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的蛻變在薑家早就是人人知曉的事。


    從前那幾個連橋除了二姐夫李軍生和陳卓本就是舊相識外,旁人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眼下陳卓有出息了,人又變得隨和謙遜,幾個男人對他都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吃飯時,薑家分為兩桌,男人們坐在一桌,女人們則是在炕上坐一桌。


    老大薑威家的閨女薑紅十六了,比薑清家的閨女韓芳大三歲,倆丫頭比較有共同話題,挨一起坐研究哪個電影明星長得帥。


    陽陽聽見“帥”字,就在旁邊嘟囔,


    “我爸爸最帥。”


    巧巧想了想,扭頭往男人桌上看了一眼,隨後點頭表示認可。


    小孩子們玩一會兒已經熟悉了,喬小虎見她倆說陳卓帥自己也喊“我爸帥!”


    陽陽蹙著小眉頭,“我爸帥!”


    喬小虎不服氣,叉著腰:“我爸帥!”


    比爹這方麵陽陽這大半年還沒服過誰,飯也不吃了,站起來就喊,“我爸膩害!我爸能打大腦虎!”


    喬小虎也把勺子放下站起來喊,


    “我爸厲害我爸能打大獅子!”


    陽陽見喬小虎比自己高,氣得踮起小腳,“我爸能蓋大高nou!”


    喬小虎愣住,“高nou是啥玩意?”


    巧巧聽明白了,在旁邊翻譯,“她說她爸能蓋高樓。”……


    幾個孩子比爹比得熱火朝天,大人這邊跟著聽個樂兒。


    提及陳卓蓋房子,薑英忽地插了嘴,


    “對了陳卓,你們工地用不用木匠啊?用木匠讓你二姐夫也進你們隊兒。”


    李軍生是個靦腆內斂的人,他雖然幾年前就和陳卓認識,但是倆人接觸的並不多,所以聽到媳婦管人家要活就覺得有點沒麵子,低著頭臉通紅。


    陳卓都忘了自己二連橋是木匠這茬了,經二姨姐這麽一說他才想起來,忙看向身邊正不好意思的李軍生道,


    “幸虧二姐問我,我們隊裏正好缺木匠,二姐夫年後有空就跟著一起幹吧?”


    李軍生沒想到陳卓會答應的這樣爽快,還絲毫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心裏那抹難為情和擔憂頓時鬆快了不少,蠻蠻的“昂”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酒盅和陳卓碰了一下。


    陳卓放低了自己的酒盅,笑嗬嗬的喝了一大口。


    飯桌上,薑老爹喝了兩盅後忽然提起了薑磊的事,


    “咱家就小磊一個獨苗,不能讓他在農村種大地,他眼瞅著到上學的歲數了,小清小華你倆商量商量,把小磊戶口遷你們誰家去,給你們當兒子!


    迴頭讓他上學在市裏,大了還能分配個工作,把小磊安排好了,我死了也就能瞑目了。”


    這話一出,韓寧和喬乃強皆是一愣,迴頭看向各自的媳婦。


    其實薑老爹之前就明裏暗裏提過幾次這事,隻是沒像今天態度這樣直白過。


    薑華打小就被二哥薑宇欺負,經常被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她心裏因此記恨著二哥,又怎麽會願意把他的孩子過到自己家去,聽到薑老爹的話她哼哼一聲,


    “我是正式職工,要是把小磊繼我家,那我就是有二胎,到時候學校裏眼氣我的老師舉報我,我飯碗都得丟。”


    雖說帶著幾分主觀意識上的不情願,但薑華所言句句不假。


    薑清擺了擺手,“不用你。”


    話落她扭頭看了自家丈夫一眼,隨後又向老爹,


    “爸,那就過繼到我名下吧,明兒上班了我問問孩子能不能跟母姓,要是能跟媽姓最好,要不然孩子就得改姓韓,我二哥二嫂能願意麽?”


    改姓?那還得了?豈不是動了老爹的逆鱗。


    壓根不等薑宇兩口子開口說話,老爹就直接搖了頭,語氣不容置疑道,


    “那可不行!老薑家我這枝兒就這麽一個小子,把姓給我改了那還行了?不能改,就得姓薑!”


    薑清就猜到老爹會是這副反應,“嗯”了一聲沒再說啥。


    韓芳大了,在一邊聽明白了,看向小薑磊,“那你以後就是我親弟弟了。”


    薑磊不太明白啥意思,聽到大人說這些有些著急,撲到自己媽的懷裏,


    “媽!你不要我了啊?你要把我賣給我大姑啊?”


    薑宇兩口子這會兒激動的不得了,尤其是劉蘭。


    這事兒如果真的成了,她兒子以後就能是市裏戶口,將來上學受的教育都是高等的,畢業了還能分到國家正式工作!那可是前途無量的!


    劉蘭越想越感激薑清,正朝著薑清和韓寧道謝呢,見兒子賴賴嘰嘰的,抬手就照他屁股裝模作樣的拍了一下,


    “你還不樂意啊?你大姑家有錢還在市裏住樓,你不最願意去你大姑家了麽?”


    薑磊想了想繼續哼哼唧唧,“那你也不能把我給大姑家啊,你這狠媽!”


    說完扭身鑽薑清懷裏去了,“大姑,那你以後是不是就是我媽呢?”


    薑磊虎頭虎腦的,說著孩子氣的話特別逗趣,惹得大夥嗬嗬直樂。


    隻有陳卓默不作聲的看了老丈人身邊的韓寧一眼,迴想起夢裏那輩子的事。


    那輩子因為妻女的死,薑家和自己決裂,唯一肯跟自己說話的人就是長大後的薑磊。


    薑磊那輩子也是被過繼到了大姨姐薑清的家,到了上學的年紀後就在市裏薑清家住,偶爾也會去薑華那住幾天,隻是……寄人籬下的日子不是那麽好過的。


    大連橋韓寧人雖然不壞,但特別的小心眼,薑磊在他家生活時經常給他白眼,明明坐在一桌上吃飯,薑磊如果夾塊肉,就會被他翻好幾眼,然後弄一塊腐乳給他說,


    “薑磊你不是愛吃腐乳嗎?吃吧!”


    如果說大連橋韓寧是用冷言冷語擠兌薑磊,那三姨姐薑華就是暴力了。


    她經常把自己兒子喬小虎的過錯按到薑磊的頭上,隨後暴打一頓,扇耳光抽皮帶全都挨過……


    陳卓永遠記得十八歲的大小夥子在自己麵前委屈的哭時的模樣。


    想到這,陳卓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薑老爹在對麵聽見挑了挑眉,“小卓咋的了?吃吃飯咋還歎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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