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清醒來時,天光微亮,病房裏一片昏暗靜謐。


    站起來走到窗前,看了眼天邊的魚肚白,鬱清清低頭看著自己伸出來的手掌。


    手很小,骨架纖細單薄,仿佛輕輕一折就斷了,白而修長,掌心卻有著薄薄一層繭,經曆時光磨礪,越發堅韌。


    她轉身走到病床前,鬱紅山還在熟睡,麵容安詳。


    她目光落在鬱紅山的左腿上,將右手覆蓋了上去。


    ——


    今天例行檢查,醫生驚訝的看了眼鬱紅山。


    鬱紅山心中一個“咯噔。”


    “醫生,我的腿……。”


    “沒事,恢複的比較好,不用擔心。”但是心中卻滿是驚訝,複雜的看了眼鬱紅山,懷著滿腹疑問走了出去。


    聽到醫生這樣說,鬱紅山鬆了口氣,也感覺左腿沒昨天那麽疼了。


    鬱清清笑道:“舅舅,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鬱紅山笑了起來,但目光一接觸到鬱清清的臉,皺了皺眉,問道:“清清,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麽白?”


    鬱清清搖頭笑笑,“沒事啊,我就是有點餓了。”


    鬱紅山還想說什麽,鬱清清端著臉盆,把毛巾隨手甩在肩上:“我去打點熱水。”


    鬱紅山看著鬱清清的背影,歎了口氣。


    一走出病房,鬱清清雙腿一軟,幸而被旁邊路過的護士扶了一把“小朋友,你沒事吧?”


    這一樓的護士基本上都認識鬱清清,長的好看又孝順的小少年誰不喜歡,背地裏那些小護士不知道八卦了多少迴,這小少年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現在就把一樓層的小護士的心都給摟走了。


    鬱清清笑著後退了一步:“謝謝,我沒事。”


    小護士看她臉色慘白慘白的,“是不是低血糖啊?小弟弟,跟我過來,我給你弄點吃的先墊墊。”


    小護士不由分說地拉著鬱清清去了護士站的休息室,給鬱清清衝了一杯燕麥,撕開兩包巧克力塞到鬱清清手裏。


    鬱清清心想不能浪費了小姐姐的好意啊,而且她也確實很餓,就咬了一口。


    小少年低頭小口咬著巧克力,纖弱的少年感極易引起女性的憐愛和保護欲,小護士心裏啊啊啊啊的叫著,恨不得撲上去把對方抱在懷裏。


    好想有個這樣的弟弟啊,真的太可愛了。


    “姐姐,我吃完了,謝謝你,但是我要迴去了。”鬱清清很有禮貌的朝小護士說道,然後在小護士花癡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醒醒,人家還是個孩子呢,把你腦子裏齷齪的想法收收。”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你不覺得他長的真的很精致嗎?像女孩子一樣,但又酷又溫柔,這種矛盾的感覺太吸引人了,他要是進娛樂圈,還有那些小鮮肉什麽事,我一定是他最忠實的姐姐粉。”


    “我聽說這孩子從小父母雙亡,小時候是在山裏跟外婆長大的,不久前才被他舅舅接來城裏上學,成績級第一不說,對他舅舅還十分孝順,連著守了幾夜,整日端屎端尿的伺候,沒有一句怨言,比親兒子還孝順啊,這樣的年齡能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很不容易了。”護士長了解的多點,感慨的說道。


    “是啊,16床病人的親兒子沒見過幾迴,倒是這個外甥,整天在病床前伺候著,這孩子可不簡單,將來必成大器。”


    期中考試的結果下來了,沒有任何意外,鬱清清再次以滿分蟬聯第一。


    孫主任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這次又是幾校聯考,鬱清清的總成績比育培的第一文嫣還要多二十一分,那些覺得鬱清清第一次考第一是僥幸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徹底沉默了。


    連作文都能拿到滿分,尼瑪這還是人嗎?


