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時間慢慢移動,馬上就到下雨的那天時,一直沒有和她說過話的裴言寺給她發來消息。


    【p】:聽說雨後的雲湖很美,要一起看嗎?


    【烏合之眾】:真巧,後天好像要下雨,我正打算雨停後的清晨去看。


    【p】:每一次雨後的雲湖都很美,我一般不想錯過,沒想到你也是。


    【p】:那要一起嗎?


    【烏合之眾】:行。


    叮咚——


    這時一條消息彈出,烏合看了眼頭像,是那個賣酒的。


    她點進去時看到對方像她問好:


    【第十二夜】:吃午飯了嗎?


    【四靈】:正準備吃。


    【第十二夜】:若是你來到r市,我推薦你吃平安街這邊的拉麵館,很筋道,湯也很好喝。


    【四靈】:那就謝謝推薦了。


    ……態度依舊不淺不淡。


    黎明經過這些天的交談,清楚的知道了對方對他沒什麽意思,但又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還一直和他聊著。


    其實他本來加她也是為了錢,想要撈點好處,但是就算對方如同他所料的配合,可他們的關係一直沒有按照他的預期走。


    【第十二夜】:想加你的vx~


    【第十二夜】:四靈是來這個軟件上找另一半的嗎?很想問……你對於我是什麽看法?


    什麽看法?能有什麽看法呢?


    當初同意都是他看起來像個渣男,能玩的開。


    【四靈】:很會找話題和聊天。


    【四靈】:至於vx……抱歉。


    vx已經是偏向於私人性的聯係方式了,能互加的從某一種程度上說明允許對方進入自己的現實生活,或者就是現實生活中的人。


    而她拒絕了他……


    也不是沒被拒絕過,但這次卻情緒不佳。


    黎明按了按鈍痛的額角,昨晚花費最高的那位客戶包了他一整晚,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喝酒,然後聽她埋怨生活的不順。


    來酒吧找他們這種人求安慰,其實本身就是一件可憐可笑的事情,當然啦,他們會耐心的開導與傾聽,說一些對方想聽的話,好讓客戶覺得那一大筆錢花的值當。


    本來現在應該是睡覺來著,但是那個客戶說的什麽“沒人真心與她相處。”“都是為了錢”……讓他也有一點心煩意亂,明明往常他不會在乎這些。


    【第十二夜】:好吧。


    【第十二夜】:若是……若是你有了某種負麵情緒,又沒有人傾訴……假設。


    她怎麽會沒有人傾訴呢?富裕的生活,觸手可及的一切……


    黎明覺得睡眠不足確實影響到了他。


    【四靈】:你心情不好?


    【第十二夜】:大概,其實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意這些。


    【第十二夜】:如果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恐怕當時就就不會同意我的好友申請了。


    【四靈】:不一定。


    【第十二夜】:你覺得我是幹什麽的?


    別人都是深夜emo,他大白天的就開始就開始思考人生了嗎?


    【四靈】:賣酒?


    黎明有點驚訝,他倒是沒想到她會說這個。


    【第十二夜】:通過什麽得出的結論呢?(好奇表情包)


    【四靈】:你動態,酒吧,你和酒。


    【四靈】:還有你一般晚上就消失,白天才聊的作息時間。


    【第十二夜】:哦,原來如此。


    【第十二夜】:不過雖然有這個業務……不妨再猜猜?


    他還真的是腦子有了問題,特地讓還沒有“釣”到的人去猜他這不光彩的職業。


    再猜?


    【四靈】:調酒師?


    【第十二夜】:這個職業或許比我的要好點。


    ……哦。


    烏合再看他的主頁,他那邊的燈光很閃,將他的樣子模糊,看不清具體五官,隻能看出他露出的皮膚與不錯的身材,但組合起來還是給人一種:這人很帥的感覺。


    【四靈】:?


    【第十二夜】:我想你大概是猜到了,不妨說出來?


    【四靈】:……陪酒?


    【第十二夜】:或者粗俗的來說是鴨,哈哈哈。


    【第十二夜】:當然,我們這裏……賣藝不賣身?除非私下你想與顧客保持一些交易。


    看來這位網友他是真的受了什麽刺激,直接來暴身份。


    【第十二夜】:如果不嫌棄,你若是來我們這邊的“半醒”,我可以請你喝酒。


    【四靈】:不用,我不喜歡喝。


    【第十二夜】:嗯,喝酒傷身,這沒有錯。


    【第十二夜】:那麽,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話題跳躍的這麽快嗎?


