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四月。


    在曹仁和李典的騷擾下,袁術一意孤行地率軍出城,與二人的部曲打起了野戰,放棄了城池固守之利的袁術在幾番鏖戰下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在曹操的主力軍到達前,就將自己的主力消耗殆盡。


    曹操率軍到達封丘後,僅僅用了十天的時間就將袁術打得棄城而逃,曹操的軍隊快速擊潰封丘城中被袁術拋棄的黑山賊殘部與南匈奴,於夫羅無奈之下隻能攜部眾投降。


    袁術一路南逃,分別在襄邑、寧陵固守數日,但都因為糧草不濟而敗退南撤,士氣大盛的曹操軍一路乘勝追擊,最終將袁術趕迴了壽春。袁術在追逐過程中如同喪家之犬,若不是曹操想刻意留下袁術的性命,袁術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五月,曹操將陳留郡內的袁術殘黨全部消滅,待局勢穩定,曹操率領大部隊迴師鄄城,僅留下了曹仁駐軍陳留。


    在迴程的車輦之上,曹丕、曹真、曹操和曹操的新歡孫夫人共乘,途經酸棗縣休憩時,曹操帶著曹丕、曹真二人共同遊獵。曹丕在近兩年的練習中已經掌握了射箭的技巧,雖然受限於身體機能不能獵大型猛獸,但打些野雞野兔還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的。


    傍晚時分,父子三人滿載而歸,曹操看見了許多百姓圍在一座府邸前不知在做些什麽,府門前站滿了穿著粗布短打的護院家丁。


    “我已經說過了,是他自願把女兒賣給我的,你們還要我說幾遍!”為首的男子二十來歲的年紀,長相普通,穿著華貴,他對著圍在府門前的百姓怒喝道,“都給我滾開!不要堵在我家門口!”


    “明明是你搶了環老的女兒,快把她交出來。”人群之中的一個中年男子嗬斥道。


    “契書上寫的明明白白的,環焦將女兒環氏以五匹絹的價格出售給我李永。”男子揮舞著手中的契書,他的嗓音變得十分的沙啞,“你們再這樣賴著不走,我就要報官了。”


    “不識字的人如何簽下你所說的契書!”那中年男子不依不饒地說道。


    “阿永,還沒有解決嗎?”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一個肥碩的中年男子從正門走出,他對著那個自稱李永的男子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與這些賤民講道理。”


    “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既然不想走,那就都不要走了!”肥碩的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他對著身邊的護院家丁大喝道,“明日我就去找張縣尉,有黃巾亂賊意欲劫掠我李府,我李旭抓捕黃巾亂賊有功!”


    護院們聽到李旭的話後也就不再顧忌,其中一人衝上前抓住了剛才與李永爭辯的中年男子,一記悶拳就打在了男子的臉上,二十幾個手無寸鐵的百姓被四十多個護院圍住,如同待宰的羔羊。


    “是誰允許你肆意抓捕百姓的?”曹操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吃一驚,自己的治下居然還有如此兇殘的土地主,一言不合就要將二十幾個百姓充成盜匪問罪。


    “哪裏來的土包子?”李旭看著曹操三人一身的短打不屑地說道,“你一個獵戶就不要多管閑事了,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夠長嗎?”


    曹操怒極反笑,他抽出腰間的劍就朝著李旭衝去,曹操氣勢逼人的樣子嚇得李旭連忙後退,李府的十幾個護院擋在了曹操身前。


    曹操一腳踹開了一個攔路的護院,迎著餘下護院的刀劍而去,片刻間便重傷了四五人,兩個倒黴的護院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倒在了血泊中沒了唿吸。


    “若想活命,就放下手中的武器!”曹操迴想起了自己年少遊俠之時,胸中豪氣迸發,對著周遭戰戰兢兢的護院大喝道。


    護院們此時已經沒有了抵抗的勇氣,在曹操的威勢下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刀劍,給曹操讓出了一條路來。


    李旭看著曹操兇神惡煞的樣子正欲後退,卻不慎被腳下的台階給絆倒,他肥碩的身軀癱在地上,任憑如何翻滾也起不了身,倒是與剛才頤指氣使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不要過來啊!我族弟可是李……”李旭話音未落,曹操一劍刺穿了李旭的胸口,鮮血霎時間噴湧而出,嚇得一旁看戲的百姓和護院集體沉默。


    曹操怒視一旁顫抖的李永,正欲問話之時,李永居然被嚇癱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真是個廢物。”曹操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李永不屑地說道。


