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罰門那還豔陽高照,一上了曦華峰就天寒地凍萬裏飄雪。


    烏合裹了厚厚的被子才感覺好了一些。


    真是的,聽完她那一番有理有據的話非但不配合,反而說什麽明天掌門和其他峰的人一起商定,現在暫時先讓劍尊看管她,於是晏知寒直接把她帶到了曦華峰上。


    40生無可戀:【不是吧不是吧,這都能失敗?!】


    烏合:【你問問那個世界意識怎麽辦,讓它偷工減料,這下好了吧,我莫名變成了什麽撈子仙魔雙修,還似乎成了天才。】


    40:【我這就去問問那個世界意識去!】


    片刻,它迴來。


    【這個世界意識說剛開始為了節省能量,現在既然這樣了它說幹脆就給你捏個配套靈根算了!】


    烏合一激靈:【你阻止了嗎?】


    40信誓旦旦的說:【那必須。】


    【哎……就是這個任務可咋整,我們——】它沒說完,忽然閉了嘴。


    它閉嘴的下一秒門外傳來敲門聲。


    “烏合。”晏知寒的聲音傳來。


    他從嚴長老那裏得知了烏合的具體信息,據說是從凡界一個偏僻小鎮趕來的,當時進來測靈根時是雜靈根,所以被趕去種草藥種了三個月。


    麵前的門被打開,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臉,她語氣不好的問:“幹什麽?想殺人滅口嗎?”


    烏合時刻謹記自己要拿出魔修的那種囂張跋扈感,務必讓他們對她厭惡。


    殊不知晏知寒這百年來什麽汙言穢語都聽過,他早就不會在意這些惡言惡語了,況且烏合隻是語氣不好,談不上冒犯。


    “我可以進去嗎?”他問。


    “不行!”


    “嗯。”晏知寒就不再勉強,他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她“曦華峰寒涼,你未到築基,不能避寒,這個可以保暖。”


    烏合沒想到他給她送件衣服,看了它半晌,迴答:“……我不用。”


    這晏知寒人還怪好的嘞,就她接收到的那短短的人物介紹裏,他就是那種一心天下,無論仙魔人妖,都不濫殺無辜的天道之子,這不就算她是魔修,但因為沒有殺過人,所以還能給她送件衣服怕她凍死麽?


    晏知寒這時沒有順從了,一言不發的站著,拿那雙看誰誰頂不住的眼睛盯著她,為她的寒冷增添一份力。


    烏合遭不住了,她推開門,露出了嚴嚴實實裹著被子的整個身體。


    她揪著被口的那隻手鬆開,被子就半掉不掉的掛在她身上,寒冷的空氣侵襲剛剛稍微迴暖的身體,讓她打了個寒顫。


    接過衣服,她下意識說:“謝謝。”


    說完後她感覺不妥,自己一個魔修怎麽能給一個仙界的人道謝呢?但是補救也來不及,於是幹脆直接甩上了門,彰顯一下自己的沒禮貌行為。


    好心給魔修送衣服,結果反而被甩門,這誰受得了?想必晏知寒就算再怎麽心胸廣闊,也不免心裏不舒服吧?


    而受害者沉默的站在門外,卻沒她想的那樣感覺不舒服。


    他隻是迴想著烏合探頭出來,還有打開門後發現她裹著被子圓滾滾的樣子……


    表現的很不耐煩很厭惡的樣子,但實際上接受別人的好意後會下意識道謝,感覺到不對後才又欲蓋彌彰的繼續表現出無禮行為。


    他情緒因為修無情道的原因已經波瀾不驚,而現在他忽然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感覺,說高興似乎也不是,心有些癢癢的,想觸碰些什麽,迴想到她用黑黝黝的眼睛看著他的情景時,這種感覺更甚。


    晏知寒有些茫然。


    ……


    烏合把被子扔床上,對著自己和衣服施了個清潔術,然後三下五除二把新衣服換上,穿上的一瞬間她感覺溫暖重新擁抱了她。


    “哎……晏知寒是個大好人啊。”


    她踢掉鞋子盤腿坐在床上道:【我們接著說。】


    40:【這晏知寒怎麽無緣無故給你送衣服?】


    【應該是人家心地善良。】不用再受冷,烏合心情很好。


    40欲言又止,它怎麽覺得這男的雖然是心懷天下,但其實性格冷漠孤僻,平日都拒人千裏,這連住的地方都下鵝毛大雪,一看就不是什麽暖心腸的善人。


    算了,最主要的是任務。


    它迴憶了一下,想到了個好辦法:【他們不是守著那什麽臣瑕劍麽,我們幹脆把它偷出來複活魏塵鞅,這樣任誰也覺得你是臥底吧。】


    40覺得自己的方法很不錯,卻看見烏合表情複雜。


    她聽到這個計劃後沉默了一下,問:【那魏塵鞅是個什麽樣的人?】


    40莫名:【我想想……任性妄為,能力強大,千年前帶領魔族占了大半個人界,且打的仙界節節敗退,尚且沒有完全成長的吳晨以死才封印了他。】


    【那時候想必民不聊生,戰爭不斷……】烏合垂眼【現在仙魔人還算平和,雖然仙界與魔界依然水火不容,但因為魔界退到了荒蕪之境,他們沒有趕盡殺絕,近幾年由於晏知寒的帶領,大都不會濫殺無辜魔修……】


