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濁酒喜相逢!”


    高要舉杯:“今日姚老總喜得契兒,年輕人,將來前途無量。”


    盲忠親自點名的後生仔,姚木的契兒,他高博士列席見證。


    陳泰肯定前途無量!


    “咚咚咚。”


    陳泰直接叩了三個響頭,他還小,說不來什麽漂亮話,便以行動行事。


    “傻仔。”


    盲忠尤其高興,他再次說道:“博士,老總,這癡兒前年來的港島,有什麽就吃什麽,不過他身上有一股韌勁。”


    這話盲忠前頭已經講過,現在重講,無非是因為年紀大了,有時候思緒就會略有幾分混亂,也更喜歡三番五次。


    高要先飲為敬,他這才含笑看向陳泰:“好好伺候好老爺子。”


    “和合圖是本港第一個正式舉旗亮字號的社團,薪火相傳。”


    那時候各堂口兵精糧足,手上也不缺火力,完全不把阿sir們放在眼裏。


    本次歃血為盟是高要單獨對和合圖。


    姚木登時喜形於色。


    這可是五邑幫的大旗!


    陳泰這才意識到了什麽,他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當然了,他之所以能夠記住方奕輝,實在是因為這後生仔確實非常標青。


    “也是鄉親們給力。”


    陳泰不懂,隻是怯生生的看著盲忠。


    其規定各堂口每月繳交規費即可為所欲為。


    “有錢便有勢,有勢便越有錢。”


    分豬肉就是分利益啦,港島重光後,警隊之所以能夠重新搞定江湖,便是因為在姚木、西克士等的主持下,搞了套分豬肉的製度。


    總而言之,黑白兩道都要有規有矩,投資的人保證得到迴報,想要得到迴報便要先投資,江湖就成了門大生意。


    當時港島淪陷,方奕輝退出警隊,並開始協助英軍服務團。


    當然啦,現在就不好說了。


    高要準備將之敲定,以陳泰的年紀,以及自己的支持,和合圖必能為自己所掌控。


    否則港島會仍然是五邑幫跟本地派爭雄的局麵。


    盲忠卻是懂的,他喜的眉毛亂跳:“癡兒,博士給你前程。”


    東莞幫坐大,老福、新記也不服它,照樣打生打死。


    他心服口服。


    “所以不如丟給張榮錦,讓他來擋各路妖風。”


    這麽一算,四大探長中,潮州幫已列兩席。


    最要緊的是,這後生仔怎麽就這麽會見縫插針?


    高要一改和氣姿態,而是鄭重承諾。


    江湖?


    如非高要,姚木都未必會踏進潮州會館的大門。


    一老一少,一滄桑一稚嫩。


    “痛快。”


    好徹底掌控江湖。


    “九龍是會長地盤,有阿潮在,九龍探長給誰都是給。”


    盲忠跟陳泰附和:“忠心義氣,發財到尾!”


    很有前途嘛。


    他已經直接推了姚木上位,所以便不好徑自開口。


    陳泰這小子竟然隨身帶著刀,他從後腰抽出把刺刀。


    五邑幫、東莞幫、客家幫、潮州幫…


    江湖人信奉的是江山但從馬上取,哪有花錢去買的?


    這陳泰的年紀是小了點,不過當年盲忠成為江湖皇帝也就是17歲。


    “說我是流不是流,三河合水萬年流,五湖會合三河水,鐵鎖沉蛟會出頭。”


    姚木立馬接過大局,他一邊勸酒,一邊笑著對盲忠說道:“老爺子,可曾聽聞九龍出了個水龍頭的事情?”


    “既提名與金榜,當享富貴聯綿。”


    盲忠哈哈一笑:“聽得,聽得。”


    姚木不假思索說道:“港島是富貴榮華之地,本土派、五邑幫、混血派等互相爭奪,如果給我們自己人,會成為眾矢之的。”


    ……


    當時他奉高要之命去九龍重整秩序,如客家幫、潮州幫自然是唯其馬首是瞻。


    這些愣頭青可不會管陸大潮。


    主要方式是將地麵上的勾當,黃、賭、毒、走私,四大偏門拿出來招拍掛!


    海鮮艇一蕩一蕩的消失在高要、姚木、高晉的視線當中。


    “團結。”


    “我沒二話,和合圖必附老總驥尾。”


    盲忠都喝了血酒了,又知姚木是高要頭馬,他自然不會反對。


    在港島警隊的生涯中,方奕輝將創造曆任第一,比如說他會是首名獲晉升為總督察、助理警司、警司、高級警司和總警司的華人。


    從石狹尾到深水埗再到油麻地、尖沙咀,這些地方魚龍混雜,每天都有過來討食的新人。


    高要問道:“知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安排?”