    烏合有些頭疼,她也不是沒想過有人問什麽關係時她該迴答什麽。


    交往中?朋友?還是直接說什麽有好感這種模糊不清的話。


    真到了現在,她想不出什麽答複來,就把問題拋還給對方:


    【四靈】:你認為呢?


    ……她怎麽這麽平靜?


    黎明感覺有點好笑,從剛開始猜測身份,或者之前他說有煩心事的時候,她就是這種平平淡淡的情緒,就像……一個心理醫生聽病人講述病情,服務員聽客人的點餐需求,事不關己,且沒有多餘情緒。


    她就不該來這種軟件上,也不該和一個陪酒的聊這麽多天,她或許應該去做些別的事情,與自己圈子裏的人交談,永遠不會接觸到他這種身份的人。


    【第十二夜】: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承認嗎?


    【四靈】:若說實話,是這樣,因為我希望你暫時同我交流一段時間。


    【第十二夜】:什麽?


    【四靈】:不見麵,不加其他聯係方式,單純在這個app上聊。


    發完這段話,烏合又想了想原主從前的做法,於是又道:想要什麽,你可以把你的地址發我,我給你買。


    原主沒她這麽防備,她向那群魚透露自己的地址,有些時候會去約一下會,那群魚會給她買東西,雖然麵值遠遠比她給他們的小。


    原主腳踏多條船被他們發現後,除了一兩個走後,其實還有一些表示自己不介意,隻要她能給他們錢……


    但是她還是算了吧。


    【第十二夜】:……


    他目光停留在“想要什麽她買”的話上,本來應該高興,但現在卻有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情緒。


    【第十二夜】:什麽意思?你在現實中有伴侶或者別的什麽嗎?因為鬧別扭所以來網戀一下?或者是單純的想放肆一下?如果是這樣,我建議現實中約一下感覺會更好。


    這種避嫌一般的做法確實很奇怪,能引來很多聯想。


    【四靈】:不,隻是想體會一下被別人喜歡的感覺。


    這句話一下子觸及到了黎明的知識盲區。


    他有些不太理解,“想被人喜歡”是什麽意思?


    如果這話是他的同事或者是什麽很招恨的人來說的話,他還能理解,但是——就算是普通人,周圍也有親情、友情……這種東西圍繞,或者她隻是想被異性喜歡?


    【四靈】:你怎麽想,怎麽認為,都無所謂,隻要再待一段時間。


    等到原主被發現的那個時間點到來,這些就都無所謂了,她可以快快樂樂的完成任務,不過到底是她欺騙了他們,所以他們想要什麽的話她可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贈與。


    【第十二夜】:。


    黎明將手機反扣,這句話倒像是她在請求他不要離開一樣,真是……滑稽。


    但不論如何,雖然過程很奇怪,但至少結果還不錯對嗎?他又何必有這種複雜的情緒?他現在完全可以適時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比如說可以兌換、變賣成錢的一些東西……


    黎明偏頭去看桌麵上的日曆,然後起身拿筆在牆上貼著的紙張上寫下一個數字,而數字旁那個紅色的數額就好像是怎麽也夠不到的星星,它在不斷增加,而右邊黑色的字怎麽也追不上。


    他隻是陪酒,不提供其他服務,所以相對來說能留住的顧客很少,因為就算是長相比他要低一檔次,但是另一方麵完全可以挽迴這種不足,更別提也有與他平分秋色的人。


    這是一次機會,這是一根救命稻草,抓住她,可以勉強留住他為數不多的白色。


    【第十二夜】:好吧~


    【第十二夜】:xxxxxxxx,這是我的地址,如果你想來找我也是可以的。


    烏合看到他的迴複後放下大半心來,他的同意就好像是某種信號,或許以後她不必再花太多精力與他交流。


    至於其他兩個人……


    【鳴笛】:(小花兒圖片)


    【鳴笛】:看見它就想起了你。


    這個男的,看動態裏像個海王,結果居然相信什麽緣分、粉紅泡泡和童話。


    開始還不覺得,後麵時間一長,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了瘋狂致力於把他們的關係往美好甜文上麵拉。


    聊天記錄搜:“想你”,能出來大半個頁麵。


    烏合真後悔自己居然以貌取人。


    還有這個。


    【等月】:(翡翠吊墜項鏈圖片)


    【等月】:喜歡嗎?


