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坐立不安了幾天,生怕那張秉初又找上門來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陳卓見她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擔心她這個年都過不好,幹脆給薑婉找了點事做。


    每次過年各個大隊都會組織秧歌隊,在自己屯子練習幾天後等到正月十五再去鄉裏比賽。


    陳國華統計名單的時候陳卓先斬後奏,直接把薑婉和大姐的名字都給報了上去。


    這招果然有效,當薑婉知道陳卓給她報名了時,她再想拒絕也已經晚了。


    她隻能趕鴨子上架,這迴什麽都顧不上想,整天跟姑姐去大隊院裏練秧歌,什麽張秉初張餅細的統統被拋之腦後。


    在東北,從小年那天就意味著開始過年了。


    臘月二十三,老頭老太太早早起來祭拜了灶神,陳卓等人開始掃房梁,把家裏徹徹底底打掃一遍。


    薑婉和陳玲練完秧歌在大隊要了不少報紙,迴家後把老房子上下屋都重新糊了一層。


    牆上有了新報紙,孩子們就有了新遊戲,頭頂頭躺在炕上開始玩找字。


    找字就是一個人出題目,念出他看到的一個詞語,隨後讓其他的人找他看到的那個詞在哪裏。


    陽陽不認識字,隻能在邊上搗亂,小平小誌和李茹張淼四個人輪流出題,找得是不亦樂乎。


    臘月二十五,崩爆米花的老爺子來了,在村頭把他那家務什一架,時不時砰!的一聲,香味頓時飄散開來,從村頭到村尾都是香噴噴的爆米花味道。


    老爺子壓根用不著吆喝,家家戶戶聽到這動靜,聞到這勾人的香味就知道崩爆米花的來了!


    陳卓早就為孩子們準備好了苞米豆,又取了些白砂糖一起遞給小平和小誌讓他們拿去崩。


    這時候別人家崩爆米花都用糖精,哪有人舍得用白砂糖啊!當老爺子看到小平遞過來的白砂糖,滿臉的詫異,“家大人知道不?”


    拉著哥哥手的陽陽饞壞了,用力點頭,


    “爸爸給的!爺爺快崩!”


    老爺子聽到樂了,看陽陽招人稀罕,抓了一把崩好的爆米花給她,“你先吃,一會兒響別害怕啊!”


    陽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老爺子要起鍋的時候,陽陽立馬跑出去老遠,捂著耳朵蹲在那裏,眼睜睜瞅著。


    陳家人口多,崩了整整五袋子爆米花,扛迴家後幾個孩子坐在炕上就開始吃。


    張豔萍怕他們漲肚,隻留了一小筐,剩下就都藏到了櫃子裏,等著這幾天來人來客的拿出來吃。


    陳卓帶著陳利去了趟鎮上,把之前在供銷社定的各種年貨都取了迴來,還特意給孩子們一人買了身新衣裳留著初一穿。


    兄弟倆大包小包的迴到家時,薑婉和大姐已經扭完秧歌迴來了。


    姐倆連忙把果匣子和糖都藏了起來,免得孩子們現在就都霍霍了。


    臘月二十六,老太太養了一大年的大肥豬壯烈犧牲。


    每年殺豬這活都是大哥陳青來,勝卓利哥仨在一邊幫著打下手。


    李茹和陽陽害怕,倆人跑新房躲著,多多也嚇得夾著尾巴跟她倆一起藏著。


    張淼已經被陳小蘭接走去奶奶家過年了,家裏就又剩下小誌小平倆小子。


    這倆孩子膽子賊大,就蹲在邊上抻著脖子瞅,比比劃劃研究著哪裏的肉香。


    老太太接了一大盆豬血,撒點蔥薑蒜末,各種調料攪拌均勻,放在大鍋裏蒸。


    不一會兒香氣就飄了出來,饞得幾個孩子直蹦高,迫不及待拿著筷子在碗上就叮叮咣咣敲了起來。


    “不興敲!敲盆敲碗離死不遠!我看誰再敲碗!”


    大嫂張豔萍厲著眼睛瞪著倆兒子,倆娃嘿嘿一樂,把筷子扔了。


    李茹跟這倆孩子玩了幾天,現在已經相當熟悉了。


    村裏要是哪個熊孩子敢說李茹什麽不好聽的話,小誌和小平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個大兜比,隨後騎身底下就是一頓男子雙打。


    陽陽早就習慣了倆哥哥的能打勁兒,這種情況下她都是在邊上鼓掌呐喊。


    但李茹卻是頭一迴見著,就覺得這倆人特別厲害!


    趁著大人都在外麵忙乎,李茹小聲問他倆,


    “你倆上學時候,有人欺負你們嗎?”


    小誌一聽叉起腰站在炕上,“誰敢欺負我們哥倆?我整死他!”


    張豔萍在外屋地燒火呢,聽見後唾了一口,


    “別在那扯犢子,南山墳頭哪個是你整死的?”


    小誌“哼”了一聲,高聲反駁道“那是沒人敢欺負我們!”


    甭管張豔萍咋罵,李茹對小誌的話卻是深信不疑的,便興衝衝的湊到他跟前,


    “那你教教我,有人欺負我怎麽辦?”


    被大人請教,小誌頓時成就感十足,挺了挺腰板,清了清嗓子,


    “那你說說看,那些人都咋欺負你?”


    李茹歪頭想了想,“他們罵人!”


    小誌聽罷哼哼一笑,“這個太好辦了!我教你個絕招,誰再敢罵你你就這麽對付他!”


    李茹立馬點頭,一副認真求教的模樣。


    陽陽正在那擼多多呢,聽到這裏也停下了動作,歪頭看著大哥哥。


    隻見小誌搖頭尾巴晃得說道,


    “你罵我,我點頭,你媽生一窩小猴兒,有蹦滴,有跳滴,有在被窩尿尿滴!”


    “陳誌!”


    小誌話音剛落,張豔萍舉著燒火棍子進來了,


    “啥都教你二嬸,我打死你個小犢子!”


    小誌才不會站在那等著挨打,撒丫子就往外跑。


    小誌這種常年挨打的選手,逃跑技能是點到滿的,張豔萍哪能追得上他?隻能迴頭跟李茹和陽陽說道,


    “咱可不學他那些話,他教那玩意沒一句好聽的!咱是小姑娘,咱不說知道不?”


    李茹和陽陽齊齊點頭。


    小誌隻說了一遍就被打跑了,陽陽是想學也沒記住,李茹是個記性好的,別看她麵上答應的好好的,心裏卻在默默重複著……


    豬血端上桌後,跑了一圈的小誌迴來了,笑嘻嘻繞開虎視眈眈的老娘,躲到陳卓身後等著吃豬血。


    陳卓早也早就饞這一口了,接過薑婉為他盛得一大碗低頭就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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