    曹丕與曹真從未見過曹操如此模樣,都為之震驚,一眾護院也都不敢大聲喘氣,生怕曹操一怒之下讓自己追隨李旭而去。


    ……


    馬車緩緩駛入鄄城,三個月的軍旅生活反倒讓厭煩平淡生活的曹丕感到了些許的思念,曹丕掀開帷幔看著車外鄄城的景致,鄄城在短短三個月內並沒有太多的變化,而曹丕身邊的人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曹丕看著車輦上安靜的環氏很是無語,曹丕未曾想到那日曹操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戲碼,在最後成全了曹操的抱美而歸。


    曹操誅殺李旭後,在眾百姓的支持下衝入李府,救出了被李家強騙入府的環氏。一個忠心於李氏的護院趁亂跑到縣衙內通風報信,趕巧程昱正在召集縣中諸吏詢問縣內事宜,他聽聞縣裏居然出現了持兇殺人的亂賊大感意外,就立刻通知了就近駐紮的夏侯惇率兵趕往李府。


    程昱與夏侯惇趕到了李府,他們看到曹操被百姓奉若英雄的場景哭笑不得,在曹操的努嘴眨眼的示意下,幾人演了一出英雄鋤奸的大戲。


    在百姓不斷的叩首請求下,程昱泰然自如地特赦了獵戶曹無斂的罪名,順便宣揚了如今的兗州刺史曹操曹孟德的愛民政策,贏得了在場所有百姓的喝彩。


    曹操在一眾百姓的擁簇和起哄中與環氏情定終生,曹丕與曹真也從曹操之子變成了曹無斂的弟弟,二人還一同參加了曹操的婚宴。


    在眾人返程的路上,李典前來請罪,曹丕才知道那個被曹操親手所殺的李旭是李典的族兄,曹操大度地沒有與李典計較,幾番寬慰後,李典才恭敬地離開。


    ……


    “快讓娘看看……”


    “子桓怎麽曬黑了?”


    “子丹倒是瘦了不少。”


    卞氏在兩兄弟隨曹操出征的這些日子裏,時刻都在擔心著曹丕與曹真的安危,當初曹操要帶曹丕與曹真去戰場時,卞氏其實是很不願意的,如今二人平安歸來,曹操也趕跑了入侵的袁術,可謂是皆大歡喜。


    “子桓,子丹,你們都長高了不少嘛。”就在曹丕沉浸在迴家的喜悅中時,他的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兄!你何時迴家的?”曹丕與曹真異口同聲地問道。


    “前日才迴來的。”曹昂笑著說道,“父親把我調迴了鄄城,我一時半會就不會離開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曹真開心地說道,“子林呢?他也迴來了嗎?”


    “子林還要隨元讓叔一起,怕是片刻間無法相見了。”曹昂說道。


    在曹昂的組織下,眾兄弟再次齊聚後院,雖然僅僅隔了半年的光景,幾兄弟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曹昂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稚氣,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成熟的氣息,但是對弟妹的關切之情反倒有增無減。


    曹鑠並沒有因為忙碌而變得憔悴,為民爭利的信念反倒讓他變得容光煥發,一掃曾經病懨懨的感覺。


    曹芸自從曹昂離開家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向調皮活潑的曹芸現在反倒變得十分恬靜,曹丕不知道曹芸究竟是在一瞬間長大了還是因為什麽事情而苦惱。


    曹丕與曹真也成長了不少,除了曬黑的皮膚與越發精瘦的身體,二人對於戰爭和死亡也有了更直觀的理解。


    曹家幾兄弟當中未曾改變的,恐怕就隻有每日叫嚷著做將軍的曹彰,以及尚在繈褓之中的曹植了。


    “大兄,你給我講講你當將軍的故事唄。”曹彰變成了星星眼,滿臉期待地看向曹昂。


    “子文,大兄沒有當將軍。”曹真不厭其煩地向曹彰解釋道。


    “大兄都帶兵了怎麽不是將軍?昨日我看見大兄帶著許多兵從西市經過,那個樣子可威風了。”曹彰天真地說道。


    “大兄現在已經帶兵了?”曹丕聞言疑惑道,在如今的曹操軍事集團中隻有很少的人才擁有兵權,像是諸如夏侯惇或者曹洪等人的部屬,他們在鄄城帶兵出行都是要曹操親自批準的。


    “我昨日是去西營查點輜重糧草的,最近軍中總有貪墨的情況出現。”曹昂無奈地說道,“我查的大部分部曲或多或少都有資不對賬的情況,父親和文若先生因為這件事已經想了很多辦法了,可還是沒有辦法能夠徹底解決。”


    “咱們自家人都會伸手,自然是不好解決的。”曹鑠不滿地說道。


    “慎言!子昭,你可不能亂說,這種事情是拿出證據來的。”曹昂嚴肅地說道。


    “子廉叔昨天從軍中拿了一批盔甲和兵器迴府,許多人都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大兄一問便知了。”曹鑠不依不饒地說道。


    “子廉叔……”曹昂聞言大驚,他昨日就是去查盔甲糧草丟失的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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