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有一家店鋪叫「知之」,小到東家少了雞還是北家少了鴨,大到天潢貴胄的秘聞還是西域密寶,都能從那裏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從他那裏打聽到想要的消息,因為需要買到消息要付大量的銀子。


    店鋪的主人叫白澤,一個玉麵公子,喜歡穿白衣水色藍紗,手中長握一把白色玉柄絲質摺扇,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見他一麵的人都以為他是一個文人秀才,卻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竟然愛財如命。


    一周前,店鋪剛開張,有一西域富商為了打聽消息,付了一半定金後,便消失不見了,白澤為了剩下的一半銀子,追殺富商月餘討要錢財,穿越荒沙和大海,終於討迴了另一半錢,那富商不曾想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竟然對錢如此的執著,白澤與富商的十幾個保鏢打鬥不過三招就迅速治敵,也不曾想這個書生的武功竟然如此深厚。


    白澤討要錢財一事被編成說書故事,平民百姓聽得津津樂道,從此「知之」與白澤便一起名聲大噪起來,去打聽消息的人都帶足了錢財,害怕錢財不夠,便以命相抵了。


    星河背著劍走到這家叫「知之」的店鋪門口停了停,身旁的小丫鬟也跟著停了下來,她看著星河的側臉道:「公子,怎麽停了?不進去嗎?」


    「因為沒帶錢。」


    「那還進不進?」


    「進!」星河說完便往店鋪裏走去,小丫鬟也跟著星河一起走進了店鋪。


    星河走進店鋪,店鋪裏陳列著許多書櫃,櫃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就跟一家圖書館一樣。店鋪裏有一個身著青黛素裙的女子,女子穿著保守,不像街頭酒肆裏穿著開放的女子,如今的女子流行穿著低胸的襦裙,露出胸前的一片雪白,以豐盈唯美,此女子與那些街頭女子截然不同。她有一雙淩厲的眼睛,帶著執著也帶著淡淡的憂傷,當她看向星河,與星河四眼交錯時,星河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是不是很美?」從上方傳來了一個聲音幽幽地問道。


    「可是你看太久了!」聲音溫柔卻帶著怒氣。


    還未等星河反應過來,有一個人從懸於屋樑上方用麻繩製成的吊床上跳下,一把玉柄摺扇如閃電般滑過星河的脖子,幸虧星河躲閃及時,否則再近半分,星河就變做死屍了。白澤萬萬沒有想到有人可以躲過自己的招數,眼中閃現出詫異的神情,他極速向前逼近星河,準備發起第一次的進攻,眼看星河要快被逼進牆角,星河使出內功,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後空翻懸於屋樑之上,星河站在樑上,拿掉了頭頂的鬥笠扔在地上,朝早霜大喊道:「早霜姑娘,幫我收好!」


    星河拿出身後所背的劍,他拔出了燼滄,白澤看到星河拔出的劍,立馬眼睛一亮,他知道這把劍就是江湖中人趨之若鶩的寶劍,也立刻知曉眼前這個少年的功夫與自己定不相上下,他暗笑一聲,朝樑上的星河喊道:「今日能等來燼滄之主與我切磋武功,也算是一樁幸事!」


    「有什麽等我們比完一場再議不遲!」星河拿著劍跳下屋樑。


    「公子小心點!」站在一旁的早霜擔心地喊道。


    「沒事的。」那身著青黛素裙的女子在一旁拍拍早霜,安慰的說道。


    星河朝白澤刺去,白澤打開摺扇,這扇麵雖看上去是用絲線編織而成,然而此時竟然抵住了燼滄的進攻,扇麵竟然紋絲未動,絲毫沒有破損的跡象,白澤合上摺扇,從燼滄的劍頭滑向劍尾,不時從滑行的軌跡中濺出一絲絲黃色的火花,星河被白澤的摺扇按住,白澤內功深厚把燼滄狠狠地壓住在手下。


    星河以退為進,向下收迴燼滄,在白澤驚訝的瞬間,他迅速把劍伸向白澤的摺扇,這次白澤又再次打開摺扇,準備當作防禦工具,誰曾想星河直接把劍伸進摺扇之下的幾根玉製小骨之間,劍輕輕一挑,扇子就掛在了劍上,白澤的摺扇迅速沉到了劍尾。


