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罵你,然後被你媽記恨,各處給我使絆子,你弟弟再罵我,讓我滾出去?而你,作為我的丈夫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當縮頭烏龜?”


    黎書禾重重唿出一口氣,沒再和沈清文撕扯,而是冷言冷語的諷刺。


    沈清文臉色難看,但還是沒鬆手,沮喪的喃喃道:“可那是我媽我家裏人,我總不可能真的讓他們露宿街頭。”


    “那我露宿街頭好了。”


    黎書禾沒什麽語氣,淡淡的道。


    她順手扯了一下行李包,沒扯動,沈清文攥的太緊。


    黎書禾幹脆鬆手,沈清文沒防備,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母立刻衝過來就要扶起沈清文,那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嘩嘩流,“兒啊,有沒有摔到哪裏?疼不疼?”


    剛剛還說“誰讓你最有出息,就應該為這個家多付出”的人,這會兒又變成慈母了,又知道心疼兒子了。


    沈母還真是有原則,一家人在一起就一致對外,沒有外人了就偏向自己喜歡的那個。


    偏偏這些,沈清文看不透,還在奢求他們能分給他一點可憐的愛。


    黎書禾懶得再看這一家子演戲,包也不要了,“砰”的一聲甩上門。


    將戲味十足的沈家人隔絕在門內。


    世界終於清淨了。


    她拍拍手,對著一直站在一旁,精神處於高度警惕狀態的徐阮棠笑笑,“走吧,我沒吃飽,咱們下館子去。”


    徐阮棠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剛剛無數個瞬間,她都以為要戰鬥了,甚至趴在小寶耳邊叮囑小寶,一會兒站著別動,或者乖乖縮在她的懷裏。


    吵架罵人她不一定行,但打架她一定行。


    黎書禾這人,戀愛腦是真的戀愛腦。


    沒心沒肺也是真的。


    上一秒還跟婆家吵的像是要世界末日了一般,下一秒就跟徐阮棠在館子裏啃豬蹄。


    小寶吃不到,饞的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黎書禾手裏的豬蹄,“次、次,要次。”


    “阮棠,你也吃啊。”


    黎書禾吃的滿嘴流油,還不忘招唿徐阮棠。


    徐阮棠擺擺手,遞給小寶一片鹵牛肉,“寶,慢點吃啊,多嚼一會。”


    小寶點點小腦袋,揚起小手奶聲奶氣的,“好!”


    牛肉一到手,她就用大牙撕扯著吃起來,又是一滴口水滴在衣服上。


    徐阮棠有些吃不下。


    她是那種哪怕看人吵架,也會心跳突突突的類型。


    以前她不懂,長大後慢慢複盤,才知道應該是後遺症。


    小時候見多了父母吵架甚至打架的場麵,一遇到這種場景,就有些應激。


    黎書禾一會兒就吃完了一個豬蹄,擦著手看向徐阮棠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徐阮棠搖頭又點頭。


    黎書禾“噗嗤”一聲笑出來,“哎呀你要說就說,我知道我傻。”


    她眼神清明,“其實婚前,我就知道沈家人問題很大,我也知道嫁給沈清文,我要麵臨什麽。”


    徐阮棠很意外。


    她一直以為,黎書禾是家裏寵著長大的大小姐,估計不清楚自己會嫁給什麽樣的家庭。


    沒在水深火熱裏生活過的人,怎麽會懂那種痛苦,又甘願跳下去。


    黎書禾無奈的搖搖頭,“我又不是真的傻子,我爸媽當時不同意,就明明白白將沈家的情況都說了,也幫我分析過,結婚後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


    “我媽甚至在見我婆婆第一麵之後,就猜出來她實際上是什麽樣的人。”


    徐阮棠詫異,“說實話,我剛看到你婆婆,還以為她是那種老實的農村老太太。”


    畢竟沈母個子小小的,長相也沒有很兇啊!


    “我也這樣跟我媽說的,但是我媽很堅持,她說這老太太絕對是一個小心眼,愛記仇,睚眥必報的人。”


    徐阮棠不禁好奇,“她怎麽看出來的?你媽會看麵相嗎?那等她有空,不然教教我?”


    黎書禾原本說著說著有些生氣,又被徐阮棠這番話逗笑了。


    她輕輕捶了徐阮棠一下,“跟你說正經的呢,我也不知道她怎麽看出來的,大概是這些年因為我爸的原因,見過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些識人的本事。”


    “其實當時我聽進去了,我也清楚,跟沈清文結婚不可能安安生生過日子。”


    “但是我喜歡他啊,我放不下,我覺得我要是就那麽放棄他,我會後悔的。”


    黎書禾像是在對徐阮棠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嘴角噙著無奈的笑,“我以為,我對他的愛,能抵消一切困難。我也高估了沈清文,我以為他對我的那些承諾,都會一一兌現。”


    黎書禾說著,就抬手朝店員要了酒。


    徐阮棠想勸,沒勸住。


    隻能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你要真喜歡沈清文,實在不行你倆出來單過,找找哪裏有租房子的。”


    徐阮棠不是黎書禾,她其實不懂黎書禾這種無私奉獻的感情。


    在她的世界裏,就算再喜歡,這個男人不向著她,她能立刻掉頭就走。


    她會及時止損。


    但轉念一想,不是所有人,都非得這樣。


    她徐阮棠賭不起,也沒有資本去賭,甚至不願意這樣無怨無悔的愛一個人,不代表別人就不能。


    人活一輩子,不是所有人非得套在一個模子裏生活。


    黎書禾輕哼一聲,“我啊,沒出息啊!我對不起我爸媽,我對不起所有人,唯獨沒有對不起沈清文。”


    “但是他不來找我,我還是會迴去找他的。”


    黎書禾抱著酒瓶,一滴眼淚砸在桌上,她應該是醉了。


    “我喜歡他,我就是放不下他,我什麽都懂,但我還是愛他,還是想跟他過一輩子。”


    黎書禾小聲的念叨著,聲音越來越小。


    她鬧也鬧了,罵也罵了,哭也哭了,最終趴在桌上,臉上掛著淚痕沉沉睡去。


    徐阮棠心底說不出的情緒在醞釀。


    酸澀、心疼、震撼以及難以言表的怒意。


    沈清文明明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他偏偏選擇了傷害黎書禾。


    徐阮棠不禁想到從前,買房子反悔那次,也是現在的飯店。


    沈清文跟在黎書禾身後,那副卑微執著的模樣。


    正想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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