    不是有人非要質疑,而是這樣完美的成績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孫主任嘚瑟無比,將鬱清清的卷子複印了好幾份給幾個學校送去,讓他們都欣賞欣賞。


    語文卷子,卷麵整潔,字跡幹淨有力道,一看就是從小有練過書法的,筆力有幾分成熟,閱讀理解不是標準答案,而是摻雜了自己的理解和想法,角度卻完美的讓人跳不出錯來,最後的滿分作文,看過的人隻有一句話,此子堪大才。


    數學卷子,每道題的邏輯都無可挑剔,比標準答案都完美,尤其最後一道大題,是奧林匹克競賽題,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知識點,這道題市隻有三個人答對了,一個鬱清清一個文嫣一個另一學校的數學天才。


    “這就是鬱清的試卷,你好好看看。”育培的班主任辦公室,一班的王老師將兩張卷子推到女孩子麵前。


    女孩拿起兩張卷子,認真的看了起來。


    她個子不高,身材偏纖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烏黑的長發紮了個馬尾,露出一張瘦削的臉蛋,白皙的皮膚,彎彎的柳眉,靈動的雙眼,清秀中透露著幾分脫俗的清純。


    這個女孩就是育培校男生的女神,學霸文嫣。


    在鬱清清這匹黑馬殺出來之前,她從沒有跌下過第一的寶座,漂亮,禮貌,乖巧,成績優秀,是老師眼中前途無量的好學生,是同學眼中平易近人的學霸女神,在幾個學校間擁有著極高的人氣,可惜,鬱清清出現之後,她第一的寶座就不保了。


    自月考之後,她暗暗下定決心,期中考試一定會把第一拿迴來,為此她付出了比之前更多倍的努力,可是結果、依舊令她失望。


    她看著兩張卷子上比標準答案更完美的迴答,每一個字都深深的刺痛著她的雙眼。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她之前從來沒有放在眼中過的人,將會是她最大的勁敵。


    “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寫作手法會出自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之手,說是天才一點都不為過。”王老師喟歎道。


    許是看到文嫣沉下來的臉色,王老師溫聲安慰道:“沒關係,一時的成績說明不了什麽,再接再厲,下次考試一定能超越他,你的天分不比他差,老師相信你。”


    文嫣心底清楚,二十分的差距也許不算什麽,但要超越,根本沒有那麽容易。


    文嫣心情複雜的迴了班裏,周圍的同學都在議論鬱清,那個讓她胸口發悶的名字。


    “我聽說這個鬱清打架逃課就是家常便飯,快把他們主任給氣死了,這樣的人也能考到這麽好的成績,真的是個迷啊。”


    “誰讓人家天生聰明呢,羨慕不來的。”


    “文嫣兩次都低於他好幾十分了,這樣看來,文嫣也不過如此嘛。”


    文嫣聽著周邊或嘲諷或不屑的聲音,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放學後,文嫣跟同學走出校門,就看到她媽媽在校門口等著她。


    文嫣跟同學告別,朝媽媽走過去。


    文嫣的媽媽叫唐娟,在銀行上班,是個標準的女強人,平時對女兒要求十分嚴格,她早就從老師那裏知道了文嫣的成績,但是有鬱清做對比,這在以前傲視群雄的成績就有點不夠看了。


    “走吧,先去醫院看看你外公。”唐娟麵無表情的說道。


    文嫣震驚的抬頭:“外公怎麽了?”


    “你外公突發腦溢血住院,不過好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之前怕影響你考試一直瞞著你。”唐娟說著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文嫣抿了抿唇,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文嫣跟著母親進了病房,看到外公憔悴的躺在病床上,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撲了過去:“外公。”


    外公心疼的摟著她:“嫣嫣,不哭了,外公不是沒事了嘛。”


    小時候母親工作很忙,沒有時間照顧她,她一直是在外公家長大的。


    唐娟瞥了眼對麵的病床,隻有一個小男孩守著,下意識皺了皺眉。


    “爸,我給你換個單獨的病房吧,雙人病房影響你休息。”她有個老同學在這家醫院當領導,安排個單人病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老頭趕緊擺了擺手:“不用不用,這住著就挺好,沒事還能和小老弟嘮嘮嗑,互相照應照應,我要自己住一個病房,那還不悶死我啊。”


    唐娟皺眉:“可是……。”


    老頭打斷她的話,朝文嫣笑道:“我聽你媽說這次考的不錯?”


    文嫣笑道:“還跟以前一樣。”


    老頭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了,學習雖然重要,但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文嫣抿著唇點了點頭。


    “對了,我給你介紹個小朋友。”老頭說著朝臨床坐在病床邊削蘋果的小男孩招招手:“清清啊,過來。”


    鬱清清放下手裏的蘋果,起身走了過去。


    “這是我外孫女,她跟你一樣都上五年級了,不過她是在育培,我外孫女嫣嫣啊,學習可好了,一直都是她們學校的第一名。”


    “嫣嫣,這是鬱清,學習也特別好,經常是他們學校的第一名。”


    聽到鬱清這個名字,文嫣猛然抬頭,望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裏去。


    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可能重名嗎?


    但她確定,麵前這個人,就是她以為的那個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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