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謝慕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他故意一鬆手。


    “謝慕白,你就是個小人!”


    隻聽到“撲通”一聲,井底便傳來了赫連長君歇斯底裏的叫罵聲。


    沈婉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前。


    “是他不用我拉的,不信你問他!”謝慕白眨巴著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臉無辜。


    沈婉被他氣的有些哭笑不得。


    素日裏這大反派看起來成熟穩重,可骨子裏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隻要自己和哪個異性稍微扯上點關係,他就酸的不得了。


    “知道啦,大叔!”沈婉無奈地笑了笑。


    話音未落,她便向井底看去。


    借著熊熊火光,她清楚地看到赫連長君撅著個大屁股,像隻吃多了的烏龜般趴在井底。


    那姿勢,簡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喂,你沒事吧?”沈婉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聲音,赫連長君這才抬起頭。


    隻見他滿臉泥濘,頭頂上還沾了片爛樹葉,簡直連乞丐都不如。


    “沒事才怪了!”他黑著臉,沒好氣地說,“沈婉,你到底是從哪兒淘換來的這個變態?”


    “休了他,師兄再給你找個好的!”


    謝慕白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一聽這話,他氣的直接拿起一塊石頭。


    武功恢複了又如何?


    如今自己居高臨下,想收拾這渾蛋還是非常輕鬆的。


    “別這樣!”沈婉一看,嚇的連忙把他攔住,“我們還有正事呢。”


    赫連長君見狀,氣焰越發的囂張了起來:“沈婉,你別攔,讓他打,朝這兒打,有種打死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的額頭。


    這事如果換成幾天前,他絕對不敢這麽囂張。


    可現在不一樣了。


    沈婉可是自己的同門師妹,她一定不會眼看著自己被打的。


    剛安撫完大反派,怎知井底這個又開始作妖。


    沈婉一聽,直接惱了。


    “行,你們打吧。”她鬆開手,沒好氣地說,“你們再不出來,赫連璧君都被人給拐跑了呢。”


    一聽這話,赫連長君立刻急了:“靠,你怎麽不早說!”


    話音未落,他便暗提真氣,直接飛了出來。


    尚未站穩,赫連長君便拽著她的衣袖,急切地催促道:“快走,找我姐姐去!”


    不得不說,他們姐弟的感情可真好。


    沈婉看了,不禁一臉羨慕。


    可惜了,自己也沒個兄弟。


    名義上的姐姐倒有一個,可那姐姐卻恨不能將自己給千刀萬剮。


    謝慕白黑了臉,一把將赫連長君的爪子給打掉。


    他還活生生地站在這兒呢,這個沒蛋的家夥就敢公然拉拉扯扯的。


    看來,沈婉那一腳還是踹的太輕了!


    “小氣鬼!”赫連長君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不就是拽下衣袖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以前我們還……”


    見這貨又開始口無遮攔,沈婉氣的臉都白了。


    “你還找不找你姐姐了?”她沉著臉,不耐煩地說,“如果不找,那我就走!”


    好煩!


    和這兩個幼稚鬼在一起,分明會拉低自己智商!


    “走走走,馬上走!”赫連長君一聽,連忙點頭。


    是啊,他還有正事呢,他才不會和那病嬌美男一般見識呢。


    火實在是太大了,到處濃煙滾滾,能見度極低。


    三人身手都不錯,沒費吹灰之力便溜出了縣衙。


    可謝濂會把赫連璧君帶到哪裏去呢?


    疑惑中,卻見馮二從火光中走了出來。


    他身材高大,目光凜凜。


    乍看上去,宛若從地獄裏走出來的勾魂使者。


    “跟我來吧。”他沉著臉,聲音冷的沒有一絲絲溫度。


    驛站裏的男人都出來救火了,馮二也不例外。


    他雖不如謝慕白聰明,但也一眼就看出這火有問題。


    在看到鎮國公也來救火後,他便在暗中尾隨。


    “這人可靠嗎?”看著他那一身寒意,赫連長君立刻警惕了起來。


    沈婉點點頭。


    馮二已經和謝慕容訂婚了,他的立場自然不言而喻。


    這種時候還不選擇老丈人,那他純屬腦子進水了。


    於是,一行人便往采石場方向趕去。


    半舊的城門早已關閉,守門的老兵正伸長了腦袋看熱鬧。


    這麽大的火,想必一定會燒毀很多房子吧。


    他們隻顧著看熱鬧,卻壓根沒有留意到已經有人越過了那破敗不堪的城牆,來到了那死一般寧靜的大漠。


    黑暗中,一團篝火熊熊燃燒著。


    赫連璧君躺在一堆稻草中,眼底一片陰涼:“你用不著可憐我。”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騙你的。”


    “我不該明知你有妻兒,還固執地留下了你,還讓你的家人誤以為你已經死了。”


    在大牢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


    或許,自己真的不應該再這麽卑微地愛下去了。


    從十三歲到中年,她掏心掏肺的愛了這個男人近三十年,可最後卻換來了什麽?


    除了怨恨,似乎一無所有。


    謝濂並沒有看她,隻是往火裏又添了根柴:“你應該告訴我的。”


    “其實隻要玉門關一役不是你一手策劃的,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原諒的。”


    對於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他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


    “不必了。”赫連璧君淒然一笑,“我也不想奢求你的原諒。”


    “當初我救了你,如今你也救了我,現在我們兩清了。”


    “謝濂,你走吧,別再讓我看到你。”


    謝濂聽了,這才抬眼向她看去。


    “我走了你怎麽辦?”他平靜地說,“你現在沒了武功,一個人留在大漠很危險的。”


    赫連璧君聞言,眼底掠過一抹濃濃的哀傷。


    “我要找我弟弟去。”她紅了眼睛,沙啞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如果找不到他,那我就下地獄去陪他。”


    “我娘臨死前再三叮囑過,要我照顧好長君。”


    “可我呢,我又做了些什麽?”


    “近三十年來,我一心隻惦記著你,卻忽略了他。”


    “當初我若對他多關心一點,他又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話音未落,她便掙紮著試圖爬起。


    可她越是用力,身體就越不聽使喚。


    不過剛掙紮著爬起,豐腴的身體便向徑直後倒去。


    “璧君!”謝濂一驚。


    他伸出長臂,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連璧君突然哭了起來。


    “壞人,你這壞人!”她揮舞著雙手,拚命地打著他的肩膀,“我知道我不如王姒,但好歹也比你家裏那個姨娘要好許多吧。”


    “可為什麽,為什麽你寧願要她也不要我?”


    “如果早知道愛你這麽苦,當初我說什麽也不去戰場了!”


    “我要找弟弟,我要找長君去……”


    謝濂並沒有動,隻是任她胡亂打著。


    沈婉等剛走到門口,便清楚地聽到了赫連璧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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