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機工士房間裏的直播大屏,李閱看到絞刑架上的一切正在準備就緒,伍德森被王室衛隊押解到絞刑台下,等待命運的審判。


    【他化妝了?】李閱注意到伍德森的臉上打了粉,似乎帝國人生怕民眾無法在人頭攢動的現場找到伍德森,特意標注出來了一樣。


    【他在笑?】影影關注的則是伍德森的表情。


    那隻機械臉從裂金山、細雨走廊、鋼鐵城看到神誓城,影影從沒看到過伍德森的表情如此安詳。


    安詳中又帶有一絲輕蔑。


    【當自己是海賊王了吧……】李閱注意到伍德森的嘴巴被鐵條封得嚴嚴實實,身上的零件也差不多被拆得幹幹淨淨,整個人都需要被王室衛隊的騎士拖著才能行動。


    李閱甚至猜得到假如伍德森可以說話的話,一定會玩海賊王的梗。


    【或者有可能……他知道絞刑的現場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他也許不會死?】影影望向李閱。


    湯姆的算式依舊沒有給出結果,但是如同宮殿裏的騎士王和光之大魔導,腦子與影子也注意到天穹外的異動。


    【大膽點,有可能伍德森知道會有忠誠的機工士來救他。】李閱知道伍德森和自己一樣都是惜命的家夥,真要登上絞刑架的話,一定不會如此坦然赴死。


    【那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已經被夢魘女魔放棄了吧?】影子女神企圖搞清楚伍德森和內特媚兒的真實關係。


    【你說得我也有一點好奇了……】李閱的目光追隨鏡頭異動,終於在皇宮側樓的第二層窗戶裏看到了王女索菲亞一閃而過的臉。


    側樓的頂樓是皇室的觀禮場所,與神誓廣場的觀禮台相對,此時廣場上剛剛準備就緒,王室成員們還沒有登上頂樓,而是在皇宮休息。


    觀禮台則幾乎已經坐滿了新貴族與帝國的政要,他們互相寒暄、竊竊私語,等待著絞刑的開始。


    李閱看到老機工士漢克和阿拉斯坐在第二排,目光掃視神誓廣場的各處,搜索著迪奧先生與蒂爾女士的身影。


    終於,伴隨著廣場鍾樓的時針指向9時,皇帝登場,站上側樓的頂層,與管理台上的觀眾和鏡頭揮手致意。


    【這個就是卡洛斯·亞曆山大,帝國的皇帝……】李閱和影影互相交流著。


    【好像沒什麽力氣的樣子。】影影總覺得皇帝的形體和步態有些不協調。


    騎士王傑西、光之大魔導萊特還有王女索菲亞都站在皇帝的身後,把這一瞬間鏡頭的焦點留給偉大的皇帝。


    卡洛斯·亞曆山大恢複了那健壯雄武的樣子,麵帶微笑,仿佛這不是一位帝國機要部長的絞刑現場,而是與國同慶的慶典。


    人們開始歡唿、鼓掌、跺腳,繼而整個下水道震顫——毫無疑問,整座帝國所有的目光此刻頭聚焦在絞刑現場,為他們愛戴的皇帝獻出掌聲。


    下水道各個通道裏的空氣鳴動著,震得垃圾簌簌而下。


    “我的子民們!”卡洛斯致意完畢,以他的演講正式宣告了這場絞刑的開始。


    “相信你們已經看到了昨天的《帝國報》,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定非常詫異……”


    “為什麽報上沒有羅列伍德森的罪狀,直接宣告了他的絞刑……”


    “今天,我會在這裏給你們一個解釋,也是唯一的解釋……”


    伴隨著卡洛斯的發言,掌聲與歡唿聲逐漸平息,帝國的民意集中在皇帝的身上,嗅探著他的情緒,等待與之共振。


    “首先,我們不會忘記伍德森、造物部對帝國做出的貢獻……”


    “但伴隨著造物的盛行,有些造物已經明顯超出了可控範圍……”


    “它會觸動天外的神明,它會招致無盡的惡魔,它也會動搖帝國的存亡……”


    【這說的是暗物質彈吧?造物部也沒什麽別的能拿出手的東西了吧?】李閱覺得這個演講意有所指。


    影影沒有迴應。


    “而更令我感到心寒的是,伍德森已經開始宣揚造物優於一切,甚至高過民眾!”卡洛斯突然激動,“這絕不可接受!你們是帝國的一切!”


    被鐵條封住嘴巴的伍德森似乎有話想說,但是鏡頭從他臉上快速飄過,不再聚焦。


    聽到這,李閱終於明白為什麽造物部會被王室視為心頭大患,直接送上絞刑架——不同於騎士王傑西,造物部與皇室之間沒有誓願約束,伍德森的力量越強,皇室的權威也就越會受到幹擾。


    尤其伍德森已經有了推翻帝國,重建一個造物帝國的打算。


    這觸及了王室的根本。


    所以伍德森必須死,濃縮暗物質彈的技術要麽不存在,要麽必須存在在卡洛斯手中。


    這就是這場絞刑的本質。


    聽卡洛斯娓娓道來,李閱感知到有雜亂的思緒在帝國之間迴蕩。


    這些想法中都有疑惑,疑惑於未來帝國人與造物之間的關係。


    “當然,造物依舊是帝國不可或缺的力量,但它永遠不會高於人民!”卡洛斯振奮一喊。


    民意開始洶湧——他們並不在乎皇帝話語中的邏輯,他們隻想聽到他們想聽到的。


    “在這場絞刑結束後,我們會在明天的帝國報上陳述伍德森的具體罪狀……”


    “他也會成為帝國的豐碑,永遠警醒著我們、提示著我們,不要相信異端,工具應該為人所用!”


    “他是我女兒的丈夫,也等同於我的兒子,所以今天,我也很傷心……”卡洛斯的演講即將進入尾聲。


    【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影子突然問。


    【哪裏奇怪?】


    【傑西……】影子在李閱的腦溝裏勾勒出一條完整的傑西的影子,【她的動作很不自然,她的手上好像牽著什麽。】


    李閱注意到傑西和萊特都是一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每當皇帝有動作之前,他們兩個的影子總會微微抽動。


    【要麽我上去看看?】李閱有點想跑出下水道,仔細感知一下帝國民眾的情緒和氛圍。


    【他們在操控皇帝。】影影以身體蓋上李閱腦袋裏的影流之心,直接找到異動的來源。


    影子惡魔解構過無數次騎士王的影子,本身又對光魔法有著異常的敏感,所以才能在影子裏複現那些鏡頭中不存在的細節,結合時紋的反饋找到真實。


    【臥槽……這不滑稽了麽?】李閱腦溝一咧。


    與此同時,整體如同虛空巨手形狀的算式中忽然扯出幾個關鍵信息,湯姆的臉也從李閱的腦溝裏鑽了出來。


    【我明白了!】湯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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