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華探長不過是在華探長前麵加一個總字,隻這一點便大有不同。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哪怕是新進警隊的見習督察鄭昭科也能明白總華探長是什麽意思。


    高要話一出口,莊世頓三人齊齊驚住,當然了,各人心思大不相同。


    比如說姚木,早先的時候,高要曾經對其講過,要扶他上馬走一程。


    那時候姚木以為會長許是助力自己突破員佐級,進入督察級。


    當前姚木權勢已經可以說是華警中的第一,但是他目前的職銜隻是一等高級警長,也就是港片中經常喊的什麽沙展、沙展。


    而因為高級警長的臂識為一枚皇冠再加嘉禾,製服上還有一條寬紅色帶,本地人喜歡稱之為新郎哥。


    論權勢,一等高級警長已經是當前一線華警最具權勢的位置,它再上去那就是督察了。


    休看高級警長跟督察之間好像隻隔著一層膜,但是就這層膜,便讓絕大部分隻認識幾個字的華警窮其一生都無法跨越過去。


    如司徒誌仁、鄭昭科等之所以能在進警隊的時候就成為見習督察,穿上白襯衣,那是因為人家是高學曆人才,會講英文,能考試…


    結果…


    現在高要忽然講要在港島三區增設一個總華探長的位置,即便老辣如姚木,也為這個職位而怦然心動。


    所謂總華探長當然便是總理全香港、九龍及新界的刑事偵緝工作的探長啦,其權勢何等滔天?


    更何況,以姚木對警隊的了解,如果自己能夠成為總華探長,那自己新郎哥的稱號肯定就能改一改,到時候肩膀上便會掛上兩粒花,而稱唿也會從沙展改成幫辦啦。


    莊世頓則為高要這突如其來的話驚的頭皮發麻,自己剛走馬上任刑事偵緝處處長之位,這mr.高便要給自己搞一個助手?


    “這…這…”


    莊世頓一時難以言語。


    高要笑道:“莊sir,我們做事就是這樣,隻要是為港島好的,多少代價都舍得。”


    “現在莊sir住警察宿舍?”


    刑事偵緝處是警隊中的獨立部門,處長的權力看起來也很大,實際上不過是督察級,這位置在警隊中也不過就是個中層而已,放到整個港島的話,簡直就是粒小芝麻。


    既然是小芝麻,那住的當然是警察宿舍啦。


    “是的。”


    莊世頓隱隱感覺高要想做什麽,想拒絕吧?麥sir說過了,盡量不要拒絕mr.高的善意。


    要是接受吧,他覺得這一切來的有點太快。


    他還沒做好準備呢。


    “那怎麽行?”


    高要很自然的就說道:“刑事偵緝處對於穩定港島治安有莫大的作用,莊sir你既然是現任的刑事偵緝處處長,公務必然繁忙。”


    “定要有一個好的休息環境。”


    “這樣吧,我在上環空著套房子。”


    “姚sir。”


    姚木趕緊應道:“會長。”


    “莊sir剛來港島,對地方肯定不熟,你正好幫莊sir搬家,然後帶莊sir四處去逛一逛。”


    高要忽然問道:“莊sir可有成家?”


    莊世頓都這個年紀了,要是沒成家的話,也無法被任命為刑事偵緝處的處長。


    他趕緊說道:“我太太也過來了。”


    “那就正好。”


    高要對姚木說道:“先前我聽說文鹹東街一帶發生搶案,那邊金店東主都很不安啊。”


    “姚sir,你正好帶夫人她們過去看一看,走一走,給大家一點信心。”


    自從高要接手周大福後,他家裏那幾個太太時常會帶司徒誌仁、姚木等人的太太、親戚過去欣賞最新的黃金珠寶首飾。


    感情嘛,就是通過這一點一滴的金錢處出來的嘛。


    姚木一聽便立馬答應。


    莊世頓倒是不懂,他結結巴巴道:“那…那要給租金的。”


    高要哈哈一笑:“給,當然要給。”


    “莊sir有所不知,我們東方有句話,房子是給人住的。”


    “如果空的時間太長,就會破敗,到處都是蛛網。”


    “到時候我讓人算一算租金,一定給莊sir一個合理的租金,總不能讓反貪汙署有閑話。”


    這話一出,姚木跟鄭昭科都歎為觀止,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名滿兩江之地的高博士當著自己的麵行賄。


    真他媽的是一套一套的。


    沒聽說還有送房子之後還要給住客租金的…


    我真是頂你個肺啊。


    莊世頓被說懵了,他畢竟是白人,雖然隱隱感覺mr.高似乎是在給自己送禮,但是高某人講的太理所當然。


    讓他以為東方似乎就是這樣。


    便將目光落在年輕的鄭昭科身上,這個後生仔剛剛從學校出來,初入社會,心思應該還沒有那麽複雜。


    便問道:“是這樣麽?”