    【若魏塵鞅出來,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荒蕪之境如其名,荒敗殘破,烈日炎炎,而我從原主記憶裏,發現除了互相殘殺外,一些偏僻的小地方開始有了綠洲,有了水源,有了房子與生活氣息,原主那時候因為同類想殺她奪寶,於是快要奄奄一息時誤入那個小村莊,那裏的魔救了她,而她出去後也沒有透露那個地方。】


    烏合亮晶晶的眼睛看著40【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知道,它當然知道。


    它這第四任宿主情感太泛濫,總是會有它不理解的善意與同情。


    【那麽,要是任務完不成,能量會扣除大半。咱們這又是最簡單的路人甲部門,正常來講除了故意擺爛外不會完不成,所以你下個世界會變成懲罰世界,那個時候我不能陪伴你,你也不能使用額外工具,就像原住民一樣活著,死亡就是真的死亡。】


    【你在逼我,40,明明有其他辦法,可你就想打碎我的心,讓我變得冷漠。】


    烏合歎氣:【我經曆了與眾不同的兩個世界,要比最開始我平靜無波的生活精彩,我看見了吸血鬼、狼族,看過了很多漂亮的人,如今我還體驗了一把修真世界,過了把憑空取水和掐符念咒的癮……】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起,懂了些東西,就開始看詩詞歌賦,讀名著,當然也熬夜看網……它們和老師與孤兒院院長的教導交織成我最開始的三觀,這最開始的三觀裏,我就萌生了一個念頭:這短短幾十年的人生,若是能觀遍世界風景就足以無憾,若不能,那有那麽些常人都無法擁有的波瀾起伏也罷。】


    【自由啊,太廣泛了,出名的貢獻似乎我也沒那能力,越長大越明白我隻不過是全球八十億人口中的普通人,這樣的話,那就要求縮小,隻求……保留些善心,不要變得麻木不仁就好了。】


    【現在你提到了“死”,我就想了想,好像十幾歲的願望大都實現了——波瀾起伏的人生,觀看沒見過的風景……好像,死似乎也不是那麽遺憾了。】


    她想通了什麽,臉上就浮現了笑容:【我和你簽訂了契約,那我會好好做任務,但前提是——我無愧自己。】


    40一時之間沒了話語,靜靜的漂浮著。


    而烏合感覺現在自己輕鬆了很多,剛想躺下睡覺,忽然發現自己身上漸漸散發出光亮來。


    烏合與40對視,二臉懵逼。


    光亮越來越大,幾乎照亮整個房間,之後又立刻消散不見。


    烏合:【這啥。】


    40:【啊?】


    這時她房間門又傳來敲門聲,烏合下床去開,就見門口立著的晏知寒,她還沒說什麽,對方就問:“突破了?”


    “啊?”


    ——————


    第二天,萬仞宗主殿內。


    殿內空間比刑罰門的還要大,台階上是體修、丹修、劍修、符修、法修、音修、器修七個峰的峰主,以及掌門與四位長老。


    台階下兩旁排開的就是七個峰主的真傳大弟子與長老的大弟子,門口是兩位仙兵——表麵是兩位,實則暗處還有一堆。


    烏合就這麽站在台階下,感受眾人注視,卻沒有了緊張,隻剩下呆滯。


    事情要從昨晚說起,得知她突破後,晏知寒點點頭,不發一言,直接遞給她一個儲物袋說:“裏麵有靈草丹藥和一些瑣碎東西,你收著。”


    這怎麽行,她當然是義正言辭的拒絕,晏知寒不想拉扯,就把儲物袋扔她手裏後消失在原地。


    等到第二天他帶著她去主殿時,沒想到她又還了迴來,他隻能同她推拒了一路,說的話加起來比前兩個月的都多。


    最後烏合成功把儲物袋還迴去,結果進了主殿還沒被那麽多人的仗勢給整害怕,就兜頭迎來了幾位峰主和長老還有掌門的見麵禮。


    他們哪知道那些複雜關係,隻知道刑罰長老和劍尊說又出了一個“吳晨”,於是興奮的睡不著覺,挑了半宿見麵禮。


    等到了現場禮物已丟時才後知後覺到她身上的魔氣。


    啊?


