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鐵誌雖然極少出門,但是對於嘉明山還是比懷翹和老楊婆兩人熟悉,他時不時會到這山裏頭撿些柴火,隻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會被落葬在這裏。當初,無論他如何追問,吳家的人都不肯告訴他吳燕玉落葬的地方在哪裏,就是擔心他有朝一日會告訴別人。


    按照吳應紅提及的嘉明山後山腰處,懷翹等人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玉娘娘是吳萬村在吳燕玉離世之後忽然供奉的,而且在嘉明山內,還設置有玉娘娘殿,隻是這個宮殿卻設置在了嘉明山的前山腰處。


    為了避免有吳萬村的人看見老楊婆和懷翹,吳鐵誌帶著她們兩人繞著山裏的小路往後山腰的方向趕去。


    在快要接近後山腰的時候,懷翹忽然攔住了他們,“等等。”


    雖然老楊婆和吳鐵誌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女兒,但此時都聽從懷翹的吩咐,停下了腳步。


    懷翹望了望四周,發現嘉明山接近後山腰的地方,黑氣十分濃重,她探了探,發覺這些黑氣就是怨氣!她擔心老楊婆和吳鐵誌會因為怨氣纏身無法動彈,便掏出了兩張符咒,“你們帶在身上,這四周都是怨氣,我怕一會無法顧及到你們兩人。”


    吳鐵誌和老楊婆都收了下來,貼身放好,老楊婆還將自己的繡花針拿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懷翹自發走在了前頭帶路,越往前踏去,麵前的黑氣越發濃厚,他們忽地看到了後山腰竟然有一間小屋。這些小屋一般都是給過往的旅客或者是獵戶歇腳用的,但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搭建小屋,明顯就不像是為人歇腳用的。


    “快離開,這裏旅客謝絕進入。”一名老人撐著拐杖站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


    “大哥?”吳鐵誌發出了驚唿聲,他雖然已經十幾年未曾再見過吳鐵嚴,但是他不會認錯的,眼前的這人就是他的大哥吳鐵嚴。隻是他不知道,吳鐵嚴什麽時候失去了雙眼,變成了瞎子。


    吳鐵嚴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在有生之年還能夠再見上吳鐵誌一麵。


    雖然女兒吳燕玉的事情應該和他大哥有關,但見到吳鐵嚴雙目失明,吳鐵誌還是有些心痛,“大哥,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吳鐵嚴緊緊拽著手裏頭的拐杖,靜默不語。


    “擋災,單憑吳燕玉一個人應該還不夠吧,所以身為親生父親的你才付出了雙眼的代價,我說得沒錯吧?”懷翹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吳鐵嚴一時因為和許久不見的弟弟見麵,沒有注意到周遭還有其他人在,當懷翹的聲音響起之後,他才驚覺,吳鐵誌今日出現在後山腰,想來原因並不簡單,因為他自知後山腰埋著一個對弟弟很重要的人。


    懷翹的話,讓吳鐵誌往前走了幾步,他幹枯的雙手緊緊拽著吳鐵嚴的衣領,“大哥,為什麽?小玉是我的女兒啊,你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為了你的兒子,犧牲我的女兒。”


    吳鐵嚴這些年其實十分愧疚,他自知這件事情做得的確不厚道,畢竟他也是看著吳燕玉長大的,聽著吳燕玉喚著他一聲聲“大伯”。


    他沒了眼珠的眼眶流出了淚水,“阿誌,我本來沒想著要燕玉的性命,我隻是想要借燕玉的一點運勢而已。”


    吳鐵嚴的話讓老楊婆徹底怒了,她衝了上去,費了巨大的力氣把吳鐵誌推到在地,“運勢?身為四小陰門的人會不知道運勢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重要,你要了我女兒的性命,還說你沒想。”


    懷翹見吳鐵嚴被老楊婆夫婦兩人纏住,便往屋子前走去,她想要探一探吳燕玉的所在。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屋子的屋簷下,竟然掛著兩盞人皮燈籠!這兩盞人皮燈籠,和燈籠鎮上的一模一樣。燈籠上,也纏繞著絲絲的黑氣。


    忽地,她發現了這些黑氣好似被抽絲剝繭一般,被從燈籠上抽離開來,隨後隨著屋內而去。她順著黑氣的方向望去,發現這些黑氣被擺放在屋子桌上正中央的一塊木牌吸了進去。那木牌,和自己在燈籠鎮丁氏祠堂看到的桃木牌一模一樣。


    就在她準備進屋,靠近那塊桃木牌看個究竟的時候,傳來了老楊婆的驚唿聲。


    懷翹跑出去一看,發現吳鐵嚴的身側多了一名白發蒼蒼、身手矯健的老人,就是他把老楊婆打倒在地。


    吳鐵誌此時緊緊護著老楊婆,把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而老楊婆則一臉怒意地望著那名老人。


    “阿誌,我說過多少次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忘了你自己是吳家的人!”老人就是吳鐵嚴和吳鐵誌的父親,吳錫。


    吳鐵誌低著頭忽然朝著吳錫看去,他堅定地答道,“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我是吳家的人,可爹,你可曾記得燕玉也是吳家的孩子?”


    聽到吳鐵誌提及吳燕玉,又見到吳鐵嚴的模樣,吳錫多多少少猜到了吳鐵誌和老楊婆應該是都知道了吳燕玉替吳承擋災的事情,他隻好歎了口氣,“阿誌,那是燕玉那孩子命不好,吳家從未想要要她的性命。”對於老楊婆這名外嫁女,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其實打從吳燕玉一出生,吳錫就打著讓吳燕玉替吳家嫡孫擋災的算計。吳燕玉是女孩,和吳承比起來,還是吳承更為重要一些。吳承可是這一輩子唯一的男孩。


    在吳燕玉二十歲生日那天,吳錫給了吳燕玉一個錦囊,錦囊內放著一張偷運符,這種符咒,能夠直接盜取佩戴之人五十年的運勢,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吳燕玉竟然在那天就失足落下了山崖,也因為如此,她的運勢都被吳承所有。


    然而令吳錫沒有想到的是,在吳燕玉落葬之後,吳萬村會忽然發生那樣的詭事,他想盡了辦法都無法解決,最後還是莊大師提出,讓吳燕玉落葬在這嘉明山後山腰,替村子裏借著這場厄運。


    “身為四小陰門的吳家,為何人丁稀薄,你可曾想過?”懷翹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她從未想過,會有人偷盜自己孫女的運勢,放到孫子身上。吳家的人真的是讓她大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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