    鄭昭科心中叫苦不迭,他確實年輕,但是心思可活絡的很。


    在高要平靜的目光下,鄭昭科可不敢如對待姚木一樣對待高要,隻能硬著頭皮迴道:“yessir!”


    “房子如果空太久確實會破敗,到時候維修起來是要很麻煩的事情,sir~”


    “博士所言極為有理。”


    莊世頓這才如釋重負,他對高要說道:“thankyou,mr.高。”


    那就是接受咯?


    高要哈哈一笑,他瞥一眼鄭昭科,小夥子還是很活絡的,有前途。“莊sir,你幫了我,那就是我朋友。”


    “我這個人對朋友沒的講。”


    那是,隻要肯拿高某人錢的,那絕對是高某人的好朋友。


    大家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奮鬥嘛。


    至於不肯拿錢的,那要麵對的就不太好說咯。


    鄭昭科眼瞼低垂,他心想高博士名不虛傳,隻是簡單的一句話,自己便也被拉下水。


    “看戲。”


    高要這邊剛剛將莊世頓拉上自己的大船,舞台上的陸大潮的演講也跟著結束。


    咚咚,咚咚。


    舞台上大鼓敲起,參賽隊伍隨著鼓聲紛紛入場。


    鼓聲漸烈,參賽的一群猛男也跟著吆喝:“嘿哈!”


    聲壯四野!


    天地為之色變!


    咚!


    鼓槌猛然敲下,跟著便是一支穿雲箭被點燃。


    “衝啊。”


    和聯勝串爆、福義興十哥、新記歪嘴倫、聯公樂汗衫青,4大紅棍紛紛向前。


    紅棍戴龍眼雙花,為十二底,代表十二地支,統轄手下所有成員。洪門有詩為證:此棍出在寶南山,五祖留傳定打關。專打洪家不法子,一百零八定江山。


    爭強鬥狠以紅棍為第一。


    既然搶包山,那肯定要紅棍帶頭啦。


    隻是發一聲喊,4個隊伍便成4條長龍,在串爆等人的帶領下衝向竹樓!


    “老十。”


    雖然串爆給外麵人的樣子是一副火爆炸裂的脾氣,實際上這家夥鬼心思多的很。


    他的身份很有意思,既是潮州人,卻被雷洛引進客家幫,可謂是左右逢源。


    “什麽話都不要講。”


    串爆說道:“你我聯手先搶下佛手,後麵大家再一決高下?”


    “總歸肉是在自己碗裏。”


    “甘妮娘!我真係想屌七你!”


    十哥罵一句:“就你花花腸子多,好,就這樣。”


    他也是個暴脾氣。


    邊上歪嘴倫鼻子都快氣歪了:“阿十你個狗娘養的,大家膠幾人,你踏馬的跟和聯勝合作?”


    “吃裏扒外!”


    “你屌大就咬我卵。”


    十哥罵罵咧咧:“頂爺說了,今天隻搶佛手,沒有門戶之見。”


    “更何況。”


    十哥哼哼幾聲還是沒有講出聲,他雖然粗魯,實際上也有幾分心細。


    這歪嘴倫的拜門大佬是東芬拳館的黎東芬,最早的時候,其是站和字頭那邊的。


    那時候所謂的廟街皇帝老雞叔東聯西竄,要反潮州幫,結果被忠信義聯合福義興、新記等潮州幫擺平。


    這歪嘴倫後來也就入了新記門下。


    說起來,這家夥才是他娘的身歪影子斜。


    隊伍馬上就要衝到竹樓前,眼見十哥已經答應,有心想獨占鼇頭證明自己能力的串爆大喝一聲:“幹他娘的!”


    和聯勝的人馬立即大吼一聲,而後便分出一大幫人馬衝向新記以及聯公樂。


    十哥見狀,手一揮,福義興的人馬唿嘯一聲也跟著去衝新記以及聯公樂。


    “好你們這些短命鬼,當我阿爸是叻色?”


    歪嘴倫氣的鼻子都在冒煙,他扭頭便對汗衫青大喊:“汗衫青你個吊毛,攜手啦。”


    “好!”


