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神教堂和光明神教堂同出一轍的豪華,她過去就直接拎包入住,住處和黑暗聖子隔得很遠。


    她一直在想著米契爾說的話,他什麽意思?他在暗示她可以不用付出什麽,隻要能蠱惑霍亂神?


    可他又是以何種立場和她說這些的呢?


    他難道不是霍亂神那邊的嗎?


    可之後米契爾再來找她,卻對那天的事隻字不提。


    他隻是道:“接下來由我教導你。”


    他看了她一眼,說:“你太弱。”


    烏合聽後臉就漲紅起來,她確實弱,光明魔法在那些年練習之後已經到了高級魔法水平,可黑暗魔法卻因沒機會訓練止步不前。


    亞爾維斯曾經教她的時候是溫和的,後來的主教們也多有留手,而米契爾從不顧及這個,他毫不留情將她打倒在地,然後命她重新站起來繼續,直到魔法也耗盡為止。


    等又一次魔法耗盡,烏合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她又想起來亞爾維斯。


    她問他:“你殺了亞爾維斯,是嗎?”


    米契爾頭也不抬:“是惡魔殺了他。”


    “是你間接導致的。”


    “這個確實。”他沒有否認。


    烏合就沉默下來。


    亞爾維斯對於她來說是什麽呢?


    是朋友。他的死,是被她的家人,被她所致。


    亞爾維斯雖然思維有些偏頗,但他還是有善意的,他教導她,同她聊天,有時和她說一些自己從前那有些無趣的日子。


    烏合眼神略有變化——他殺了他。


    米契爾察覺到了,但他依舊沒看她,語氣帶著笑意:“想殺我?你喜歡他?”


    她渾身酸軟疼痛,這代表著她的弱小,代表她目前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去這樣做。


    “是。”他看破了她,她也不想隱瞞:“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重複了一遍,終於抬起頭:“朋友,就可以讓你去為了複活他而想盡辦法,為了他敢對我產生殺意?”


    “我愧對他——”


    烏合說:“是我間接導致他丟了命,我該對他負責。”


    米契爾毫不留情:“天真。朋友、愛人,都是在重要決策中可以讓步的存在。”


    他抬步走來:“或許我該讓你改一改這一點。”


    烏合被他拎起來要求繼續,她堪堪躲過他發出的一個魔法球,因為運動和注意力不集中而磕磕絆絆的說:“這……怎麽能改變……這是……底線。”


    米契爾一次性凝聚了兩個魔法球,第二個她沒躲過,被衝撞到牆麵上。


    “你的防禦咒語呢?”米契爾對於她達不成自己預期目標時也不會生氣,他向她丟了一個治愈咒語,再次將她拎起。“至於什麽底線……”


    他嗤笑一聲。


    “沒恢複。”她迴答。


    但對於他的嘲笑,她什麽都不說。


    他知道她不認同,也覺得她過於愚蠢,善良這種東西是一個如此明顯的缺陷,總有人利用這個去攻擊別人。


    不過米契爾也知道這類人的思路,他們覺得總有好人,總有壞人,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這句話他也認同,但他依舊會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因為他不是什麽樂於助人的人。


    他不會嘲笑別人的善良還是別的什麽,但是必要的時候他會拿諷刺為武器,將事情的走向扭轉成他想要的樣子。


    於是他和她說:“弱者的善良隻能被踩在腳底下,隻有強者才有保護的能力。”


    “而你,不過是個天真,愚蠢的溫室花朵。”


    器物讓她不被惡意籠罩,應該她從小到大沒人不喜歡她吧?


