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曾聽長大後的姚天賜說過他小時候被毒打的往事。


    那時候陳卓光是聽說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對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下那樣的狠手?


    現在陳卓就站在姚家門口,親耳聽到裏麵傳來陣陣施暴的聲音,才明白是真的有惡魔在人間。


    姚天賜是個好孩子,這會兒才八歲,還沒家裏的兩個侄子大,他幼年失去父母命已經夠苦了,實不該再承受這些。


    陳卓既然來了,就是想拉他脫離苦海的。


    他朝著攔在身邊的婦人道:“多謝大姐了,我得進去看看。”


    說完邁著長腿直接進了院子。


    越往裏走,抽打皮肉的聲音越響亮,陳卓臉色陰沉高聲喊道:“是姚家嗎?姚師傅在不在家?”


    揮舞皮帶的聲音停了下來,隨之是一聲咒罵,一位身形壯實的漢子就迎了出來。


    此人個子也不矮,幾乎和陳卓同樣高,下邊大褲衩上身僅穿著一件跨欄背心。


    他上下打量了陳卓兩眼,眉梢挑了挑,語氣不善,


    “你誰啊?”


    想救出姚天賜必須得從長計議,畢竟自己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怕是得找當地婦聯。


    想到這陳卓抿了抿唇,開口問道:“聽說你能打首飾,會打瓔珞嗎?”


    姚老三一聽他是來打首飾的,立馬露出了笑臉,“喲!原來是要打首飾,會的會的!老板想打什麽樣的用什麽打?”


    “打個帶銀鎖的,你有銀子麽?”


    姚老三滿臉堆笑,“有!金子銀子我都有!老板可帶樣式了?”


    陳卓往屋裏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笑:“哪有你這麽待客的?就讓我一直站在門口說話?”


    姚老三拍了拍腦門:“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快裏麵請,就是屋裏亂了點兒,您見笑。”


    說完引著陳卓進了屋。


    一進門,陳卓就看到了站在外屋角落的姚天賜。


    小家夥骨瘦如柴身形矮小,和長大後那個一米八幾的俊朗小夥判若兩人,若不是他眼尾那顆痣,陳卓險些認不出來。


    此時姚天賜滿身是傷,上半身赤裸底下隻穿著小褲衩,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一道道紅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感受到陳卓的目光,姚天賜抬眼望了過來。


    一大一小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在空中碰撞到一起。


    隻見他眼底一片灰暗,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陳卓僅與這孩子對視了一眼,心頭便大受震撼,


    那是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才會露出這樣絕望的眼神?在他的目光中看不到一點點希望。


    這孩子……必須救走!


    姚老三見陳卓一直盯著姚天賜看,笑了笑道:


    “這是我侄子,調皮搗蛋偷東西讓我揍了幾下,來老板,咱屋裏說話。”


    偷東西……果然是用這個借口。


    陳卓聽姚天賜說過,最開始他叔叔毒打他,有街坊鄰居聽不下去跑過來說情,但他叔叔都會說姚天賜偷了家裏的東西,所以才會這麽狠厲的教育他。


    久而久之,街坊鄰居都不再同情姚天賜,隻當他又偷了東西,所以才被叔叔嬸嬸打成那個樣子。


    陳卓收迴視線,心頭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


    “小夥子嘛!皮一點才招人稀罕,用不著這麽教育吧?可惜我們家沒小子,這要是我兒子我可舍不得打。”


    陳卓看似隨意的說了幾句後,向姚老三要了紙和筆,在上麵畫出了自己想要的銀鎖瓔珞。


    姚老三在旁邊看著,等陳卓畫完後他便接過紙拿在手中反複看了好幾眼,隨後驚豔的咂了咂舌,


    “咦?這款式還真沒見過!俺們東城都沒有,老板好畫工啊!”


    這是陳卓結合古今後世多方元素勾勒出來的款式,姚老三自然沒見過。


    陳卓見他起了興致便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這算什麽,我們家祖傳冊子裏有的是更好看更新穎款式,可惜我自己不會打,白瞎了。”


    姚老三是首飾匠,雖說手藝精巧,但腦袋裏沒東西,不太懂得創新。


    他已經好幾年沒研究出新款式了,這二年找他的人越來越少,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他打出的首飾款式總是那些老舊的款式,不就沒人找他打了?


    想到這裏,姚老三眼珠子轉了兩轉,笑嘻嘻的問道:


    “老板,你看這麽著好不好?你這銀鎖瓔珞我白給你打,就收個材料錢,然後您多給我畫幾個新潮款式咋樣?”


    陳卓聽後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


    “姚老板,你怕是不知道曾有人出一萬塊錢買我那小冊子我都沒賣,你現在用個瓔珞忽悠我,當我是傻子了。”


    姚老三聞言連連擺手,見陳卓起身要走忙攔住他,“哎喲老弟,我說錯話了,這不是和你開個玩笑。”


    陳卓冷哼一聲,


    “我就要打這個瓔珞,你說說幾天能做好吧。”


    姚老三這會兒不好再繼續說冊子的事,隻細細端詳一會兒那個款式,言道小半個月就能做好。


    陳卓“嗯”了一聲,隨口一提似的說道:


    “你們東城大街小巷子忒多了,拿著地圖也能走丟。


    方才來找你時轉悠半天才找到,去哪忒不方便,要是能有本地人幫引個路就好了。


    老哥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給我介紹一個?”


    姚老三聽到這裏眼中一亮,正愁找個什麽法子跟陳卓套近乎,也好在他嘴裏哄點首飾款式出來,便立刻指了指外屋地角落的姚天賜道:


    “這事交給我侄子啊!


    我侄子人小鬼大!別的不說,東城隨便你說出一個地方,這小子閉眼睛都能找到,您要是不嫌棄,就讓這小子跟著你做向導!”


    陳卓聽罷笑了,他就等著姚老三這句話呢,臉上刻意露出一副驚喜模樣,


    “你舍得把這小子借給我??”


    姚老三走到姚天賜身邊,將人扯到了陳卓身邊,


    “快叫陳老板!”


    姚天賜悶聲照做。


    走至近前,陳卓越發被姚天賜的單薄消瘦感到震驚,“這孩子忒瘦了點,能走得動路嗎?”


    一直低垂著頭的姚天賜在這個時候抬頭說了話:


    “我走得動,整個巷子裏的人都沒我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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