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上下無一處是熱的,烏合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也會察覺到愛的感覺。


    冰冷的唇與她相貼,她往後退了一點。


    雙唇因為她的抗拒短暫分離,德恩扣住她的後脖頸,低聲詢問:“你想看我的臉嗎?”


    烏合下意識看向他的臉,然後搖頭。


    但他依舊抓著她的手,緩慢搭在帽簷邊。


    “我覺得我好奇心沒有那麽重。”


    她試圖抽手,但對方打定主意不讓她退縮。


    德恩一點一點帶著她將兜帽往上移開,先是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上……


    烏合不想窺探他的秘密,但此刻被迫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不由緊張起來,看他的臉一點點露出來。


    之後是眼睛……


    眼睛……


    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世界上所有色彩都熔煉糅合進了他的雙眼,睫毛如扇,眼尾微勾。


    山川草木,燦燦風情,在他眼中皆可看到。


    烏合不知不覺就被勾走了心神,滿生歡喜的盯著他的眼睛瞧,就像第一次看見綿延雪山,第一次看見大海,第一次看見日出那樣,心中隻剩下驚豔。


    德恩湊近她,這次她沒有躲。


    他唇瓣再次貼上,叫她張開一點嘴,她也照做。


    當觸到對方那柔軟溫熱的舌尖,他不太熟練的舔了舔。


    唇齒交纏明明很普通,可卻讓人沉醉。


    德恩手從她脖頸移到後腦勺,讓他們貼的更緊。


    他半垂著眼睛,霞光半掩,未失半點魅力,更添一層朦朧。


    烏合意識早就陷入了某種像美夢一樣的地方,無暇去管他的動作。


    她看著那雙眼睛,無意識的因對方而發出一聲低吟。


    德恩眨了一下眼睛,親了親她的唇角,而後吻向她的脖頸。


    那雙眼睛消失之後,烏合陡然迴神。


    她碰了碰有些麻的唇,剛剛發生的事情這才灌輸到大腦之中,她立刻將埋在頸窩的人揪起來,氣憤的質問:“那是什麽……”


    當她與他對視,神智又開始恍惚,這次她立刻偏過了頭,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詛咒。”


    德恩迴答。


    他舔了一下他自己的唇瓣,烏合的手一抖,臉上開始發熱。


    “詛咒?”她咬牙將他的兜帽重新給他戴上,這才移開手。


    “美杜莎的眼睛看誰誰就會變成雕像,而我的眼睛,能吸引人的心神,他們會將它想象成自己心目中最有吸引力的樣子。”


    “……聽起來很有殺傷力。”


    德恩摸了摸她變紅的臉,而後又道:“曾經有人將我的眼睛挖出來,卻沒想到它從我的眼眶中出來後魔力就消失了,過了幾個月,又在我的眼眶中生長了出來。”


    他對她說起了他的過往,這好像象征著一些什麽。


    烏合憋了半晌,問他:“那你原本的眼睛是什麽顏色?”


    “我看不到,你可以將它們再挖一次出來看看。”


    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從腰間抽出一把刀,然後遞給她。


    “這個就算了……”


    生挖眼?這該有多疼?


    “你需要安慰嗎?當然,如果你願意讓我先完成我的事情的話,我的安慰會更具真情實感一些。”


    德恩搖頭,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活了很久很久,曾經他似乎報複過他們,又似乎沒有,總之他們的蹤跡早已經消散了。


    而她……


    “你想逃離我,所以我不能讓你去。”


    “那我不逃就行了?”


    “……”德恩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麵還有一點熱度,那是她帶來的。


    “等你願意親吻我。”


    德恩不清楚愛到底是怎樣的,他隻知道他想讓她待在他身邊。


    他也不清楚吻的用意,他隻是想,所以就這樣做了,於是他覺得親吻或許是一種表達喜愛的方式。


    烏合無奈:“要是親吻就能達到目的,我現在就可以。”


    傳聞中那恐怖的巫師,對於感情意外純情。


    德恩看著她,眼神略帶疑惑,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算了。”


    對方的感情規則很簡單,她何必用嗤笑的態度碾碎?


    “別對我再用那個……眼睛了。”


    德恩抓住她的手,仰頭看她。


    “那你喜歡它麽?”