    「承讓了。」星河從劍上拿下白澤的扇子折好,躬身遞給白澤。


    白澤大笑:「今時今日我終於遇到一個可以與我匹敵之人!我今天很開心!」


    「哥哥,你應該低調!」那身著青黛的女子說道。


    「好啦!妹妹說得極是!」白澤說道。


    「人生能得一知己足以,今天咱們不如拜個把子,做個兄弟?」白澤笑著問星河道。


    星河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他有一雙獨特的眼睛,眼瞳顏色呈金黃色,像秋時稻田裏成熟的麥穗,薄唇皓齒,臉上輪廓清晰可辨。


    「不知閣下姓名?」星河問道。


    「開心得忘了介紹自己,在下白澤,「知之」的一店之長「白澤手握合攏的白扇雙手緊握行了一禮。


    「在下星河!」星河也行了一禮。


    「在我身邊的女子名叫白玉,是我親妹妹。」白澤介紹道。


    星河看了看白玉,白玉雖是白澤的親妹妹,但卻不像白澤有一雙金黃色的眼瞳,白玉的皮膚如羊脂白玉一般純白透亮,純潔無暇,眉眼之間與白澤有幾分相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動人。


    「哎!又看太久啦!是不是我妹妹很漂亮啊!不如你與我妹妹成婚,作我妹夫也好!」白澤在一旁嘻嘻哈哈笑道。


    「找死!」白玉手肘向後就是一擊,這一下擊在白澤的肚子上,白澤捂著肚子求饒大喊:「不說了!不說了!我錯了!」


    「白澤,我想來問一件事。」星河問。


    「何事?」白澤問。


    「我這裏有一支玉簪,想問問這物件的來歷。」星河拿出物件道。


    「可以,不過你是選擇付錢還是做我兄弟?」白澤道。


    「錢,沒有!」星河道。


    「那便做我兄弟吧!不許拒絕!否則不便告之,我不希望破了本店的規矩,以後生意難做。」白澤道。


    「錢真那麽重要?」星河問。


    「當然!你不知長安街頭流民滿地,路有凍死餓殍,人間似地獄。如若你經歷過人間悽苦,你便會知錢有多麽重要!」白澤若有所思道。


    星河看著眼前的玉麵公子,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中藏著很多故事。星河想起自己幼年的時候,自己也有很多慘痛的經歷,他經歷過生死,經歷了一場又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劍上舔血的日子總是頻繁地接踵而至,從從前的僥倖存活到後來已經變得習慣麻木,隻有戰才是活著唯一的意義。白澤與自己似乎相似,隻是追尋的東西不同罷了。人活著,如若沒有經過別人的人生,又怎會知別人的酸甜苦辣呢?


    星河看著自己右手大拇指上沾著的紅色印泥,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嘆氣,沒想到自己叱詫江湖這麽多年竟然就被一個書生騙了簽了「賣身契」,還以為拜把子是割手喝酒的事情,萬萬沒想到在白澤這兒,是簽一張賣身契一樣的東西,最後還要按手印。


    白澤拿著星河與自己一起簽的「契約」,看著上麵兩個紅色的手指印,他滿意地點點頭,還不時說道:「不錯不錯!星河,你以後就是我兄弟嘍!」


    「感覺是被騙著賣身了!」星河拿起桌子上的一張宣紙擦了擦大拇指說道。


    「我是生意人嘛!做事情難免生意化一些!」白澤的手搭在星河肩膀上說道。


    「現在可以告訴我這物件的來歷了吧!」星河拿著玉佩殘片放到白澤眼前。


    「不急不急!先陪我去個地方。」白澤繼續搭著星河肩膀神秘兮兮地說。


    「去哪?跟這物件有關嗎?」星河問。


    「有一點點關係,總之跟我去就是了!你兄弟不會害你!」白澤笑著說。


    「那好吧……你最好不要騙我!」星河說道。


    「騙誰也不會騙你!」白澤道。


    白澤帶著星河走到一家長安新開的青樓門口,星河停下腳步,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心想白澤這個臭小子什麽事情這麽神秘兮兮的,原來是騙他來青樓,雖然之前救早霜已經去過青樓了,但是那次是做了梁上君子,沒有進去當個客人,這種地方自己也沒有什麽興趣,沒想到白澤看上去衣冠楚楚,竟然還有這嗜好。


