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豔萍這一嗓子吼完,那女同誌嚇得立馬撒開手。


    她連退兩步朝著張豔萍訕訕一笑,神情尷尬的解釋道:


    “內個…張主任你可別誤會,我就是求廠長大哥辦點事兒……”


    張豔萍是車間主任,所以廠子裏的人都管她叫張主任。


    張豔萍沒吱聲,把手裏的兩個飯盒用力塞到陳青懷裏,隨之走到那位女同誌麵前,高聲質問她道:


    “有什麽事找你們組長,組長解決不了還有我這個車間主任呢!


    你是幹什麽吃的直接跑這找廠長來了?你跟誰倆哥哥妹子的呢?


    我誤會?我誤會啥?誤會你不要臉還是誤會你臉皮厚過城牆?大白天跟別人家男人拉拉扯扯的發騷!你賤不賤?”


    這番話一出,那女同誌立馬被刺的麵紅耳赤,委屈的看向陳青,再看著張豔萍試圖反駁,磕磕巴巴的說道:


    “你……主任你說話也太難聽了,我啥時……”


    “我說話難聽也好過你騷浪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著什麽小九九,


    趁我還沒動手扇你趕緊給我滾!以後再跟廠長賤嗖嗖的說話你看我抽不抽你!?”


    廠裏的很多女工人早就看不慣這個女同誌的做派了,見張豔萍這樣嘁哩喀喳的罵了她,大夥兒都覺得解氣,冷嘲熱諷的議論道:


    “整天見到男的就發春,真當別人看不透她想啥呢~主任罵得好!”


    “就是,不要個臉~她家老爺們也不管管!”


    女同誌被譏諷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捂著臉一邊嚶嚶嚶一邊跑了。


    陳青最近也被那女同誌煩的狠了,又總是抹不開臉說不好聽的話,這會兒見自己媳婦兒罵了她一頓,雖說言語上有點狠,但也算解決了問題。


    他鬆了口氣似的,看著張豔萍傻嗬嗬樂,朝著她豎了豎大拇指,


    “還是張主任厲害!”


    兩口子約定好了在廠子都以職稱相互稱唿,故而倆人一直都是廠長主任這麽叫。


    張豔萍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呢,聽到陳青還有臉笑嘻嘻,氣得想狠狠罵這個沒心沒肺的老爺們一頓。


    但自己男人現在是老板,在職工麵前不給留麵子不太好,更何況原則上他也沒做錯啥,就是麵皮兒薄不知道拒絕,自己就算罵他一頓又能怎麽樣?


    思來想去張豔萍這股火也發不出去,隻能狠狠瞪了陳青一眼,騎著自行車迴家。


    自那天開始,張豔萍就開始不搭理陳青了,在廠子裏還能公事公辦的交流,隻是說話時一點笑模樣也不給。


    迴到家那就更不用說了,別說笑容,連個眼風都不給,夜裏張豔萍直接自己去西院住,讓陳青自己在東院住。


    張豔萍早先發脾氣從來都是炮仗,劈裏啪啦罵一頓氣發出去事兒也就過去了,這樣悶不做聲的還是頭一迴。


    沒半天的功夫,陳老太太就看出來這兩口子是生氣了。


    夜裏她見大兒媳婦自己跑西院住去了,心裏不由得跟著著急,悄悄去了上房,問大兒子道:


    “咋迴事兒?你咋惹著你媳婦兒了?這日子好好的你倆咋還幹起來了?”


    陳青心裏也毛楞著呢,坐在炕上直撓頭,聽到老娘的問話歎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有個女同誌扯我胳膊跟我說話,讓豔萍看著了……”


    “啥玩意兒?”


    陳老太太一聽這話頭發差點立起來,氣得抬手就給了大兒子肩膀頭一巴掌,嘴裏罵道:


    “你這個癟犢子玩意兒!有倆破錢就學人家有花花腸子了?你跟哪個女的摟摟抱抱了?”


    “哎呀我滴娘,我說的是一個女同誌扯著我胳膊,咋到你嘴裏就摟摟抱抱了?”


    陳青急忙解釋了一番,把白天的事說給了老娘。


    陳老太太聽完嘶~了一聲,又給了他一巴掌,


    “那女的早就應該給她開了!你留著她幹啥?


    磨磨嘰嘰的像誰?不怪人家豔萍瞅你來氣,這要是我,我當場就給那女的撓個滿臉花!人家夠給你留麵了!”……


    老太太數落了兒子一頓,越數落越來氣,幹脆不說了,氣鼓鼓迴下屋跟老爺子叨咕去。


    陳青被老娘罵的大鼻子小眼,傻憨憨坐炕上撓後腦勺,心頭嘀咕:


    還不如就這麽罵一頓呢,不吱聲不搭理人可真難受啊……


    陳青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到底趿拉著鞋躡手躡腳的摸西院去了。


    試著推了推門,插著推不開,


    陳青便跑到窗戶底下,剛想敲窗戶讓媳婦兒開門,就聽到裏麵傳來隱忍的啜泣聲。


    陳青愣住了。


    他的印象中,媳婦兒向來都是樂觀直爽的性子,極少會有掉眼淚的時候。


    每次兒子或者自己哪裏惹到她,她都是罵上一頓就過去了,從來沒這樣哭過……


    聽著媳婦兒的哭聲,陳青心裏格外的難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挖他的胸口。


    陳青心裏慌,抬手敲了敲窗戶,小聲道:


    “媳婦兒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裏麵的哭聲立馬停住。


    陳青忙接著道:


    “媳婦兒,你把門開開讓我進屋。”


    還是沒動靜。


    陳青急了,


    “你要是不開,我可就拿鐵鉗子撬了啊!”


    “你敢!”


    張豔萍總算是說話了,帶著濃厚的鼻音。


    緊接著是窸窸窣窣,下地趿拉著鞋走路的動靜。


    陳青心頭一喜,湊到門口等著媳婦兒開門。


    張豔萍把門打開一條縫,麵無表情的看著陳青問道:


    “你不睡覺跑這來幹啥?”


    陳青憨憨的討好一笑,


    “我錯了媳婦兒。”


    張豔萍問他,“那你說你哪錯了?”


    陳青撓撓後腦勺,“我哪都錯了!”


    張豔萍聞言狠狠剜了他一眼就又要關門。


    陳青見狀連忙伸手擋,結果張豔萍這一關門就夾到了他的手。


    陳青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手上全都是繭子,被夾一下也沒覺得咋滴,但是陳青忽然來了機靈勁兒,被夾到後立馬抽了口冷氣,誇張的“哎喲”一聲。


    張豔萍這迴也顧不上生氣了,急忙把門打開,扯著陳青就進了屋,扯開燈繩在燈下細細查看陳青的手,急道:


    “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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