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道命令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大量的校事和暗探被派往了荊州前去援助曹仁,可曹操並沒有南下伐吳的其他動作,鄴城中的有心人紛紛揣測起了曹操的用意。


    曹丕和曹植在同一時間被削弱了勢力,這種各打一板子的做法警示了雙方,也讓一心隻想要爭利的各派勢力有了理性思考的時間。


    孔桂依舊沒有逃脫死亡的製裁,鍾繇為了幫助曹丕,主動將半死不活的孔桂關在了大理寺,他在臨死前品嚐到了劉楨的痛苦,臨淄侯府甚至都沒有人替他收屍。


    曹丕倒是不後悔做這件事,他甚至有些委屈,曹操的做法實際上是很偏心的,畢竟劉楨是先被當成了犧牲品,而自己是在被迫、被動的反擊。


    以同樣的方式報仇……我的做法真的錯了嗎?難不成就因為我年齡大,做什麽事都要讓著子建?


    “主公,夫人請你去丞相府用飯,她說……你不能拒絕,這是你在丞相府最後一次用飯了。”董大揶揄道,書房內的曹丕很快就明白了卞氏的意思。


    以後母親就要住到宮城當中了,自己想要進宮確實是很難的,鄴城有很多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呢……


    “我現在就去。”曹丕站起身子請任紅昌去通知甄宓和曹叡,一家三口乘著馬車前往了丞相府。


    丞相府外出現的熟麵孔讓曹丕出現了不好的想法,這些人是校事府內掛上號的監察司暗探,在雙方人手如此匱乏的時候,這群人的出現,證明了曹植也在此處。


    母親也請了子建來用飯嗎?真是用心良苦啊……


    監察司暗探見到曹丕後明顯一愣,甄宓輕輕揪了一下曹丕的衣袖,曹丕這才迴過神來繼續前行。


    暗探們不再被曹丕冷眼注視,心有餘悸地互相撇了一眼,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很快就有一個人反應過來,跑去臨淄侯府找楊修報信去了。


    卞氏的院落中正坐著曹植、崔氏、曹苗一家人,曹植看到曹丕前來後露出了些許生硬的笑容,他顯然沒料到母親會叫上自己的兄長一同前來。


    “子桓一家來了,都入座吧。”卞氏露出了微笑,就連懵懂的曹苗都覺得眼前的氣氛有些尷尬。


    同等分的餐食被擺上了桌麵,甄宓看著眾人沉默不語的姿態率先打起了圓場。


    “母親,以後我們還會常去宮中看望你的。”甄宓微笑著說道。


    “是啊,是啊,嫂嫂說的對。”崔氏連忙應和道。


    “我聽說宮中通行困難,以後的事情又有誰能說的準呢……深宮、深宮,什麽是深宮啊……”卞氏搖了搖頭,曹丕和曹植都將目光投向了卞氏。


    卞氏接下來的話語讓曹丕和曹植全部陷入了疑惑,他們本以為卞氏今日是來讓雙方求和的,她卻自顧自地講起了自己和曹操先前發生的瑣事。


    “……夫君的頭痛病一直醫不好,但他還是先行將鄄城內的各個官吏叫到了官署中,處理那些繁雜瑣碎的事情……”


    “……來到鄴城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郭祭酒,這次有多少的百姓受降,崔中尉知道此事後直言批評了夫君,夫君立刻向崔中尉道歉認錯……”


    “……他總是編纂兵書到深夜,有時候茶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做大漢的征西將軍是他的報負,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卞氏說了很久很久,曹丕逐漸理解了卞氏的意思,自己的道路走得有些歪了,自己和曹植一味的內耗不會幫到曹操,反而在毀曹操的根基,這樣的爭鬥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曹操這次的下馬威正是在告訴二人,他不喜歡這樣!


    “吃點吧……以後可就吃不到了。”卞氏笑了笑,曹丕率先動了筷子,曹植愣了半晌也將一塊牛肉塞入了口中。


    卞氏屋中沉默的曹操想起了自己與卞氏同甘共苦的幾十年歲月,他無奈地笑了笑,魏王後之位就應該是卞氏的,可他卻不能這樣做,曹丕現在還不能被確定為嫡子,隻得委屈卞氏了。


    ……


    四月,鄴城。


    許都通向鄴城的道路異常順暢,曹操三次請辭,劉協詔表不許,曹操終在天子使者和群臣的注視下,在銅雀苑內進位為王。


    曹丕看著銅雀台上威嚴不可一世的曹操露出了向望的神色,而曹植眼中更多的是崇拜……


    群臣及親屬皆獲得了不少的封賞,獨獨空缺了世子和王後的位置,所有人都清楚,曹操還沒有做出決定。


    崔琰是第一個上書奏表當立世子維持魏國穩定的人,曹操沒有理會,他殺了一大批盲目跟風的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孤自有安排……”曹操自言自語地俯瞰著宮城外的百姓,他一直都在苦惱立嗣的事情……


    曹丕和曹植背後的勢力尾大不掉,他們的爭鬥好像已經停不下來了……


    孤要殺人……要將這件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任何想越過孤插手的人都得死!


    孤是在為了你們著想,當你們有一天到了孤的這個位置上,就會明白何為孤家寡人了……


    曹丕有些頭痛地看著麵前的崔琰,自己百般勸阻崔琰不要上書曹操,可崔琰依舊執意孤行,這樣一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季珪公,我明白你對我的期許,可現在……丞相已經不單是丞相了,他是大王。”曹丕苦惱地說道。


    曹操由內而外的變化還是很明顯的,曹操那日受封的樣子給曹丕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無妨,大王就算想要殺我,我也還是會死諫的……世子位空缺鬧得各地人心惶惶,又有誰會關注劉玄德和孫仲謀呢?”崔琰反問道。


    崔琰所言不無道理,但終究是有些極端了,曹丕無奈歎氣,他試著站在曹操的角度去思考,卻發現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立嗣之事關係重大,自然不可輕易決定,曹操一日不決,爭鬥一日不止,若想解決爭鬥、統一思想、籌備南征,必須要先行立嗣穩定局麵,可立嗣之事關係重大,自然不能輕易決定……


    崔琰告辭離去,曹丕很快就從吳質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崔琰剛從自己的府邸離開,就被曹操給下獄了!


    之前上書了那麽多封表文,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怎麽忽然就對崔琰動手了?不行,我得去趟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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