    這當麵說了一頓,幾位才恍然大悟這還是個魔修!


    修體峰峰主一皺眉,剛要說一句荒唐,就見把禮物扒拉完抬起頭的烏合,一遲疑,就被其他人搶了先。


    靈音峰峰主是個仙氣飄飄的大美人,她看了眼烏合說:“凝露說了,這小姑娘從未濫殺無辜,既然如此,隻要摒棄修魔也能到萬仞宗來。”


    符修枯枸峰峰主摸了把為數不多的秀發,一張嘴:“鬧完了沒,完了我就開始搶人了啊!”


    符修不光要背從古至今留存的舊符咒和陣法,還要時時刻刻想著創新新符咒和陣法,所謂一入符門深似海,從此熬夜是常態,熬出頭難如登天,全憑天賦。


    不過賣符紙還挺賺錢,所以學符修的大都是想賺錢,真正鑽研的很少。


    枯枸峰峰主就是鑽研的那個,她苦中作樂,給自己峰起了個“苦狗”的諧音“枯枸”。


    丹修丹藥峰峰主摸摸下巴:“哎,我記得烏合之前是外門種草藥的對吧,那正好專業對口,入我峰不錯。”


    法修法忙峰峰主不言一詞,他和枯枸峰峰主差不多,同病相憐,他迴想了下桌上那幾大本書,覺得她估計不會想來自己這邊。


    器修七秀峰峰主是個慈祥老爺爺,他疑惑:“娃子,我看你跟著知寒進來的,你為什麽不修劍?”


    百般無聊數著地上紋路的烏合見終於自己能說話了,就開口:“那當然,因為我壓根就沒有要放棄修魔,而且我是臥底啊!!!”


    主殿寂靜下來。


    掌門和長老們本來還以為烏合是已經同意了修仙,看她不說話就以為不想去那些峰,這樣的話他們就有機會了,結果沒想到是人家壓根沒這想法!


    至於臥底什麽的,他們自動忽視了這倆字,這小姑娘白白嫩嫩的,一看就覺得單純善良討老人們喜歡,怎麽可能是什麽可惡的臥底。


    掌門皺眉,剛要批評刑罰長老謊報情報,就聽他說:“搜靈石對她無用,這孩子二十五歲到了練氣七層,昨晚沒有任何魔氣的情況下頓悟到築基。”


    這下主殿變熱鬧起來,下麵靜默的大弟子都互相對視,傳遞震驚之色,而上麵則掀起一波浪潮——一波拿搜靈石測試她的浪潮。


    除了刑罰長老和晏知寒外,其他人紛紛放出靈石,一時之間淡綠色的光都疊合變成了深色,明晃晃的光讓烏合感覺自己瞬間到了什麽大型歌舞台上享受著“光浴”。


    她:我真的會謝。


    靈音峰峰主收迴搜靈石,奇怪的問:“魔修怎麽能吸收靈氣來進行修煉呢?就算是從前的吳晨也不能魔氣靈氣混修。”


    魔修修的魔氣是世間各種負麵情緒積累而成的,當人借此修煉時難免會被其影響,變得殘暴與冷血,而除了魔修以外的妖修與仙修都用的是靈氣。


    二氣之間界線分明,怎麽能混淆?!


    但是他們用靈力搜查了一遍烏合後又沒有發現什麽特殊之處。


    奇怪了,他們一時之間看烏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珍稀物品。


    掌門想了一下,拿出備好的測靈球。


    “不如先為這小姑娘重新測一下靈根,既有有如此天賦,怎麽可能會是雜靈根,說不定會是與知寒一樣的天靈根。”


    他們就暫且放下疑問,先看看這比知寒當年還有天賦的姑娘是個什麽靈根。


    他們想著,天靈根估計是八九不離十,再不濟也是單靈根。


    烏合看了眼那球,再看看掌門慈祥的麵容,拒不配合:“沒必要,昨天搜查臥底時我是其中一個。”


    刑罰長老聽到這話後想起了什麽,就說:“對了,烏合還告訴了我們魔修掩藏魔氣的方法。”


    掌門:“即是如此,那不管如何,也算是相抵。”


    “……我沒想拜入仙門。”


    “測測也無妨。”


    “……”烏合掃視了一下上麵的人,發現他們對自己確實有種奇怪的包容感,這可能與自己bug有關,而既然他們這樣,那其他人想必也不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40,我忽然有了個想法。】


    40:【?】


    【既然無論怎樣他們都能自己騙自己,那麽不如選個迂迴的方法,讓他們聽我的話去做,口頭上承認我是臥底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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