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明天吧。”沈婉想了想,說,“明天一早,你就和官差們在這兒盯著。”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煤隻送窮人。”


    “如果被我發現有富人混在裏麵,或者他們指使人排隊,那我可饒不了你。”


    褚衛不以為然。


    這小女人初來乍到的,她哪裏知道誰是窮人誰是富人,誰又是來代排隊的。


    到時候,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一切都聽郡主的。”雖然心裏罵罵咧咧的,可褚衛臉上卻看不到絲毫不悅,“不知郡主還有什麽吩咐?”


    沈婉也沒客氣,指著那堆煤炭笑道:“快下雪了,我這兒人手不夠,就麻煩褚大人幫忙給蓋上油布吧,否則明天早上我們就沒辦法賣煤了!”


    聽了這話,染秋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說,還是少夫人聰明,她竟能算準了這些人會來。


    褚衛能說他不想幹嗎?


    他堂堂縣令,還要幫主子的死對頭幹活,天底下竟還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見他不動,謝慕白微微皺眉:“婉兒,既然褚大人不想幫忙,那這事就算了吧。”


    “不不不,下官沒這意思!”褚衛一聽,嚇的連忙解釋道,“剛才下官是在想事情。”


    “下官馬上就帶人幹,馬上!”


    萬一這小女人惱了,直接把他家主子給滅了怎麽辦。


    沈婉聽了,便指了指地上的油布。


    “東西都在這兒呢。”她也沒客氣,笑著說,“蓋的時候記得用石頭壓著油布,千萬別被風吹走。”


    即便褚衛再不情願,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始幹。


    這煤堆實在是太高了,幾個可憐蟲隻能吃力地爬上去,而沈婉等則站在長廊下指揮著。


    褚衛可是讀書人,他又哪裏幹過這些粗活呢。


    沒一會兒,他便累的筋疲力盡。


    “死丫頭,你給我等著!”他咬著牙,心裏暗暗地罵道,“等明天一早,有你哭的時候!”


    見褚衛趴在煤堆上不動,王七便催促道:“褚大人你倒是快點啊,風雪都快來了!”


    “煤炭若淋濕了,明天還怎麽送給百姓們啊。”


    褚衛抬起頭,隻見天灰蒙蒙的,暴風雪的確很快就要來了。


    無奈之下,他隻能咬咬牙,像條笨拙的蛆蟲般在煤堆上吃力地爬著。


    “少夫人,你這麽做真的好嗎?”大妞娘看了,小聲問,“他會不會報複你?”


    她不明白,其實這些事他們也能做的。


    胡大海手下的兄弟都有好幾個,身手比他們也絕對靈活的多。


    再加上馮二、黑鷹,估計幹起來比他們還要快一點呢。


    “沒事兒。”沈婉掏了把瓜子,認真地磕了起來,“反正不這麽做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聽了這話,大妞娘不禁一臉茫然。


    她沒聽懂,可王七卻聽懂了。


    “他是三皇子的人。”王七耐心地解釋道。


    大妞娘聽了,這才恍然大悟。


    也對。


    如果這褚衛真是三皇子的人,即便自己不做什麽,他們也絕對會找上門來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謝慕白沒有說話。


    他沉著臉,眼角的餘光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向馮二瞟去。


    馮二也是個冷麵冷心的人。


    雖是同黨,可他對褚衛並沒有半分同情。


    對於蠢人,他覺得被虐死純屬活該。


    沈婉第一次運煤時極為低調,可第二次高調到唯恐褚衛不知道。


    如果她有心隱瞞,還會讓那個官差“湊巧”看到?


    不過他並沒打算提醒,因為這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還好褚衛手下的幾個官差比較給力,折騰了大半天,他們這才將煤炭給蓋好。


    等從煤堆上爬下來時,幾人早已經累的癱倒在地,渾身髒的宛若街頭流浪的乞丐。


    褚衛倚著煤堆,連句話都懶得說。


    起風了。


    鵝毛般的大雪也紛紛揚揚的從陰霾的天空中落了下來。


    沈婉打量了一下那蓋好的煤堆,滿意地點點頭:“活幹的不錯。”


    “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褚衛何嚐不想迴去。


    可他渾身又酸又痛,別說迴去了,就連多一步他都不想走。


    “郡主,要不今晚下官還是在驛站住上一宿吧。”他想了想,說,“反正明天還得早起,這樣倒也方便。”


    褚衛雖是縣令,但如今這驛站已經撥給沈婉等居住,他也不能隨意住下。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呢。


    “住這兒?”沈婉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我們這裏女眷不少,為了避嫌,大人似乎也隻能住後院了。”


    “可後院卻是雜役們住的地方,你住那裏似乎不大合適。”


    褚衛一聽,立刻說:“合適,哪裏有什麽不合適的。”


    “隻要能早點將煤炭送出去,別說是住後院了,就算是讓下官在冰天雪地裏蹲一夜都沒問題。”


    不得不說,王七實在是太壞了。


    一聽這話,他立刻說:“還是大人細心。”


    “今晚恰巧輪到小人值夜,既然大人在外麵的話,那小人就可以迴去休息了。”


    此時褚衛特想問一句:王七郎,你還要點臉嗎?


    自己不過是客氣一句,他竟真好意思讓自己蹲外邊?


    怪不得這大魏第一才子會被流放呢,就他這張臭嘴,皇上沒一刀砍了他就已經是格外仁慈了。


    “還是算了吧。”謝慕白淡淡地說,“這麽冷的天,褚大人在外麵肯定會凍壞的。”


    褚衛聽了,隻覺得心中一暖。


    看來還是這病嬌世子心腸好,不像王七那麽惡毒。


    “要不讓他住廚房吧。”謝慕白想了想,說,“那裏有火,比較暖和。”


    褚衛一聽,立刻收迴了剛才的想法。


    虧他還以為這世子爺是個好人,怎知和那惡毒婦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廚房暖和是真,問題是那裏連張床都沒有啊。


    他們幾個人睡哪兒?


    睡地上?


    “要不這樣,幹脆跟我們幾個兄弟一起睡吧。”一直沉默的胡大海突然開口,“我們屋裏有爐子,暖和。”


    一聽這話,幾個官差立刻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別說在驛站了,就連在家他們也舍不得用火爐取暖。


    如今有暖和的屋子睡著,所以他們為什麽不同意?


    “那褚大人怎麽辦?”沈婉眼睛一轉,故意問,“他總不能和你們擠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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