    “你太順遂了。”他冷笑。


    烏合沒有否認,她的眼珠像黑琉璃,烏泱泱且泛著光。


    也沒有被這樣嘲諷後的憤怒。


    她略有些恍惚,然後點點頭:“是,是很順。”


    族人喜歡她,她隻要想要,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她想召喚惡魔,金就出現了,她想去外麵,外麵也順順利利,沒有人對她冷過臉,無論是人類、惡魔、精靈……神,她想見,就見到了,而魔法,她也從不認為自己在這方麵會有什麽挫折。


    她一定能成為最強者,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因為她知道她很順,她從來沒有遭遇過挫折。


    唯一的不順,就是米契爾。


    “……”她喘著氣,治愈魔法已經平息了她的痛苦,但神經末梢還存留著那些感受。


    她的痛苦,除了自找,一次就是小時候遇到狂暴的魔獸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


    狂暴的魔獸沒有理智,它隻會將她撕碎,但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樣子的魔獸了——或者說,正常魔獸也對她有親近感。


    “……目前還留著善和底線,這就足夠了。”她和他這樣說。


    實則她心中卻一瞬間有了一種扭曲感:荒謬,太荒謬了。


    有誰比她更順嗎?


    她可以對自己自戀一下:說不定她就是所謂天選之女。


    但是深意識中,卻有了很大的排斥感,好像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的。


    等授課結束,米契爾忽然問她:“要是你真的成了神,你會怎麽做?”


    他似乎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


    她還是說:“讓巫族擺脫現在受人排斥的現狀……迴應向我祈福的人……我所期望的世界,大概是沒有那麽多痛苦的世界……”


    有時候實在沒有辦法的人,隻能從信仰這裏尋求慰藉,他們走投無路,隻能寄希望於虛無,似乎這樣也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她應當保護他們。


    “還有殺了你。”


    最後一句話讓米契爾忍不住笑了一聲:“不怕我現在殺了你?”


    “你把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麵,不是說明我現在這種情況你也預料到了嗎?但你現在還是在教導我。”


    殺他是必要之事,她應該恨他,但是莫名其妙的,她感覺有點……遊離感。


    從見到他的時候,她就有了一種遊離感,就像看戲的觀眾,氣憤卻不會衝上去幫演員揍反派。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親近感,好像能從他這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什麽?她明明什麽都有了。


    …………


    烏合不知道米契爾所謂的人偶是怎麽在光明大陸那代替她存在的,不過她也沒時間關注那邊了。


    這邊的操作和光明大陸的一模一樣,米契爾連標點符號都懶得改,但同樣效果顯著。


    黑暗大陸的物種要比光明大陸的物種更放肆,就算米契爾莫名其妙的召集了各種族代表,沒有一點準備的把烏合推出去介紹她會成為聖女。


    就算她當場表明自己出身巫族。


    但依然有相當多的人對她表示歡迎,之後同樣套路一進行,首先是黑暗大陸的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物種偷偷將信仰對象換到她身上,之後又過了幾年,這裏的信徒居然和另一個大陸不相上下。


    巫族的地位也瞬間如潮水般增長。


    這時烏合迴去和族長敲定了規矩:不無緣無故傷害無辜之人,不走暗路將魔藥銷售給那些用途不純的物種。


    最後她問婆婆的情況,族長沉默一會兒,告訴她她已經死亡。


    是正常死亡。


    烏合重新站到那個小木屋前的時候,第一次體會到“物是人非”的意思。


    婆婆的住處沒人去動,維持著她死亡前的樣子。


    烏合站在門外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才推門而入。


    她穿過院子,推開裏屋的門,沉重的心情無處安放。


    婆婆是壽終正寢,她或許該高興一下。


    她走向婆婆平常煉製魔藥的地方,卻陡然看見了熟悉的人。


    “——你怎麽在這?!”


    她腦子裏一堆東西一閃而過,她目光瞬間冷下來,同時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而德文毫不緊張,他仔細看了看她,然後歎息:“你已經學會高級魔法了,真快啊。”


    他態度很平和,就算察覺出她的敵意也沒有表現出攻擊性。


    不過烏合沒有就此放下魔杖。


    於是德文又說:“看來米契爾似乎教了你很多東西。”


    米契爾……


    那家夥是完全的利己主義,總喜歡把事情想的複雜化,利益化,分析其中有利與不利,就算某天她心情好對他態度緩和了一些,他也能把這個認為是她企圖讓他放鬆警惕,然後以此牟利。


    他告訴她人性險惡,他刻意帶著她去那些地方去看,看兄弟相殘,愛人大難臨頭各自飛,有些還順便迴頭為了活命踩對方一腳,看親人互相猜忌,看為了奪權奪勢奪錢而手段層出不窮……