    “……”


    烏合指尖點了點他的手心:“明知故問。”


    她抽手,轉身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又無意識的勾了勾。


    他以為他的一切都毫無用處,飄蕩於世間猶如鬼魂,但現在,他覺得活著還是有點意義的。


    …………


    幾天後萵苣從井裏被扒拉出來,他身上黏糊糊一片,有綠色或血色的液體交纏在一塊兒,金色的頭發被汙垢遮擋,變得黯淡無光。


    當德恩將他翻過去後,烏合看見他嘴裏還叼著半截蛇身……他這些時候靠什麽飽腹,此刻不言而喻。


    她為這一幕感到驚心動魄,而德恩帶著手套掰開他的嘴,將一管液體給他灌了進去,然後將弄髒的手套丟在他的身上。


    他看了她一眼:“不害怕嗎?”


    烏合沒有迴答,她看了看胸口還有起伏的萵苣,再去從井那裏往下,之前翻湧的蛇此刻變得有些安靜,她注意到裏麵有一半的蛇消失不見。


    顯然,萵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阿合……”


    她轉頭,癱在地上的萵苣此刻居然清醒過來,他掙紮著抬頭,但又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於是趕緊低下了頭。


    之後他想起來什麽,立刻用嘶啞的聲音問:“你……有沒有事?”


    “沒有。”


    烏合沒有去他那邊,她隻是站在井旁以一種平淡的語氣和他說:“你騙了我們,你想殺了奧羅拉。”


    萵苣慌亂的又抬了下頭,想站起來,但他卻連支撐自己的動作都做不到,於是他隻能在原地扭動。


    “對……對不起……我隻是想……”


    他身上的手套隨著他的動作落在地麵,他的目光觸及到之後,整個人一頓,然後扭頭,看向那熟悉的袍角。


    “……德恩。”


    德恩手上拿著一根細長的手杖,不長,頂端鑲嵌著閃亮亮的寶石。


    他不輕不重地敲了敲他的頭:“萵苣,你違反了我們的規則。”


    萵苣盯著他的衣擺看了片刻,忽然迴答:“那麽……你不如找另一個實驗品。”


    “你現在身上每一寸都有我改造後的痕跡,你得到了好處,現在想反悔?”


    德恩移開魔杖,一錘定音:“迴去好好在塔裏想想。”


    萵苣一抖,他知道,他這次的意思是徹底將他封閉於高塔之中,至於解開封印的時間——不確定。


    “……”


    他忽然用力向烏合的方向爬去,他扒著地麵,拖著整個身體往前挪。


    他臉色蒼白,大汗淋漓,他身上有很多傷口,此刻不斷傳來尖銳的痛感,像針尖一樣刺入神經,但他無暇顧及。


    他伸手想碰她的鞋,但看著那幹淨的鞋麵,縮了縮手,收了迴去。


    “他是個魔鬼——阿合!”


    他此刻的聲音很難聽,但他已經不顧這些東西了:“你要逃!”


    “我不是個好東西,但他,是真真切切的怪物——”


    他顛三倒四的說著,嘶啞的聲音像某種死亡鍾聲的敲響。


    可德恩沒有阻止他,就站在那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等萵苣說完,他才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隨後抬起魔杖,將他扔迴了,德恩本人也消失在原地,大概也去了塔裏。


    烏合在原地停頓了幾秒,然後偏頭去看那些安靜下來的蛇。


    她蹲下,緩慢將手伸了下去。


    青綠色或者黑黝黝的蛇等她的手伸下去後,慢吞吞地抬起頭顱,欲要盤旋而上,但它們在這一過程中互相磕碰到了彼此。


    那些蛇一頓,忽然就開始彼此撕咬起來。


    它們沒有多少智商,隻憑著本能行動排斥周圍同性物種。


    烏合縮了一下手臂,但又維持這個動作沒有動。


    勝利者沿著她的手攀爬而上,繞著她的手臂一圈又一圈。


    她指尖點了點蛇的頭頂,對方沒有攻擊她,懶洋洋的將頭靠在她肩膀那。


    “哎……”


    她歎了口氣,將蛇一圈圈又繞開,捏著它身體三寸的位置把它丟了迴去。


    丟迴去沒有多久,德恩又重新出現。


    “如你所聽。”


    他隻是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不解釋?”她問。


    德恩搖頭:“反駁無用,改變不了事實。”


    他殺了多少生物,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烏合好奇:“神明或者天使,沒有製裁你?”


