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進山,收獲不少。


    捕獸夾捉到兩隻山雞,像兩隻鵪鶉似的乖乖的縮在籠子裏。


    鬱清清高興的掂起籠子,背上的框裏盛著采來的野果子,這就準備下山了。


    走了兩步,鬱清清似乎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哀鳴,像是絕望之境下發出的最後的求救,鬱清清的心一下子就被觸動了。


    四下看了看,將手裏的籠子丟下,循著聲音找過去。


    鬱清清蹲下身子,扒開層層枯葉,便見一隻奄奄一息的雛鳥,它太瘦小了,還沒有她小小的手握起來的拳頭大,通身粉色的皮膚,連毛都沒一根,身下是破碎的蛋殼,一看就是破殼而出沒有多久。


    鬱清清兩手捧起雛鳥,跟羽毛似的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分量。


    雛鳥仿佛感應到什麽,費勁的睜開雙眼,眼珠黑漆漆的,清澈的倒影出鬱清清的身影。


    雛鳥用他那軟軟的嘴巴輕輕啄了啄鬱清清的掌心,有點癢,卻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一般,鬱清清激靈了一下,仔細看了掌心的小東西一眼。


    “既然有緣,以後就做個伴兒吧。”


    鬱清清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笑道:“逍遙遊有雲: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我不求你展翅九天,隻望你能在天空下自由自在的飛翔,終其一生,無憂無慮,以後,你就叫小飛吧。”


    小飛小腦袋蹭了蹭鬱清清的掌心,姿態頗為親昵依賴。


    鬱清清一顆心軟成了水,“小東西,還挺會撒嬌的。”


    鬱清清走了兩步,忽然轉身:“誰?”


    山林裏靜悄悄的,除了蟲鳴鳥叫和風過樹梢的沙沙聲,一切再沒有那麽安靜了。


    鬱清清想到上次進山遇到的陌生男人,再不敢耽擱,匆忙提著獵物下了山。


    鬱清清走遠後,一棵樹後方現出一道高大身影,雙目盯著女孩離開的背影,眉梢輕挑。


    莊子的逍遙遊好像是高中課本才出現的吧,這小姑娘不過七八歲大小,便張嘴即來,聽她的口氣,已是領會了其中之意,可對方不過是個山村女娃,怎會有這般的見識和胸襟?實在是怪異。


    不過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許暘迎著清冽的竹風走到窗前,輕聲道:“公子,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公子昨日吹了風,有些著涼,公子這身體啊,那是連一點風都吹不得的,想到公子從小受的苦,心中一陣難受。


    “沒事了。”清潤的嗓音之後伴隨著一道壓抑的咳嗽聲,聽的人心髒緊揪。


    “今天見到她了嗎?”


    許暘愣了一瞬,心道公子對那個小姑娘好像很上心啊。


    他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臨了笑道:“沒想到這山村裏也能養出這樣的才女,小小年紀便如此,長大可不得了。”語氣頗為感概。


    一道低沉的喃喃聲似有若無的響起:“小小年紀、誌氣倒不小……。”


    “公子,您說什麽?”


    “沒事,我累了,你下去吧。”


    許暘沒再說什麽,恭敬的退了下去。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溫潤清澈的嗓音低低響起,像是初秋的風,吹過廣袤的草原。


    ——


    鬱清清迴到家,先是給小飛在窗台上搭了個窩,墊上軟軟的草,將小飛放進去,取了一點水給他喝,小飛隻是軟趴趴的趴在裏邊,動也不動。


    “清清?”堂屋傳來鬱婆婆的喊聲。


    鬱清清連忙應了一聲跑了進去。


    “姥兒,合歡剛送了隻野雞過來,咱今晚有肉吃了。”


    “梁大夫迴來了?”鬱婆婆瞬間來了精神。


    鬱清清低咳一聲:“沒呢,合歡說是梁大夫以前救的一戶人家感恩梁大夫的救命之恩,特意送了些野味來感謝,合歡一個人也吃不完,放久了會壞,就送了一隻過來。”


    鬱婆婆失望之餘,感歎了一句:“難得這孩子還掛著我們。”


    “你把門後筐子裏的白麵給梁大夫送過去,咱不能白白吃了這雞,一點心意,請合歡一定要收下。”


    家裏總共就這點白麵,還是去年底鬱婆婆的遠方外甥來看望鬱婆婆時帶來的,鬱婆婆平時舍不得吃,但她絕不是摳搜的人。


    鬱清清抿了抿唇:“好。”


    她不想騙姥姥,但如實說又會讓姥姥擔心,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姥兒,您歇著,我去做飯。”


    鬱清清好不容易說服了鬱婆婆,鬱婆婆不放心,硬是要跟著出來,即使看不見,也幫不上忙,就是默默的陪著她,心裏也是舒坦的。


    鬱清清燒了熱水,麻利的給野雞退毛,這些粗活做起來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做了千百遍一般熟練,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想起前世,她高中沒畢業就南下進廠打工,幹活踏實勤奮,日子安穩平靜,心想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但是後來領導想潛她,她不從,又被同事陷害,被工廠辭退,當時正好有個劇組在招群演,一天一百,演死人還能額外拿紅包,她就入了群演這一行,也是在這裏,遇到了薛安。


    群演的辛苦她在入了這一行之後才知道有多變態,頂著烈日穿著厚厚的戲服在地上一躺就是一天,夏天捂得身都是痱子,冬天手腳都是凍瘡,苦不堪言,可為了活下去,再苦再難她也堅持了下來,直到她遇上薛安。


    薛安也是個群演,家是農村的,初中沒畢業就出來謀生,有次她被群頭欺負,薛安幫了她一把,兩人結識,慢慢的關係越走越近,在那些孤獨而艱難的歲月裏,是薛安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後來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當時有個很好的演出機會擺在她麵前,為了這段感情,她還是選擇了放棄,安心的待在他的身後,做他背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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