    有些殘暴血腥的讓她作嘔,他卻盯著她的反應揚起笑容。


    人性、情欲、淫?亂……


    其他人不想告訴她,不好意思告訴她的,他毫不遮掩。


    “他們喜歡你。”他笑:“女人對你心生好感,所以信你,小孩對你心生親近,所以喜歡你,男人的愛有些是慈愛,有些是喜愛,加上他們已經無所謂信仰,所以他們也願意加入你的信徒之中。”


    “但是,若你沒能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什麽實力,那他們就隻會喜歡你,不會臣服,遇到別的事情他們同樣可以去成為別人的信徒。”


    米契爾在說那些句話的時候第一次沒有了距離感,食指劃過她的臉頰。


    但他眼中在這時卻沒有了侵略,而隻是平靜。


    “喜歡是掠奪,愛是膽怯。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底線,有自己的人格,有自己的魅力,你愛你自己,所以他們的喜歡也會因你的魅力轉變為愛。”


    原來如此……他想。


    烏合那時間不明白他是在稱讚她還是在幹什麽。


    隻聽他喃喃自語:“這東西原來有邏輯。”


    她直覺告訴她,這話中的那個“東西”同樣對她很重要。


    “喂——”德文叫迴明顯走神的人。


    他問她:“你想去順從霍亂神,還是去見光明神和黑暗神?”


    “……”


    她一時不知道他說這種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好像這是一個選擇題,隻要她去選,就會得到相應的東西。


    “你是誰?”


    “德文。”他歪了下頭:“怎麽了?不記得我的名字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


    能接近神明的是什麽人?或者說他究竟是神,惡魔,天使,還是什麽超出限定條件未被發覺的新物種。


    “若你剛剛那個不是開玩笑,那麽你是什麽人?新誕生的長生物種?”


    “……長生物種是什麽鬼。”德文沒想到幾年不見她想象力也變得豐富了。


    “我的身份你知道了也沒什麽用——現在迴歸正題,你,是要迴到米契爾身邊,還是去看看光明神,那些副神祂們無能為力,那兩個神明不會讓祂們進去。”


    “說得好像我就能進去一樣。”


    “當然,那當然可以,聖女。”


    他說得篤定,讓烏合愈發懷疑他的身份,這人好像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每次都是在必要的時候出來幫她,他想要什麽?


    單單是他在書上調侃的那樣——因為好奇?


    “你怎麽進的這裏?”


    “就像我進入光明教堂那樣。”


    說了和沒說一樣……


    “你有什麽辦法?”她指的是見光明神。


    後麵除了霍亂外再沒有神明找過她,當初短暫屏蔽祂的那段時間祂也沒有什麽憤怒,大概是因為祂知道她擺脫不了祂的緣故,祂隻是惱怒她的虛情假意,因此刻意迴避了她一段時間,到最後還是恢複了原狀。


    那時她滿腦子還是米契爾說的那句話,於是不由自主的詢問祂:“您喜歡我?”


    但霍亂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祂頗為疑惑的反問她,她隻能趕快轉移這個話題。


    算了,利用別人的愛去達成目的太過分,她寧願真刀真槍幹上一場,但她目前沒這個實力。


    ……可不代表她以後沒有。


    德文這時輕快的和她說:“等到晚上,我迴去找你,我會布下陣法,到時隻要……”


    烏合聽了他的計劃。


    在走投無路時一個人出現,在你麵前擺出了兩個選擇:一個未知但似乎安全,一個已知但他篤信你絕對不會去選的。這說明他其實希望你去選那個未知選項,因為他也能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她去找光明神和黑暗神。


    她在等他說完之後說了幾句話。


    第一句:“米契爾在巫族外麵,隻要我叫他他就能感應到。”


    第二句:“你怎麽知道我成神之後不能自己幹倒霍亂神?”


    第三句:“你最好交代出我想要的信息來讓我權衡一下要不要幫你。”


    三句說完,德文愣住。


    他再次長久的凝視她,然後又發出一聲笑,而這次不是遊刃有餘的淡笑,而是略顯複雜的苦笑。


    “……米契爾,真的教會了你很多,他也是個瘋子,他是想要你殺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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