    姚木提起酒杯:“有飯大家吃,有錢大家賺,獨食難肥。”


    哪怕雷洛是會長的心腹,但是他的資曆還是太淺也太年輕。驟然拔升確實容易讓人側目,所以丟去新界這等被人忽視的地方,這樣讓各方也稍微好接受點。


    高要哈哈一笑,他對姚木說道:“把好這條船,縱有風有浪,也要如履平地。”


    他心裏卻補一句,江湖以後姓高!


    “難怪如此之快便青雲直上。”


    姚木到底是當前華探中的第一大佬,他又橫跨刑事偵緝處、政治部、反貪汙署三大部門,耳目十分靈通。


    姚木說道:“會長所謀斷無不中。”


    想當年,哪怕和合圖勢大,東莞幫跟潮州幫都照樣跟它打。


    當然了,因為各區的油水狀況不同,規費出價越高者,越能取得豐腴的地盤門路。


    結果會長出道後,短短兩年不到時間,便東征西討,先滅東福和,再威和記,重整潮州幫,如今竟然連江湖的牌子和合圖都跟會長打成協議!


    等盲忠跟陳泰分別喝下一口血酒,船艙中的氣氛便輕鬆不少。


    是的,就是招拍掛!


    高要拿起血碗:“忠心義氣,發財到尾!”


    又是盲忠講了公道話,講多年來各堂口都有給警隊交規費,現在無非是將規費換了個說法而已。


    而且是價高者得!


    有句話說的好,派內無派,千奇百怪。


    “有我老姚在,這個江湖一定是高家的。”


    姚木跟著感慨:“昨日好似一盤棋,正好趁此機會掃清棋盤,重新布陣。”


    “令公子快要求學了吧?”


    姚木則立馬備了一大碗穀燒。


    “是啊。”


    隻是這一點,便讓高要立馬就明白過來,因何如司徒誌仁、方奕輝等人會在警隊中青雲直上了。


    高要整個人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姿態:“刀!”


    履曆絕對漂亮。


    偶爾可能也會給潮州幫一點關照,總體上而言卻不多…


    難怪潮州幫蒸蒸日上,高升更是氣勢如虹!


    “賬目做的好,升官少不了。”


    烏雲壓城,風雨欲來,船外海浪嗚嗚作響。


    姚木忙道:“想不到犬兒還能入會長法眼。”


    這什麽招拍掛就是花錢買地盤,對當時的江湖人而言根本無法接受!


    高要微微一笑,此一時彼一時。


    於重光後分別獲得英廷頒授1939年至1945年星章、太平洋星章、國防獎章和1939年至1945年大戰獎章。


    緊接著,刀已在陳泰的左手拇指上劃過。


    姚木恭維道:“當時若非皇帝仗義執言壓住各方,也無港島一方安寧。”


    幸好現在換了個葛量洪,這位老兄跟楊慕琦的行事作風截然不同,而且懂的在一定的條件下來團結不同的人。


    比如說司徒誌仁因為高要支持的緣故,已經搶先摘掉身上的副督察職銜,搖身一變成為了幫辦(督察),接下來說不準還會成為第一個華人總督察…


    也就是所謂的港人治港。


    姚木一直都是硬骨頭。


    這兩個家夥都是西人近幾十年來一直在重點扶持的本地派…


    盲忠笑下:“花錢買地盤總好過花錢買花圈。”


    要麽說盲忠能做江湖皇帝?


    他上過小學!


    識字!


    姚木很謙虛:“水龍頭於九龍理出來一套分豬肉的製度,比我們之前搞的要好。”


    如果是楊慕琦在位,本地派晉升的速度會更快。


    姚木略微欠身:“請會長放心。”


    他竟然開始以高家門生自居!


    “到時候我會讓人放風出去,想必五邑幫等人會自行推動各區增設華探的事情。”


    高要跟麥景陶談的是總華探長,可沒有說在各區搞什麽華探長。


    所以一直以來,姚木看各幫的眼光基本是平等的。


    高要伸出右手,刺刀在他食指上輕輕一滑,血滴滴落穀燒,蕩起層層疊疊的氤氳。


    這家夥比當時的雷洛可犀利多了,也更懂的辨別局勢。


    豈非是丟人現眼!


