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靠著個人,烏合感覺自己不太敢搖椅子了,那條胳膊都不太敢動彈了。


    求助:怎麽自然而然的讓靠著自己肩膀睡覺的人醒過來?!


    烏合盯著書的一頁盯了有一分鍾,但是他依舊睡的很沉。


    “……”


    她思索片刻,覺得不能讓他破壞自己美好的下午,於是放下書,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歐洛?睡覺的話還是迴家去睡吧。”


    連續拍了幾下他的眼皮才動了動,接著緩緩睜開眼。


    雷歐洛還有些不清醒,他緩緩眨了下眼睛,感覺自己枕著什麽,抬了下頭,就看見她垂眼看著他。


    陽光強硬的穿過頭頂的密葉,結果被分割成碎片落下,輕柔的風略過,吹起沙沙的笛聲。


    她眼中帶著無奈。


    雷歐洛忽然想,如果這一幕永遠定格就好了。


    這是妄想,正如她的溫柔。


    “抱歉……”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是不是很重?”


    “沒有,你就枕了三四分鍾而已。”


    雷歐洛笑了一聲:“連五分鍾都不給湊一下嗎?”


    烏合不接話,她右手重新將書拿起,左手隨手翻開幾頁。


    她記得看到203頁來著……


    她指尖無意按在一行字上,雷歐洛去看了一眼,那行字很多,大致講的是風景與主人公自身感受。


    那麽多的字,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無緣”兩個字。


    雷歐洛視線就移不開了,但她很快翻了過去。


    “講的是愛情嗎?”雷歐洛問。


    烏合頭也不抬:“當然不是,是一本遊記。你喜歡愛情類的?”


    “也還行。”


    他安靜了一會兒,又問:“你幾歲了?”


    這話問住她了。


    烏合開始走神:要說另一個世界的話,她25左右了吧,不過要說原主……


    她遲疑的迴答:“大概……19?”


    教堂一般賣的是新鮮血液,大約那些修女修士16、17就被擺出來了。


    想到了不好的東西,烏合心情低落了下來。


    對了,墨菲斯說他有他的辦法,他會做什麽?


    雷歐洛很明顯的察覺到了她的心情變化,雖然不明白是怎麽迴事,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問:“怎麽了?”


    “沒事。你剛剛為什麽問我年齡?”


    大概是忽然想起來普通人類壽命短暫……或許還有看到那兩個字的不安。


    “隨口一問。”


    她還有大好青春,既然如此,他為什麽參與不進去呢?


    ……


    待在狼族的日子裏,說起來感覺還不錯,小侍女都是狼人,知道她喜歡毛茸茸,還會給她露耳朵和尾巴讓她摸。


    可愛。


    烏合蹲在花園裏準備撿一些落葉落花給小侍女們做標本。


    她沒讓她們跟著,打算給她們一個驚喜。


    烏合拿了個小紙盒,撿了幾片放到盒裏。


    撿著撿著,她感覺頭被人拍了一下。


    ……雷歐洛不至於這麽幼稚啊?


    烏合一抬頭,就看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這這這不是那天跟著伊卡洛他們的血族嗎?說話還很厲害的樣子。


    “你為什麽撿垃圾?”他問。


    “這是落葉落花啊。”烏合慢慢站起來。


    費弗迪洛不解:“為什麽不直接摘花?”


    “因為摘下來的話它很快會枯萎啊。”


    自小就有院長和老師教育她說不能隨意亂摘花草,烏合早就把它刻進dna裏了。


    “這樣,你撿它們做什麽?”


    烏合這次沒迴答,而是反問他:“你是被雷歐洛叫來的嗎?”


    “沒有哦,我偷溜進來的。”費弗迪洛彎腰,湊到她麵前“我們快走,一會兒大概就有侍衛抓我了。”


    “……那關我什麽事?”


    “我那天不是說了麽,偷偷帶你去玩。”


    烏合:……合著那是對我說的啊。


    她推了推費弗迪洛,把他推遠了些。


    “我不想去。”


    費弗迪洛在她要收迴手的時候一把拉住了她,新奇的捏了捏這隻要比他小很多的手。


    溫熱、軟綿綿的,好像一捏就碎。


    “你怎麽會不想去?被困在這裏不無聊嗎?”


    烏合象征性的抽了抽手,然後意料之中抽不迴來。


    “雷歐洛說我可以隨便在狼族裏轉悠。”


    讓她想想,接下來不會還被擄出去,她實在不想去啊!