    星河轉過頭看著白澤道:「原來你這臭小子是帶我來逛青樓,怪不得神秘兮兮的,還換了身衣服。」星河看著白澤穿著白衫黃紗,黃紗上還鑲著幾根金線,看著很壕的樣子。


    「在鋪子裏不能明說,不然我妹妹還不讓我來呢!」白澤說道。


    「我不想去,我要迴去了。」星河說完就打算往迴走。


    白澤馬上跑上去勾著星河的脖子勸說道:「別走啊!兄弟!你不是要查物件的事嗎?這樓裏有線索。「


    「真的?」星河將信將疑。


    「真的!不騙你!」白澤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星河就這樣被白澤騙進了這家叫「青秀」的青樓。這家青樓是西域外族人開的,邊境剛平,是用公主和親換來的,雖然這樣的例子歷代皇室已經數不勝數,但唐朝皇帝還算有顆仁愛之心,不想公主作出的付出付之一炬,所以唐朝皇帝擔心擾亂這家青樓的生意會給邊境帶來不必要的紛爭,所以平時官員衙役也不敢來這家青樓。這家青樓中,一些敦煌而來的舞姬最為出名,今天已經是開業第二天了,白澤昨日就想來,被白玉阻攔,這次借著幫星河查找物件線索的藉口,終於鬆了手,白澤是更是不亦樂乎。


    白澤帶著星河進了青樓,樓內有很多胡人,長得各個五官立體,顏色各不相同,她們擅長唱歌跳舞,有很多特色舞蹈,很多人願意一擲千金隻為一睹。


    走進青樓,老鴇一臉舔笑,白澤拿出一定銀子放在老鴇的手上,老鴇看到銀子馬上幫白澤他們引路,看來哪裏的老鴇都一個樣,看到銀子兩眼就發光。


    白澤看著從身邊走過一個個身著五彩繽紛薄紗的女子,開心得手舞足蹈,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星河看著白澤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哎哎哎!注意點形象。」


    白澤看著星河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想不出你叱詫江湖多年,現在還知道形象!」


    星河道:「想挨揍?」


    「好啦!我開玩笑呢!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收殮一點。」白澤整整臉上不正經的笑容說道。


    「好啦!快開始了!快入座。」白澤拉著星河的衣袖道。


    坐在老鴇帶領的座位上,白澤和星河看著青樓的舞台上,白澤看著舞台對星河說:「好好看著,馬上就來了!」


    「黑壓壓的,看什麽啊?」星河抱怨道。


    「你等著就是了,不會讓你失望的!」白澤神秘兮兮道。


    剛說完這句話,突然黑壓壓的舞台亮了起來,舞台上有一個巨大的鼓,鼓麵上出現一個身著輕紗的女子,她的裝束像敦煌壁畫上的仙女一般,五彩的輕紗,輕紗至腰前,露出她迷人的腰線,婀娜多姿。她臉上帶著珠串製成的珠紗,遮住了她一半的臉,台下的看客都直起了眼,都想一睹麵容後的芳華。她腳上沒有穿鞋,步盼生蓮,在舞檯燈光下顯得更加熠熠生輝。


    她在台上隨著奇異的民族歌聲輕歌曼舞,婀娜嫵媚,突然她往腳下的鼓用力一蹬,整個人飛於空中,她用手中的彩練一撣舞台中央的花球,花球上的花瓣盡數掉落,掉落在台下看客的身上,台下看客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看著天空中落下的花瓣雨。


    眾人心想這麽多年的歌舞都白看了,這才叫真正的歌舞。


    隻見那舞姬在空中盤旋了許久,遂後飛迴鼓麵上,從臉上摘掉了珠紗,看客們看到了舞姬的麵容,都不禁讚嘆,人間竟有如此麵容絕妙的女子。


    那女子朝天空中打了一個響指,她便消失不見了隻見鼓麵上飛出漫天的藍色蝴蝶,妖異而神秘。


    台下人不約而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還有人大喊:「再來一隻舞!」看來都被這隻舞征服了。


    白澤不停地鼓著掌,激動地說:「不錯不錯!太棒了!星河,怎麽樣?是不是很不錯!我說不虧吧!這一趟!」


    「這個女子有問題。」星河嚴肅地說道。


    「讓你看舞蹈,你到底在想什麽?」白澤興致像是被破壞了一般說道。


    「待我去去便迴,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走。」星河對白澤說道,說完就朝樓道走去。


    「這麽著急忙慌的是要幹什麽!」白澤拿著扇子一邊扇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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