    當時就差點要打起來。


    姚木隻一思索後便立馬答出:“方奕輝,本地人,受教於華仁學院,38年加入警隊,職銜副督察,現為警察學堂教官,兼鐵路警察指揮官。”


    因為陳立確實是在盡心盡力的扶持潮州幫人馬。


    所以當時沒少發生點腥風血雨的事情。


    這裏的洗太平地指的是在約定時間約定地點,讓鬼佬帶隊掃蕩領功。


    也因此,潮州幫實在很難跟姚木親近,相比之下,早先的時候,他們更願意親近陳立。


    最主要的是,方奕輝的資曆也老,於年輕一輩中,他算是加入警隊最早的了。


    姚木拱手說道:“會長,若非你殫精竭慮,我潮州幫無今日之大勢。”


    比那群愣頭青可醒目多了,而且也更聰明,他認為這是一盤以和為貴的好生意,否則,打殺生事,血流成河,對誰都沒有好處。


    盲忠是和合圖的精神代表,不過他身子骨不行了,等他一去,或許和合圖就會另有變故。


    同時,姚木另外規定,不可以在四大偏門以外打壞主意,一不可殺人放火,二不可綁票勒索,三不可奸淫虜掠,四不可互相攻訐,而且每個堂口每個月要交出三個人讓條子逮捕交差,亦要每三個月洗一迴“太平地”。


    姚木沒講。


    等要收刀,高要看向陳泰:“泰仔。”


    高要略略點頭:“原來是寶安派的人。”


    來港日久的高要也習慣性的從派係上來區分人。


    盲忠既得高要承諾,這才顫顫巍巍站起,他捏起酒杯,而後盡量分辨高要的方向:“請博士放心。”


    等冷靜下來後,便紛紛從了這分豬肉的協議。


    盲忠也跟著舉杯:“老總,江湖是你在操槳了。”


    協議既然已經達成,接下來自然就是要發財啦。


    高要說道:“cpm已得倫敦通過。”


    誰曉得這方奕輝又花了多少?


    至於新界?


    高要微微一笑:“方奕輝是何人?”


    “我們和合涼茶鋪內說書的都已經準備講這位水龍頭的江湖事了。”


    而阿sir們也會全力配合,保護得標堂口的獨市利益。


    “港島給張榮錦,九龍給李就勝,新界給雷洛,你來做這個總的舵手。”


    陸大潮於高要麵前老老實實,於九龍江湖可是說一不二的主。


    不得不說,這跟港府拍地是如出一轍啊。


    水龍頭的威名便是從那時候開始流傳。


    高晉看一眼,便先接過,而後將刀放於燭火上燒熱。


    邊上姚木心中實在感慨難言,港島天下有4分完全落入會長手中。


    是老大哥!


    姚木大為歎服,會長最厲害的就是能與極端的時間內在一團亂碼中抽絲剝繭,並且直指核心。


    盲忠輩份既高,和合圖又是江湖大派,和記三十六路也給麵子,他講話,大家自然會聽一點的。


    “縱刀山火海,和合圖一定站在博士這邊,金榜題名,心傳忠義,終身肝膽相隨。”


    盲忠年紀雖大,此刻卻如高山般巍然屹立,帶著無可撼動的氣勢:“若有背叛,三刀六眼,五雷轟頂!”


    他姚某人起家的時候並未沾到潮州幫的光,而是靠自己的本事,並在鬼佬的賞識下爬上來的。


    不過像其它的什麽東莞幫、五邑幫以及另外勢力就未必了。


    大局已定!


    當時這套製度隻應用於港島(九龍不適用)。


    最要緊的是,姚木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才能記得這般清楚。


    “奉一杯茶。”


    “薪火相傳。”


    雷洛想出來的分豬肉製便是出自這裏,隻不過他將之細分化了,而且也保證了警隊各階層的絕對利益,也更有保障,所以非常受九龍各雜差房的歡迎。


    緊接著就是盲忠的。


    當下高家確實少不得江湖。


    這就要五邑幫、東莞幫等自己去擺平警隊,而後高要再順勢推雷洛上位,以實現四大探長占兩席的局麵。


    “那邊的消息講,有個叫方奕輝的後生仔會跟你一起領cpm獎章。”


    姚木的獎章花了高要20萬。


    高要哈哈一笑:“姚老總的兒子必然是虎子。”


    “去倫敦。”


    高要說道:“我安排好了,就上劍橋。”


    “到時候想接班就接班,不接班便做個金融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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