    汗衫青是個青年漢子,早先在碼頭上做苦力,因為算籌的事情,跟聯公樂的小工頭起了衝突。


    當時起碼有十幾號人將之圍住。


    好家夥,這汗衫青硬是憑借一雙鐵拳突圍。


    其後急需新人才的劉榮駒看他勇武又身家清白,不僅沒有跟他計較,還提拔他做了紅棍。


    正所謂受人點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汗衫青雖然讀書不多,卻知忠義,他知佛手意義重大,便下決心要為頂爺奪得佛手。


    聯公樂由當年的東福和改組而成,想當年,論聲勢的話,硬是壓了五邑幫一頭,而潮州幫隻能跟在後麵做弟弟的啦。


    如今風水輪流轉,聯公樂上下都知有高博士在,大家隻能安安當當做人。


    但是搶個佛手總可以吧?


    眼見汗衫青鬆口,聯公樂人馬大吼一聲便揮舞拳頭迎敵。


    汗衫青看串爆這個機靈鬼已經開始爬竹樓,便對歪嘴倫說道:“歪嘴倫,你搞十哥。”


    “我要是搶到佛手,大家以拳頭論歸屬。”


    “好!”


    要說打拳,歪嘴倫不懼任何人,而且他素知汗衫青一口唾沫一口釘,更知汗衫青號稱東福和的魚欄坤之後最威紅棍。


    老實講,歪嘴倫一直想跟汗衫青比劃一下,聞言便心下大喜。


    歪嘴倫扭頭,十哥這機靈鬼也在爬竹樓,當下狂吼一聲就如猿猴般綴在十哥後頭。


    “阿十,你這王八蛋。”


    “我早看你不順眼了。”


    歪嘴倫一邊拚命搖竹樓一邊叫道:“上次我細佬阿威中了白鴿票,結果你踏馬的說他買的是過期票。”


    “來,今天我們把賬算一算。”


    白鴿票是博彩的一種,在廣府一帶很流行。


    當年廣府第一大幫東泰便是靠經營白鴿票起家,其玩法是在賭徒全部下注之後,莊家會從鴿籠裏放出白鴿去叼字。


    白鴿叼中哪個便是哪個。


    由於是眾目睽睽,而且決定勝負的又是白鴿,看起來很是公平,最主要的是賠率很高,容易一票暴富,所以這玩意還蠻受歡迎。


    “真是歹竹生不出好筍。”


    歪嘴倫這吊毛力氣很大,搖的竹樓颼颼直抖,掛在上麵的十哥就跟麵人似的。


    他罵道:“每一期白鴿票都有底單。”


    “細威這王八蛋的票跟當期對不上,當然是假的。”


    “你以為你是皇帝啊,說什麽就什麽?給我下來。”


    歪嘴倫才不管這個,他隻是拚命搖竹樓:“小弟對小弟,大哥對大哥。”


    “先打一場。”


    現在情況確實是這樣,十哥看串爆爬的飛快,又看汗衫青追在後麵,眼見歪嘴倫再這般搖下去,自己也無計可施。


    隻能怒的跳下竹樓:“行,你有種。”


    十哥挽起袖子:“別以為學幾手西洋鏡,尾巴就能翹上天。”


    “今天阿爸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功夫。”


    歪嘴倫跟黎東芬學的是西洋拳,而在當時,港島這片的唐樓的天台山到處都是教拳的武師,這些人絕大部分教的是南拳。


    在這種氛圍中,學西洋拳的歪嘴倫當然是異類啦。


    歪嘴倫也不生氣,他本來就是個粗大條,聞言洋洋得意:“等阿爸打的你哇哇叫,你就知道誰是西洋鏡。”


    砰砰砰砰。


    說好的是搶包山,結果剛開始,四方便亂戰一團。


    那拳拳到肉的聲音看的外圍的看客紛紛叫好,自古以來,也隻有這等最直接的碰撞才會讓人熱血沸騰啊。


    “mr.高。”


    莊世頓第一次看到幾百號人亂戰的場景,他臉有憂色:“會不會出大問題?”


    鬼佬倒是不擔心死人,其擔心的是民亂。


    對於統治階級來講,民亂才是最頭疼的問題。


    “莊sir,鄉親們煎熬了6年。”


    高要算是幸運的,他來港島時,港島的經濟已經在開始恢複,市井的秩序也在漸漸恢複。


    而且沒多久便讓他撈到了黃金。


    但是港島的這些廣大市民就不一樣了,這裏麵的人都是曆經戰亂才熬到現在。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是為了一個信念才熬到現在。


    “他們心裏有一口氣。”


    高要悠悠道:“如果這口氣不順暢,就會出大亂子。”


    “你隻要懂得順應民意,那就天下太平。”


    邊上鄭昭科忍不住想,到底是順應民意還是順博士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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