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真差。”


    他已經輸了兩次了。


    羅伊看著又投出的一點骰子,它偷偷看了眼垂著頭的烏合,然後將它撥到了六點的那一麵。


    接著裝作無事發生一樣拿著棋走了六步。


    它露出滿意的笑容:“阿合,該你了。”


    “……”


    對麵沒人會有,它就突然一股心虛傳來:她發現了嗎?


    羅伊飛快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嗯?


    它湊近看了看,她閉著眼睛,唿吸平穩——


    睡著了啊。


    羅伊後知後覺到人類夜晚是需要睡眠的,就算他們白天已經睡過了。


    它就慢慢將她手裏的棋拿下來,讓她躺下。


    羅伊將杯子給她蓋好,又轉頭自己一個人把這盤棋繼續玩下去,運氣壞的就假裝是它代表烏合走的,好的就是它走的,於是一通操作下來,它險勝自己。


    “哈哈哈,人類的遊戲確實有點意思。”


    它將飛行棋收拾好,全然忘了自己第一次輸了的時候向烏合抱怨這棋一點都不好玩。


    收拾完它又轉身爬在烏合旁邊,它現在全然沒有睡意,胃……那個地方應該是胃,還泛著惡心和不舒服。


    羅伊剛剛就想著難不成它是因為吃了阿合做的那個泛著苦味的飯嗎?


    ……哦,太棒了!沒想到她還有做毒藥的天賦!


    不過以後還是不要讓她做飯了,因為它不想再體驗一次這種感覺。


    羅伊指尖輕輕掃過她閉上眼睛後的睫毛,觸感像鳥類軟羽的縮小版。


    人類確實是個精巧的物種,他們擁有意識和智慧,不過對於它們來說,也隻是會說話能溝通的小螞蟻……


    所以,為什麽它會對小螞蟻產生興趣呢?


    羅伊將手心按在她的心髒部位,感受那裏砰砰跳動的頻率,它有些糾結——它實在好奇阿合的身體構造,莫不是她與尋常人類不同?


    為何她這麽特別呢?


    是不是她體內有別的東西呢?


    從某種程度來說,羅伊對於其他詭異來說較年輕,等級也低,它尚不會洞察人類靈魂與精神,它隻會“迷惑”與“修改”,所以這確實是個新手難度的boss。


    羅伊隻能看到軀殼,於是它隻知道剖開人體來探查內容物。


    但是這樣她會死掉。


    它手劃到了她的手那,它喜歡牽手這個動作,但這次或許是帶了點攻擊性的意識,所以一時不察將她劃破了一點口子。


    它一驚,連忙低頭舔去冒出來的血滴,然後趕快用自己的一點分身給她修複好。


    對,那些黑色固體都是它的分身,都是它的能量具象化。


    羅伊舔了舔唇瓣,不如這樣吧,它把她剖開,看完後吃掉,而後去找有這個能力的同伴將它肚子裏的靈魂扯出來,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決定好後,它慢慢伸出手……


    指尖剛碰到身體,它忽然收迴來:不對,萬一她不喜歡怎麽辦?變成靈魂跑掉怎麽辦?


    說不定她會和它那些“朋友”一起跑掉,畢竟它們能去的地方比它多。


    於是伸出的手又收迴。


    ……可它真的可想探索一下這個秘密哎。


    於是時間就在這樣的糾結中過去。


    等烏合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憑空伸過來一雙手。


    她下意識一巴掌拍開,然後才想起來這個屋子除了她外還有個人。


    “?”


    她看向羅伊,就看見對方意盡闌珊的表情。


    這小子又幹了什麽?


    烏合懷疑的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嗯……沒有,我已經做好決定了。”它有些遺憾的和她說:“你今天無法永生了,阿合,不過沒關係,再等等……”


    它在說什麽,她已經算是“永生”了吧?


    不對——它之前想幹什麽?


    被她一雙充滿質疑的眼睛看著,羅伊難得升起幾分名為心虛的情緒。


    “咳,我們不如商量商量今天中午——”


    叮鈴——


    外麵客廳大門那響起門鈴聲,憑借羅伊很好的聽力,它迅速將這個聲響捕捉到。


    “好像有人來了呢。”


    “嗯?”


    她剛想著會是誰,就忽然想起來今天就是除夕前一天——保安人員會在這一天來檢查家裏的人員信息。


    “你待在這,我去看看。”


    她先和羅伊說了一聲,然後下床去開門。


    羅伊沒說什麽,反正他們說什麽,也逃不過它的耳朵。


    不過——


    它好像記起來了,今天就是那些特殊人類開始發什麽春節對聯的時候吧?


    他們還挺頑固,明明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打敗不了它,卻依然做著這些杯水車薪的事情,讓它也升起幾分和他們玩玩的興趣,實際上這些阻礙根本對它沒多大用處。


    烏合開了門,果然是保安人員。


    來的不是之前的兩個大爺,而是兩個中年人。


    黑衣,無白色飾品。


    他們很正常的和她核對了一下家裏人員數量和姓名,然後將春節對聯和“福”字給她,順便強調了一下怎麽貼它們。


    說完,其中一位保安默不作聲的與她對視幾秒,接著看了看對聯袋子。


    烏合察覺到了,於是點點頭。


    “我知道了。”


    這場對話很快結束,他們又去隔壁開始敲門。


    烏合關上門,伸手翻了翻,拿出了裏麵的紙條。


    上麵是管理員的迴話,她的意思是,詭異會在特定時間內將自己玩弄的人殺掉,也就是明晚的除夕夜,在此之間他們確實對此毫無辦法,但現在詭異主動進入了人類人體,這在之前毫無先例,所以這次……


    她可以試一試重創詭異的人類身體。


    和她的某種想法重合。


    接下來再看:


    他們談起正常人的身體是否能容納詭異的事情,因為詭異的感染性,如果對方不加以克製或者別的什麽,在一部分靠近人類的時候,那個人就會瞬間被破壞神經,然後瘋掉,所以那個叫“薑漿”的寄宿體很可能不是普通人。


    再談起對方可以任由詭異進出,那麽可能是對方刻意製造的傀儡——這樣的話,那這個傀儡應該已經被對方操控了很長時間,那麽不必手下留情,因為對方也不是怎麽無辜的人……哦不,東西……


    烏合看了半晌,才意識到這是在給她做心裏建設。


    她哭笑不得,其實若真的讓她來選……


    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善良的人。


    “阿合。”


    背後有人叫她。


    她轉身,羅伊走過來看她提著的東西,他看了看,卻不把這當個事兒,反而問她:“需要我幫助嗎?”


    “我想,我需要。”


    烏合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頂著羅伊不解的目光歎了口氣。


    她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很好的人——薑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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