    烏合拿著盒子點了點他的手,說:“可以放開我嗎?”


    費弗迪洛就放開了,沒有想把她帶走的意思,而是讚同道:“雷歐洛這裏確實大,你大概很久才能逛完,那等你逛完我帶你去外麵看看。”


    他看起來隻是單純的想帶她去玩?


    烏合問:“你去很多地方玩兒過嗎?”


    “當然。”他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百年前就逛完了。”


    這個世界真是沒有半點新意,他不懂那群血族怎麽活那麽久,不會感覺無聊嗎?有時候他有過就這麽死去的想法,但是他死了估計血族會亂成團,他們還成熟不了,目前他作為最強的存在更不應該為自己而死。


    可是……


    他看著烏合,有些奇怪。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看見她後他就感覺了某種奇妙的感覺,但還不賴,至少他找到了新的東西支持他接下來的生活。


    “是逛遍了全世界嗎?聽起來很不錯。”烏合沒有被他的喪氣感染,而是露出某種隱秘的憧憬“環遊世界,曾經是我的夢想來著。”


    “夢想?”費弗迪洛就說:“你想去,我可以帶你去。”


    “不用了。”也就是說說,以後讓40找一個事兒不多活的久的世界,她就可以去旅遊了。


    “想去就去,為什麽又推阻?”


    費弗迪洛向來不會顧及什麽,他想做就會立刻去做。


    烏合向他解釋不了,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和他聊天,就說:“等我處理好事情再說……我要去忙了。”


    她繞開他往廚房走,但是他也跟了上來,墜在她身後問:“你忙什麽?”


    烏合指了下盒子:“做書簽。”


    費弗迪洛“哦”了一聲,他不再說話,但也沒有離開。


    烏合去要了些鹽,將葉子花瓣上下全部覆蓋,等著它們水分被吸幹。


    她把盒子蓋上,又迴了自己臥室裏,把盒子放在窗台。


    費弗迪洛從外麵趴在窗戶邊上看著她:“你現在沒事了吧?我帶你去狼族領地逛逛。”


    烏合奇怪的問:“你怎麽還沒被抓走?”


    “啊,你希望我被抓走嗎?”他支著下巴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許他們還沒發現——”


    窗戶足夠大,他一把把盒子推到一旁,然後探進半邊身體抱住她的腰,把她拽出半邊身來。


    烏合沒預料到,急忙握住窗戶邊框頂部。


    “你就不會走個門嗎?!”


    “這樣不覺得很刺激嗎?”


    “刺激個鬼!”烏合一半身在裏麵,一半懸空在外麵全靠他支撐,一怒之下揪住他耳朵,對著他耳朵吼:“把我放迴去!”


    “好吧好吧。”


    費弗迪洛被聲音震了一下,卻也沒當迴事,把人抱了出來。


    烏合一著地就踩了他一腳,然後轉身想離開。


    他閃身擋在她麵前攔她。


    烏合看了眼他,往左邊挪,他也就跟著移到左邊,她往右邊走,他也往右邊擋。


    烏合:?


    他偏偏笑的很欠,就像青春期逗小女孩兒玩兒的混小子。


    “……幼稚。”


    烏合質問他:“那群小侍女呢?”


    去廚房的時候他不在,直到她迴家的時候他才出現,先不說小侍女們肯定在院門外玩他怎麽進的大門,就單說這個動靜怎麽可能還沒人過來看。


    費弗迪洛想了想:“估計她們在外麵睡著。”


    他有使人失去意識的能力,正好能用上就用了。


    烏合不知道該說他什麽,無力的按了按額角。


    “你找我到底幹什麽?”


    “帶你去玩。”


    “我拒絕了,你可以走了。”


    “哪有自己走的道理,我等雷歐洛陡然發現,然後來趕我才有意思。”費弗迪洛歪了下頭,上前一步,將他與烏合的距離縮短為一厘米“更何況,我還不想離開。”


    烏合腦袋往後仰了一下,但是發現她仰一些,他就更近一些就放棄了。


    “不離開就算了,你讓開。”


    費弗迪洛還以為她會問他為什麽,結果她隻是這樣。


    她滿不在意,他反而有些不平衡。


    “你不問為什麽?”


