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監獄也同樣……髒亂差。


    建在地下的牢房陰冷,並且有股奇怪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大約是血與不知別的什麽混合在一起積年累月形成的。


    在進入監獄之前那些巡邏隊就散開了,隻剩下了那個自稱阿諾的惡魔。


    52在離開之前對她說了幾句安撫的話語,在他嘴裏似乎他對巡邏隊還挺有好感的,那看來他們應該也不是什麽壞惡魔,所以這讓烏合或多或少有些放心。


    不過被押來的那三個混混可就不這麽想了,他們抖著腿,臉上欲哭無淚,剛開始還喊著自己冤枉,但被阿諾恐嚇了之後就不敢再發出什麽太大的聲音。


    地下一層雖然有牢房,但沒有關著犯人,這裏通常是用來審訊的。


    阿諾帶著他們進入了最裏間,一進去他就對前麵椅子上坐著的惡魔行禮:“殿下,他們是今天巡邏抓到的人。”


    殿下?


    能擔得起這聲稱唿的——


    三個混混不敢抬頭,腿一軟,跪倒在地。


    烏合也沒看,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行禮還是別的什麽的,就聽有另一道比阿諾略低沉的聲音響起:“那邊那個是幹什麽的?”


    阿諾沒立刻迴答,而是故意看了她一眼,然後立刻得到一個瞪視。


    他壓住笑,迴答:“嗯,她是把犯人打暈的受害者。”


    ……能去掉前麵那些形容嗎?就算把犯人打傷了,受害者就是受害者啊!


    博特將剛剛他們對視的一幕收入眼底,他興起,就觀察了一下那個嗅起來像人類的姑娘,但對方戴著鬥篷又低著頭,博特看不清具體模樣,就命令道:“把鬥篷摘下來。”


    “……”


    雖說這個世界的設定是銀發很稀有,但誰說不能有銀發呢?而且陶欣還在塔樓裏麵給她打掩護,沒人會想到紀優拉女王已經出來了。


    於是烏合沉默了幾秒後,將鬥篷摘了下來。


    土色的鬥篷一落,露出來的卻是夢幻的色彩。


    在較為昏暗的審訊室中,那銀色不肯錯漏一點微光,於是就算是這樣的環境下它依舊閃著光似的,帶來與現實割裂的夢幻。


    阿諾和博特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像墜入一場奇異的夢。


    但很快就被地上趴著的一個惡魔打斷,他用很低的聲音嘟囔著:“多有價值,可惜……”


    這種音調正常惡魔聽不清,甚至會忽略過去,但很不幸,在場的兩隻都很敏感。


    博特看了眼那三個惡魔,對阿諾吩咐:“交給你了。”


    阿諾:“行。”


    其實他們也不是專門為了抓混混過來的,這次隻是想通過一些作惡多端的惡魔來捕捉他們背後勢力的影子,畢竟一層疊著一層,在先魔王的縱容下早已盤根錯節,很難一網打盡。


    而現任魔王,也就是博特這次出來也是瞞著主城裏麵的那群惡魔的。


    博特走到烏合旁邊,對她說了句:“跟我走。”


    然後徑直向外走去。


    這是分開審訊的意思?


    烏合跟上了博特,隻是對方顯然不打算再去另一間審訊室,或者一層以下的牢房,而是直接往上走。


    他們直接去到了地上三層,最後走進了一間辦公室裏。


    這時對方才轉身,他在昏暗環境下黑沉的眼睛被光一照,顯出隱隱的紅。


    這時她在看著他了。


    “你是人類?”他問。


    “對。”希望他不要下一步就是檢查身份,因為元首大概還沒搞定。


    好在這位魔王沒有問下去,他隻是走近幾步,給她壓了一下蓬起的發絲,但它隻是因為與鬥篷摩擦產生靜電炸起來的,此刻他用手碰,發絲隻會粘在他手心。


    當他抬手時那絲絲縷縷的發絲隨之揚起,好似在挽留。


    魔王頓住,盯著那發呆。


    烏合不明白他在幹什麽,主動後退了幾步,詢問:“您要問我什麽?”


    這位魔王的皮膚有種不健康的慘白,配上黑紅的眼睛和紅唇,有種詭異的感覺。


    “你的銀發很稀有——我想知道他們劫住你是為了什麽?”


    “一開始是為了錢,後來發現我的頭發和眼睛後他們想將我帶去拍賣會。”


    “拍賣會……”魔王冷笑了一聲:“明明我已經叫他們關閉了那些非法的拍賣會。”


    “為什麽總是不聽話呢……”


    魔王收住剛剛的話,然後看向她:“你想走嗎?”


    這是什麽問題?她當然想了。


    她不用迴答魔王就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他在此刻猶豫了一下——說出來可能沒有惡魔相信,但他似乎並不想讓她離開。


    他一向願意遵從自己的內心,所以在這個念頭升起之後沒有多長時間他就向自己妥協。


    “但是,我們可能需要你。”


    博特誠懇的說:“我們需要進入那個非法拍賣會。”


    言外之意就是想讓她扮作誘餌。


    “我們能保證你的安全,並且事成之後我們會給你豐厚的補償金……或者一個魔王的承諾?”


    魔王的承諾,這幾個字放出去肯定能引來無數惡魔垂涎,既然沒有明確範圍,那麽是不是什麽都可以?


    博特知道這一點,但他並沒有加以限製,要是眼前的人能因此立刻咬鉤就好了。


    但她卻問:“拒絕可以嗎?”


    “……”


    博特仔細看她的神情,沒有什麽欲擒故縱,也沒什麽留戀的樣子,她好像對這個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怎麽可能呢?


    就算是隔壁星球與他同等地位的國王也會毫不猶豫應下,但她卻拒絕了。


    博特抿了下唇,然後認真說:“不行。”


    “?”這還帶強製的?


    博特將剛剛她拉開的距離重新縮小,他彎腰與她平視,好奇的問:“為什麽拒絕?是報酬不夠豐富嗎?”


    “因為想拒絕?這有需要理由嗎?”


    就是因為拒絕了這種提議才需要理由。


    但博特沒有再追問,他盯著她同色係的眼睛,那是雪的顏色。


    而惡魔星一年能下的雪屈指可數,不過也沒有多少惡魔在意這個,對於他們來說隻要不是世界末日到了,那麽哪天都是好天氣。


    博特喜歡雪天。


    他出生在雪天,很多年後先魔王也死於雪天。雪一下就會堆積的厚厚的,雪白蓋住了一切髒兮兮的顏色,但還是會被尚有餘溫的血液融化、染紅。


    他喜歡一望無際的白,也喜歡血在上麵潑灑後的刺目。


    銀色的眼睛看久了就能看到他的倒影,看到他那黑紅黑紅的眼睛,這一刻莫名就像血染上紅色一樣,他突然又喜歡上了她看著他。


    “你叫什麽名字?”


    “……”對了,她還沒和元首商量她假身份要用什麽名字。


    為了避免不對號的現象出現,她一時沒迴答。


    正好這時光腦顫了一下,她立刻避開他往旁邊走了好幾步:“稍等,我先看看再和你說。”


    博特看著她避開他的樣子慢慢直起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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