    德恩沒說話,實際上他為她這個問題而驚訝。


    “天使?”他語氣帶了點笑意。


    他邁步走過來,捏了下她的臉頰:“幼稚,你還信這個?”


    “難道沒有嗎?”


    那些國外的童話大都伴隨著宗教色彩,她不信這裏就沒有那些東西。


    “有。等你每天禱告做好事,一直到累死的時候,他會帶著你去天堂。”德恩語氣難得輕佻了一些,半開玩笑道。


    “等我某天忽然造福那群人,再流點眼淚,說不定我也可以上天堂。”


    “額……”


    確實,童話中大都是人自己懺悔完了,悔悟之後,冒出來個天使引領你飛走。


    但是小美人魚和萵苣都是男的了,還個個性格與原著大相徑庭,那麽天使總不可能依舊循規蹈矩吧?


    “真的不放我走?”


    德恩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隻要她對他產生感情……


    但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幾天前教堂裏的那個老人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沒了其他突破口,隻能從這裏找到一條路。


    要是這個也不行……那沒辦法了,讓主神自己想想法子把。


    至於通過欺騙或者自我傷害達成目的的舉措,她暫時不想幹,一個違背自己意願,一個傷害自己身體。


    主神那句話說得好,這一切不過是心照不宣的利用,祂因為她體內的東西所以對她態度溫和,順帶將她派去那些曆史遺留問題的世界裏也不過是出於想通過她解決自己問題的心思,所謂“吸引反叛者薑述禮”,或許有那個原因,但不多。


    既然如此,祂早知道她的體質,那麽遇到的問題祂想來應該也有數,讓祂想辦法好了。


    “烏合。”


    德恩低低叫了她一聲。


    他其實設想過她的反應,恐懼也好,厭惡也好,排斥也好……


    畢竟他是個實打實的惡人,她做出這些反應不奇怪,可她看起來毫無反應,與之前無異。


    此刻她的沉默比歇斯底裏要更令人擔憂,因為他猜不出來她會做什麽。


    “你……不怕我嗎?”


    “……早有預見。”烏合迴神,笑了一下。


    “從萵苣從你那出逃的時候,奧羅拉提過一兩句你,並且萵苣從你那逃出來後莫名其妙突然痛苦的樣子,我大概也能看出來你對他的控製強度。”


    “所以……你早就知道,但你看起來沒有多麽怕我。”


    德恩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在相遇之前她就知道他的所有卑劣,於是被別人挑撥時他也完全不必為此煩擾。


    她知道。


    德恩穿過她的雙臂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蹭了蹭。


    這時森林深處又傳來鳥鳴,這一聲悠揚清透,直直傳了過來。


    時間於他,已經不算什麽了,因為他的長生,他幾乎都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但現在他重新感受到了,因為他想暫停時間,就停留在此刻。


    終日與魔藥毒蟲毒草相伴的巫師,半截身體被血水屍山掩蓋,早已經無法被任何東西影響,可卻在這個時候,讓他又窺見陽光。


    熾熱的太陽在黑暗中耀眼無比,光線好像能刺穿任何東西,將每一處照亮。


    而有一縷,很小一縷,正正好的刺穿了他的心髒。


    他聲音繾綣,像咕嘟嘟熬出來的糖漿——他說了一句話,她聽不懂,他也沒有翻譯。


    草藥味兒鋪天蓋地的侵襲她的唿吸,烏合不由得冒出一個想法:要是這是什麽狗血虐戀愛情,那她豈不是當的“渣男”?還是直接火葬場的那種,因為她不會去“追妻”。


    她被這個念頭逗得勾了勾唇角,然後做了個符合“渣男”要求的舉動——她將他緩慢推開,打破了這份寂靜。


    接著她準備說一些什麽,都是說了很多遍的話,可臨到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你知道你的喜歡——”


    “我知道。”


    德恩打斷:“我很清醒。”


    “因為清醒,所以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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