    烏合沒有什麽溝通欲望,她突然往前湊了一下,結果對方猝不及防,反而踉蹌了一倒,跌跌撞撞因為慣性原因往後撤了幾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烏合愣了一下,轉而笑出聲,她剛剛的舉動其實她自己也沒想到,結果帶來了意料之外的結果。


    費弗迪洛這還是第一次吃癟,他呆滯了幾秒,看著她在那笑話他,可他生不起氣,也反駁不了,因為剛剛那一刹那響起的心跳聲遲遲不熄。


    明明已經是與屍體無異的血族,但是總覺得心髒忽然跳動起來,血液開始流動,像全色盲忽然有一天看見了色彩,像冰原綻出一朵花,像黑暗中照進的一束光。


    “……”


    費弗迪洛沉默幾秒,也笑起來。


    他不像其他血族一樣隻有有吸血欲望時眼睛才會變紅,他的眼睛一直是血紅,而此刻好像亮了幾分,竟從暗色中透出一些光來。


    “阿合……”


    他什麽都沒說,可給人的感覺好像什麽都說了。


    烏合笑容漸淡。


    這時嘈雜聲從外麵傳來,讓兩人往那邊看了一眼。


    應該是雷歐洛發現他了,烏合想。


    “還挺快。”之前還嘲笑他們慢的費弗迪洛有些悵然,他看了眼注意力轉移的烏合,上前戳了戳她的手。“書簽,製作成功後能給我一片嗎?”


    烏合思緒又被撤迴去,看著他奇怪的問:“你可以自己做,我那也不值錢不好看。”


    “我想要,我可以買。”


    雷歐洛大步跨進來就瞧見費弗迪洛微微彎腰挨近烏合的場麵。


    他直接手一伸,拔出腰間的刀,兩步上前橫在費弗迪洛麵前。


    雪亮的刀麵照出對方的半張臉來,費弗迪洛看著那鋒利反光的刀刃半晌,笑著用手輕輕抵上去,就這麽把刀往下按。


    雷歐洛眯了下眼,對方的手指並沒有破損,反而是刀不斷被按下,當然這也有雷歐洛沒有想同他打架的原因。


    “費弗迪洛,我認為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還有幾天才能收到那什麽報平安的信件,我這不是等不及先來看看麽。”他理所當然的樣子,似乎不覺得這樣不對。


    雷歐洛心下暗嗤:他就說那天這小子這麽配合,是了,他這麽無賴,讓其他人遵守,自個兒違規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他偏頭看了眼烏合,沒看見有什麽不妥之處,便又轉頭。


    “費弗迪洛,我再說一遍,你們應該和她保持距離。”


    “保持距離,然後讓你捷足先登?”費弗迪洛自己覺得自己坦率真誠,直言不諱,麵對雷歐洛的那張冷臉還能說出這種大實話來,實在很難得。


    他探頭看向烏合:“阿合,這種道貌岸然之輩你實在要提防……”


    雷歐洛忍無可忍,直接豎過刀來用刀背重重敲了一下他的頭。


    “哎喲!”這點力度對於他壓根不是什麽大事,偏偏裝出很痛的樣子,捂著頭歎氣:“又暴力又虛偽。”


    “罷了罷了,我走就是了。”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迅速扭頭對烏合眨了兩下眼:“之後我們再一起玩。”


    接著在雷歐洛舉刀前消失。


    把那隻血族趕走後,雷歐洛轉過身來有些不安的看著烏合,他害怕她因為費弗迪洛的話而對他產生不好的情緒。


    但是烏合好像沒什麽反應,她隻是鬆了口氣,然後和他打了聲招唿:“謝謝你來,我要迴去了。”


    “嗯……”


    眼看她不再說話,轉身往屋裏走,雷歐洛忍不住叫住她。


    可等人扭頭,他又說不出什麽來,隻覺得說什麽也不對。


    “怎麽了?”她問。


    雷歐洛:“……”


    最終他隻是道:“之後我給你個聯絡用具,以後他再來,你告訴我。”


    烏合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走進屋去。


    雷歐洛站在原地像個望夫石,下屬等了半天也沒見他迴神,忍不住上前道:“首領,您要是實在想和烏合小姐說話,那就進去啊。”


    雷歐洛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不帶感情,令下屬瑟縮了一下。


    “……我們迴。”雷歐洛轉身走了。


    ——


    等到葉子花瓣被鹽吸收了水分,烏合把它們取了出來壓在書裏麵。


    這不過是最簡陋不過的書簽製法,烏合不知道那個血族為什麽那麽想要,不過這麽多樹葉子,剩餘的給他留著讓他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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