腰隨手撿起一顆石子扔進湖中,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清波蕩漾,波光粼粼,層層疊疊,如同她此時的心情。


    夜風吹拂,麵頰上的汗滴搖搖欲墜。


    “陛下!”


    “老奴……”


    “老奴終於追上你了。”


    王福漲紅著臉,上氣不接下氣,胸腔內的心髒猛烈快速的跳動著,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的顯眼。


    王福背過身去,用帕子擦去滿臉的汗水,氣喘籲籲。


    “王福,有沒有覺得特別爽,就好似重新活過來了。”


    崔燦雯任由汗滴流淌,咧嘴一笑,暢快不已。


    爽?


    王福表示,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不聽話跳出來了。


    這一路,他甚至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猝死。


    就這樣死了,多冤。


    靠著這樣一股心氣,他才追上了陛下。


    “陛下說的是。”


    “這樣的方式,的確讓老奴耳目一新。”


    總覺得,距離死亡的距離都近了。


    “那便日日夜跑,習慣了就好了。”


    “到時候,延年益壽,你會感謝朕的。”


    崔燦雯抬步慢慢走向不遠處的涼亭。


    “老奴去催催龍攆?”王福試探道。


    “不用。”崔燦雯隨意擺擺手,她又不著急迴長生殿。


    如今,江逢醫囑讓她修養身體,那她罷朝三五日,理所應當。


    以梁少淵如今的處境,上朝也隻是聽些無用之事。


    再者說,尚未與梁少淵意見達成一致,冒然臨朝,指不定梁少淵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不著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不用擔心早朝,還無緊要奏折,她在這禦花園中賞賞花吹吹風逗逗魚不好嗎?


    王福靜靜地觀察著崔燦雯,越發覺得陛下言行雖越發放飛自我,不拘小節,但坐臥行止的儀態卻是越發的端方大氣。


    既像當年的雍王殿下,又像……


    又像皇後娘娘,甚至還有幾分先帝爺的氣度。


    王福心中悚然,陛下幾年來明目張膽的不喜皇後,嫉妒雍王,埋怨先帝爺偏心,可又在下意識間自覺模仿著這些人。


    陛下活在這些人的陰影下,卻又是陛下所見世間最耀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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