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能換個寢室嗎


    我是被老爹接迴家的。


    趙子楓在酒店門口跟我走散之後,找了半夜,直到打我電話時被一個男人接起,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通知了我爹。


    我爹絕頂聰明,立即想到了小姑陸鈴。


    最近我也隻和她有過幾次接觸,從小姑嘴裏老爹知道我在七月十四號的前一天,到過梵鏡山莊的兇宅。


    於是他便讓小姑開車,一起來到林蔭街十八號。


    從外表看這幢宅子風水極好,藏風聚氣,直到他們翻牆進到院子裏才發現,這裏的地下半尺處以白灰覆地,丹砂為引,把一個極好的陽宅改成了養鬼的大陣。


    做為陣眼的這座三層小樓,就如同一個倒置的墓穴,頂樓的大臥房就是墓室。


    在這間主墓室的大床上,我爹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我。


    我爹當時就暴怒,狠狠地摑了小姑兩個耳光,然後抱起我徑直開車迴了家。


    我家就在大觀音寺那間店鋪後麵,是兩間隔開的套間平房,跟前麵的門麵房連在一起,算是個前店後家的格局。


    我的房間與店麵隻有一牆之隔,在我昏睡的時候,總是能隱隱約約聽到趙子楓的哭聲或是小姑哀求的聲音。


    不過,我實在太累了,身體內的漲痛隻有睡著過去,才能得到少許的緩解……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晚霞漫天的傍晚。


    口幹舌燥的我覺得昏昏沉沉,像是做了個冗長的惡夢,從床上爬起來想去接杯水喝,不想兩腿剛一著地就一陣酸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醒了?”是老爹的聲音。


    “細細!唔唔唔……”是趙子楓的哭聲。


    兩個人同時跑進屋裏,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細細,你嚇死我了!”趙子楓兩隻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那個接電話的男人是誰,他有沒有欺負你?!”


    “胡說八道什麽!”


    我老爹向來不是個好脾氣,對著趙子楓的腦門就是一個爆栗,“那天你們醉成那熊樣,都是幻聽知道不?!”


    “……可是,可是……”趙子楓捂著腦袋上的包,還想說些什麽。


    “細細既然醒了,你可以走了吧!”我爹瞪了趙子楓一眼,厭煩地道:“天天坐在店裏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生意出了差錯呢!淨耽誤我賺錢。”


    “嗯。”趙子楓抹了抹眼淚,抓著我的手說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兩天咱們得準備材料去學校報道了,到時候我來找你。”


    我爹一聽可急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滾,你個惹事精,不是你細細也不會出事!”


    說完,也不等我迴答,推了趙子楓就到前麵店鋪去了。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唇邊一陣刺痛。


    ……


    “爹,我好像被人配了陰婚……”


    晚飯很簡單,白粥青菜,我爹的手藝,我吃得很認真,我爹很沉默。


    聽我說了這句話之後,他喝了口粥這才笑了笑說:“我看你也喝多了,這世上,恐怕沒哪個外人能給你的庚帖合契的!”


    “啊,為什麽……”我不解地問。


    老爹歎了口氣,又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老爹是寬慰我,還是他真的以為我是喝醉了做得一場春夢。但是,身體的痛感騙不得自己,我也沒辦法告訴老爹,我的左胸靠近心髒的位置出現了一顆朱紅色的痣。


    ……


    時間,最能撫平一切傷痛。


    安安靜靜的在家裏修養了一個星期。


    那個自稱叫顧梵城的鬼,並沒有再以任何形式出現。


    我的身體漸漸恢複,那些讓人羞恥的吻痕也幾乎消散得再看不出來,隻有那顆微微凸起的朱砂痣依然鮮豔無比的長在皮膚上,像白雪中的一滴血珠……


    八月底正是學校報道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沒能說服我爹。


    那個長相年輕的倔老頭,一蹦八尺高的跟我吵,一點都沒有謫仙人的氣質。


    總之就是一句話,要想去上那所綠城民政職業學院,除非他嗝屁了!


    看著他硬朗健碩的身姿,我覺得他恐怕比我活得還會長久。


    於是,我偷偷地複印了戶口簿,在趙子楓的掩護下,成功地帶著行李溜出了家門。


    綠城民政職業學院,坐落在龍騰湖的北大學城裏。


    我和趙子楓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計程車,立即就有熱心的學姐學長過來幫忙搬行李。


    趙子楓選的是熱門專業,好幾個學長學姐過來幫她拿行李,而我選的殯儀專業明顯得“人丁稀少”,隻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熱情地迎了過來,遠遠地就伸出手,“你好,我是殯儀專業二年級的,我叫李治。”


    “學長好,我叫陸細雨。”我學著趙子楓的樣子,乖乖地鞠躬。


    “咱們專業可不興叫學長,你叫我李師兄就行了!”


    李治很高興,帶我先去學生處辦了手續,接下來又拖著大大的行李箱送我去女生寢室。


    “我們專業本身人就少,女生更少。”


    李治很健談,一路上都沒有冷場的時候,“我們那一屆沒有一個女生,你們新生還好,至少有三個,你是最早來的一個,可以先挑床位。”


    見我不怎麽說話,李治迴頭看了我一眼,說:“師妹,你別聽別人瞎說就害怕,我們專業可是很搶手的,隻要按規矩工作,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嗯嗯,謝謝李師兄。”我笑了,已經有點期待在這裏上學的日子。


    殯儀專業的寢室是一排平房,就在學院的西北角,離嶄新的宿舍樓至少有兩三百米。


    “別看咱們這裏偏僻,安靜,沒人爭水房。”李治頗為自嘲地笑著,“有本事,他們一輩子別求咱們。”


    說話間,已經到了女生寢室的門口,我接了行李,向李治道了謝謝,自己拖著行李打開了暗紅色的木門。


    一陣冷風瞬間撲麵而來,我打了個寒戰,立即退了出來。


    “李師兄!”我叫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李治。


    他迴頭看我。


    “……我,我能換個寢室嗎?”


    我臉上的笑已經僵住了,因為我剛打開寢室的門就看到,有一雙慘白的腳懸掛在半空中,隨著開門時帶起的微風蕩來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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