    她都不想迴。


    【等月】:(照片)


    【等月】:希望見麵時可以給你戴上。


    照片是一隻手,骨節上掛著項鏈,吊墜垂在半空,在陽光下透出漂亮的色彩。


    他已經買了嗎???


    最開始他不是喜歡拍裝b照的非主流嗎?!


    真的是……


    沒事,反正隻是app上交流而已,到時候暴露出她腳踏幾條船後這些人必定會跑走。


    或許還會找出她地址報複她一下,不過那也無所謂了。


    烏合退出app。


    …………


    等到後天,天空果然下起了小雨,看樣子估計明天就會停。


    【p】:我去接你?


    【烏合之眾】:到時候見吧。


    她說到時候見,可卻沒有說時間。


    裴言寺詢問的話已經輸入了對話框,卻遲遲沒有點下去。


    說不定她是想要那種不約而遇的感覺,於是他刪掉原本的話,發:好,到時候看看我們能不能碰見。(微笑)


    而本來查出最佳時間,返迴去準備告訴他的烏合看見他這條後遲疑:他……喜歡這種?


    不愧是有浪漫主義傾向的人。


    第二天早上她六點出發,開車十五分鍾到達。


    等到去了湖邊時,她大概明白了網上那個人為什麽這樣說。


    清晨,太陽出來,蒸發的水汽聚合成白色的霧,在湖麵漂浮,在樹周圍環繞。


    乍一看,誤以為已經身處仙境。


    那是文字描述不出來的仙。


    “說起來,這好像是立春後的第一場雨。”


    有聲音從旁邊傳來,扭頭時,發現裴言寺正向她走來。


    現在還不算暖和,他穿著一件大衣,肩膀與衣麵上掛著露水。


    她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六點。”


    “那時候我才剛走。”烏合轉迴頭,拿起相機去拍照。


    裴言寺走到她身後湊近,目光看著相機頁麵,然後拉著她的手臂微微向下,再調整了下她手腕的角度。


    他去握她手腕的時候兩人的皮膚溫度都不高,接觸時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也就是對方佛串觸碰她時帶來的那種圓潤感讓她分了下神,掃了眼他手腕的佛珠。


    “這樣子拍出來可能更好——這是寺廟的方丈給我的。”


    “謝謝啦。”


    等拍完後她又道:“聽說方丈除了講經之外一般都不會出現在別人麵前。”


    “確實挺有緣。”


    她拍完後就離他稍遠了一些。


    明明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溫度,就像冰塊與冰塊碰撞了一下,可他卻總感覺有某種更吸引他的東西讓他忍不住眷戀。


    就算隔著衣物,感受不到彼此溫度,但也想得到一個擁抱。


    他們走到一張長椅上,兩人用紙擦幹淨上麵的水後坐下,看著那雲霧繚繞的湖。


    “它什麽時候會散?”


    “大概在八點左右,七點時它就已經會變淺。”


    烏合好奇:“你經常會來這裏嗎?”


    “這樣的氛圍能帶來安寧。我在很久之前迷茫的時候會來,就算沒有雲霧。”


    裴言寺轉過頭看她:“風景對於你來說是什麽感受呢?”


    烏合迴憶了一下。“享受。”


    “而對於我來說是發泄。”他露出一抹清淺的笑。


    卻讓烏合總覺得與他本人有些違和。


    半個小時後他們分別。


    她找了家早餐店吃飯,順帶把那張照片發去動態,某個人很快發消息過來:


    【等日】:雲湖?


    【等日】:真羨慕可以起這麽早的人。


    【四靈】:。


    【等日】:這種態度是什麽意思?明明昨晚剛誇了我技術變好了。


    【四靈】:指的是終於從三十秒增長成四十秒?


    【等日】:。


    【等日】:別說我,你還救人震懾。


    【四靈】:你吃飯了嗎?


    【等日】:沒,怎麽了?


    【四靈】:你餓嗎?


    【等日】:怎麽,要給我送飯?


    【四靈】:(小籠包豆漿油條圖)


    【等日】:……


    【等日】:可惡!!你這樣做是要遭報應的!!!


    烏合開啟了消息免打擾。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個在這個app上交的的好友,雖然很欠。


    而康複出院的仇敬看對方不理他了,就仔細看了一下這圖,然後轉發到他的小弟群裏問:“知不知道這是哪?”


    一群人:不是,仇少,你這就一桌子和飯,我們能看出個啥來?


    仇敬:笨,你們不會挨家挨個找嗎?就雲湖附近的早餐店。


    宜霞一居附近肯定是沒這種露天早餐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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