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魏殷鑒的傷沒有起到讓他延緩幾天再離開的作用。


    而木香因為這件事而有些情緒不佳,經常來找她說話,烏合也樂於和她一起玩。


    等到魏殷鑒和許夕嵐再次離開後,時光又像加速了一般,度過蕭瑟的秋季,嚴寒的冬季……


    春天也要接近末尾,他們快要迎來最終的考試。


    教室內倒數的牌子從厚變薄,他們的未來則不斷延長。


    木香的焦慮倒是在不斷減少,她問烏合:“真的放棄嗎?”


    “嗯。”在不斷變熱的天氣裏每一縷風都彌足珍貴,這時突然吹來一股,她眯起眼去享受。“對我來說這沒什麽影響,所以才放棄,放心吧,我可不傻。”


    “好吧——”木香就不再做勸阻,和她說:“那等阿合到了山頂,記得給我祈福。”


    “當然了。”


    火車票已經訂好,班主任那裏也去了。


    說起來班主任剛開始聽還有些不敢置信:“烏合,你確定是放棄?”


    等得到答複後勸了她很久,從自身需要到社會需要,再到未來前景,班主任細細掰開來說,最後烏合為了不讓她難過,就騙她說:“我中了彩票,買了國外學校的一個名額,打算去那學習。”


    班主任明顯不信,烏合就打開自己的銀行餘額給她看,她看著那串零沉默半晌,最後問:“那你可以幫我預測一下明天的彩票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運氣隻有這麽一次啦,老師。”


    最後的日子裏辛夷和江浮筠都隻能拘在家裏學習,於是外麵瀟灑的同屆學生隻剩下了個她。


    開考前一天她就收拾好行李箱,踏上去泰安市的路程。


    為了看到明天的朝陽,她選擇夜爬,不過遊客也有零零散散十幾個,沒什麽好怕的。


    等到哼哧哼哧到了紅門前,以為是終點,結果一看仔細一看是售票口的時候——烏合就覺得她是來對了。


    最後身上的汗幹了又出,出完再幹,循環往複,連腿感覺都不像自己的了的時候,她才終於登上了頂峰。


    她爬的時間晚,這時天空已經有一點點光亮,拿出備好的衣服裹上,眼睛盯著天邊。


    伴隨著吹來的風,天邊橘紅色慢慢的過渡到黃色,藍色驅散黑色,最後天光大亮,那輪金盤在翻滾的雲霧中緩慢的,一點點升起。


    無論看過多少次日出,每次再看時都會有相同的震撼。


    那是明晃晃的熱烈,是蓬勃的生命,正如這個世界。


    登頂的人沉默的觀看,烏合為木香和那四個人許下前程似錦的願望。


    至於她,她還會有更多的日出。


    她的旅行還沒有完全開始,等到他們考完試的那天她還特地去學校外麵等他們結束。


    等候的家長們沒有她想象的多,或許是因為有一半家長胸有成竹。


    她還發現了木香的家長們,他們手裏拿著寫著木香名字的牌子,緊張的看著校門口。


    哈哈哈哈哈哈,已經想象到木香發現他們時的表情了。


    一些記者們已經到齊,在這炎熱的太陽下,大家都等候著考場內的學生。


    等到有兩個人走出來時氣氛達到高朝,記者們精神一震,想要上前采訪,但定睛一看,原來是辛家和江家的兒子。可兩人是首先出考場的人,他們又不願放棄這次機會,於是圍上去想著簡單采訪兩句離開好了。


    辛夷和江浮筠一邊走,一邊在下麵人群中搜尋烏合的身影,她之前說過要來等他們的。


    人還沒看到,一隻腳踏出校門時就圍過來一群拿著話筒和攝像機的記者,雖然心中迫切的想看到她,但是在媒體麵前還是要裝裝樣子的,於是他們就停步迴答了幾個問題。


    這些記者也上道,沒花多長時間就離開了,於是他們繼續往下走。


    底下的家長好奇的看著他們,不管如何,高考第一個出考場的人總是令人不明覺厲,大家都給他們讓開,覺得他們估計是在找自己的家長,就順著他們的行動軌跡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能培養出這倆優秀的孩子來。


    不過等到他們找到目標走過去,家長們才發現他們要找的原來是個小姑娘。


    哦,原來是美好的青春愛情故事——等等,可是隻有一個姑娘啊?


    “還以為你不來了。”辛夷抹了把頭上的汗,抱怨天氣怎麽這麽熱。


    “都說了我承諾過的事情不會改變。”烏合從自己拿著的花裏抽出兩束向日葵遞給他們。


    “感覺如何?”


    辛夷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


    “還行。”江浮筠捏著花迴答,他目光停留在第三朵花上,問:“是給木香的嗎?”


    “對。”


    “那我們和你一起等吧。”


    他們在她身邊站定,環顧了一下人群,也看見了拿著很大牌子的幾個人,不由笑道:“那是木香的家人嗎?”


    辛夷看著那個牌子,意有所指:“真羨慕,我也想要別人舉著牌子慶祝我。”


    “別想,不可能。”烏合翻了個白眼。


    大門那又斷斷續續走出來幾個同學,之後就是考試結束,烏泱泱的學生都往外走,木香的家長立刻舉起牌子來。


    雖然牌子太過顯眼,但效果很強,很快就有個姑娘從人群中擠過去。


    “太顯眼了啊!”木香趕緊讓他們把牌子放下來。


    木香爸爸:“那必須得讓我家閨女有一個考試的儀式感啊!”


    木香媽媽揉了揉木香的頭發:“考的怎麽樣?”


    木香爸爸不讚同的說:“哎,問這個做什麽,別管!直接下館子就對了!”


    母女倆都笑起來。


    木香一邊笑,一邊扭頭去看周圍的人,然後一眼看見了往這邊走的烏合,於是立刻揮了揮手。


    木香父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看見那三個剛剛他們還在悄悄八卦的孩子們,不由驚訝的問:“你認識他們嗎?”


    “哎呀,中間那個女孩子就是我和你們說的烏合啦!”


    等到他們走近,木香就張開雙臂抱住烏合。“你一定是給我祈福了對吧?我感覺考的很順利哦。”


    “那就好,不枉我爬幾個小時的山。”烏合把最後一束花給她。


    同木香他們聊了幾句,謝絕木香父母的吃飯邀請後,幾個人在此分開。


    烏合的旅行就此拉開序幕。


    暑假有很多時間,等到辛夷和江浮筠和她去了兩三個地方後就被家裏人叫迴去熟悉家裏事務,剩下的旅途就隻有烏合一個人了。


    她去了國內的山川,看了曆史建築,體會到了民俗風情。


    每去一個地方,她會拍一張最為印象深刻的照片,於是原本空空如也的相冊一點點被這些照片占滿。


    若問她為何每次都在沒事的時候去旅行,那也許是她個人的一點偏執。


    從學會思考的時候,她所看的書,所背的詩,老師所教的課,似乎都在說:“走出去看看。”


    離開那居住的房屋,去到更遠的地方。


    大自然是多麽瘋狂的藝術家,它隨意勾勒,不斷揮灑過剩的靈感,結果卻令人永遠驚歎、永遠膜拜、永遠追尋。


    那雜亂無序的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百般無奈,當身處在空曠田野中時卻都能被盡數拋卻。


    自然是溫柔鄉,是忘憂水,是世外桃源,叫人如何不上癮?


    獨自的旅行是一種約會。


    在山峰之上張開雙臂,風會擁抱你。


    …………?


    叮鈴鈴……


    電話打來時她正在坐在民宿陽台的竹椅上眺望遠處密密的竹林。


    烏合拿過手機來轉成語音通話後問:“怎麽了?”


    對麵的人一陣唏噓。


    “我說,你猜猜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難不成快過年也不迴來嗎?”


    聽聲音好像是魏殷鑒,他很不滿:“我直到迴來沒看見你才知道你去旅行了喂!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那邊有另一個人說他:“還不是你不細心,夕嵐都能發現哎。”


    魏殷鑒:“那是你們不告訴我的理由嗎?!”


    “所以說你還迴來嗎?”


    烏合:“……”


    “沉默是什麽意思?!”


    “迴。”烏合縮小通話,看現在的日期,然後幹脆定個早點的票避開買票高峰期。


    趕在魏殷鑒還想說她些什麽的時候提前道:“別說,不然就掛了。”


    “……哼。”


    他說完了旁邊的人就搶過去向她打招唿:“玩的怎麽樣?”


    “很不錯。”


    辛夷就說:“記得帶禮物迴來!”


    他還想說兩句,旁邊的人就開始扒拉:“我說,該我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辛夷:“那你有什麽好說的!”


    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電話給一旁排隊等電話的木香,大聲說:“女士優先!”


    木香也絲毫不推拒,接過來笑著打招唿:“許久不見,你寄的明信片很漂亮。”


    她身邊又是一陣嘈雜。


    “等等,什麽明信片?!”


    木香離他們遠了一點,繼續道:“過年的時候烏合來我家吃飯吧,我家人都很喜歡你。”


    魏殷鑒:“憑什——”


    木香打斷他的話:“那你們有時間?能帶烏合去家裏?”


    “……”


    烏合聽著那邊的動靜,笑起來:“好,那就麻煩你了。”


    迴去後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互相說了說這些時候的近況,又被要求也要給他們發明信片。


    “好。”烏合應下。


    木香的家人們也很熱情,她過了一個還不錯的新年。


    等新年過後,那種熱鬧的餘溫未散,前些天下的小雪也沒有融化。


    迴到家沒幾天就有個陌生快遞送上門,物品是花,送的人填的是許先生,她就大約知道了是誰。


    說實話,那麽長時間沒見,這時候驟然出現一個象征性的物品,還令她有些驚訝。


    幾乎是一前一後,霍景也給她發了短信,大致意思是想要見她,但她沒答應。


    於是她不答應他們就自己跑過來了。


    是許夕崧先來找她的,在她買菜迴家的路上撞見。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問她旅行的怎麽樣,有需要幫助的嗎?


    得到否定迴答後他也不再說什麽,一直走到她家小區門口就止步,看著她往裏走。


    而霍景來的時候則問了她一個問題:“如果你要走了,你是會消失不見嗎?”


    “先道個別吧。”


    “那希望當時你道別的對象有我——但或許這不可能?”


    ……


    本來烏合不理解他的話,直到阮瑜給她送了封信,裏麵準確告知了她離開時間,這時烏合才知道為什麽霍景當時有那個請求。


    不過這個期限並不能阻止她不繼續往外跑。


    離別是什麽呢?


    大概是一口一口吃掉的冰激淩,死去的盆栽,隻能往前的小路。


    人生於自然,長於自然,死於自然,四季不老,但欣賞它們的人群不斷更迭。


    鍾表的指針機械的一圈圈轉動,時光荏苒。


    曾經的少年們不再受到別人拘束,但擁有了更大的製約。


    前幾年不覺得什麽,但越到後麵,烏合就發現他們已經變得成熟,嬉笑怒罵隱於冷靜的麵容下,不知曾經的肆意消失與否。


    隻有和朋友相聚才鬆懈了一些,像了一些從前的樣子。


    “是你沒變呐。”辛夷彈了下酒杯,揚起笑容“哦,還有我的發型也沒變——你其實挺喜歡紮武士頭的人對吧?”


    烏合不作迴應,倒是魏殷鑒後悔:“嘖,前幾天剛剪了短頭發。”


    “放心啦,不剪也不會改變什麽。”許夕嵐安慰他。


    “……滾。”


    木香托腮看著烏合問:“那……烏合看夠自己想看的東西了嗎?”


    “你猜猜?”


    “哎,總要安定下來吧?”木香現在是一所大公司的總監,最近找到了真愛,她直接莽上去表白後發現對方也喜歡她,現在他們正在熱戀期。


    “連江浮筠都向現實妥協了。”


    “……不是妥協,是本來就要做的事情。”江浮筠辯駁。


    不過他們也很想知道答案,於是期待的看向烏合,但是看到對方麵帶微笑卻沒有動搖的表情後就知道沒戲了。


    “我覺得追尋也是一種安定?”


    未知的風景總是更吸引人。


    世界意識也樂於她探尋自己打造的世界,有時到達某一處地點時還會講講那時候它製造這裏時的情景。


    後來遲遲不結婚的幾個人終於被記者提問,他們保持緘默,轉移話題,但還是被網友通過細枝末節搜刮出一點痕跡來。


    “烏合”這兩個字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少年天才,中途放棄高考轉而致力於走遍世界,萬般風景攬於眼中。並且大家隻能從她曾經同學的隻言片語,以及一兩張照片認識她。


    這樣充滿浪漫色彩且神秘的人物迅速有了很多人關注,甚至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小批粉絲。


    不過他們始終沒有等來女主人公開通wb或者其他社交軟件的消息。


    因為在某一天,她忽然向自己的朋友們發了最後一封明信片與信,上麵寫著:再見。


    她在旅途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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