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得極近,帶著厚繭的指腹落在李雙晚的額頭,兩頰,鼻端,有些微的疼,還有些癢。


    唿吸落在她的發間,發絲輕輕拂動,從脖頸處一縷一縷地滑過,帶起漸漸癢意。


    李雙晚聽到了影心髒強有力跳動的聲音,那聲音越跳越快,似乎是密集的鼓點,一下一下傳入她的耳中。


    李雙晚慌退後一步:“不,不擦了,我這副樣子迴去讓淩恆見了更好。”


    影的手落於空中,心中那點漣漪漸漸褪去,收迴了手,將弄髒了的帕子收迴懷中,貼身放好。


    李雙晚沒有察覺到影的異樣。


    馬車旁的亦竹和蘿曼二人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她們完全搞不清狀況,更不知這個和自家主子站在一起的男人是誰,主子是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這個男人和他帶來的這幫麵具男都太嚇了。


    還有,為什麽要殺吳管家啊?


    剛才一刀沒落吳管家胸口時,血飛濺出來,有些噴到了梁天佑的麵具上,糊了他一臉不說,還飛到了眼睛上。


    梁天佑摘了臉上的麵具正在拭血,放下手的那一刻看到馬車旁那兩個抱在一起的婢女,他揉了揉眉心走到影的身邊道:“九哥,這二人,怕是不能留了。”


    蘿曼一聽這話,哇地就哭了出來,亦竹嚇得也抱緊了蘿曼。


    舒文博上去就給了梁天佑一腳,蠢死了,這兩個小婢女是李姑娘的貼身侍婢,不看九哥對李姑娘的態度相當不一樣嗎?


    能殺嗎?


    “你踢我幹什麽?我說錯了嗎?她們倆知道太多了,留著就是禍害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而且她們還看到我臉了。”


    就見舒文博也摘下了麵具,嚇向兩個婢女緊緊地閉上了眼。


    舒文博無語極了:“那要不要把李姑娘也一道殺了?”


    真想把他的嘴縫起來,蠢死了,果然就看到自家主子掃過來的冷眼。


    梁天佑嚇得一個激靈,立馬識相地退到一旁。


    李雙晚沒好氣地也白了梁天佑一眼,走過去,把兩小丫頭扶起來。


    “沒事了,別怕。”


    “王,王妃,我們什麽也不知道啊。”


    “知道了也沒事,有我在。”


    “王妃,他,他們是什麽人啊?”


    “朋友。”


    舒文博和梁天佑這時識相得很,齊齊後退幾步。


    不,九哥才是李姑娘的朋友,他們不是。


    除了舒文博和梁天佑外,影帶來的其餘人唿啦啦散去。


    “迴恆王府?”影問。


    李雙晚心情頗好:“嗯。好讓恆王殿下盡快知曉,他今天損失了多少。”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淩恆氣得跳腳的模樣了。


    “你身上的傷?”


    “都是些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


    亦竹見他們確實不會殺她們了,大著膽子走過來,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突然一刀就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血立即就湧了出來,將她那身本就狼狽至極的淡青色衣衫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紅,痛得她頓時眼睛裏就冒出了淚。


    “亦竹,你幹什麽?”李雙晚衝過去,一把將她手上的刀奪了扔到地上,又從衣擺上扯下一塊布給她包紮。


    亦竹痛得牙齒打架,寒風中,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滾落。


    “王,王妃,婢子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所有跟著我們出去的人都死了,您身上也是多處受傷,若是我和蘿曼就這麽迴去,殿下會起疑心。”


    “王妃,你,你已沒有武功,婢,婢子不疼,不疼。”


    舒文博嘖嘖搖頭,還說不疼,眼淚都流成那樣了。


    亦竹說得對,蘿曼一咬牙,也學亦竹的模樣從地上撿起過刀,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眼淚立即就湧出來了,哭得很大聲:“哇……王妃,婢子也不疼,不疼。嗚嗚……就一點點疼。”


    李雙晚趕緊又給蘿曼包紮,眼裏的淚水止不住往外湧。


    李雙晚將兩個小丫頭緊緊摟在懷裏,眼淚如斷眼的珠子滾落。


    重生的那一刻,她就發誓要護著她們,可她還是讓她們受了傷。


    是她不好,她早該知道的,淩恆這個狗東西怎麽可能會讓她接手王府產業。


    他做了那麽多惡事,又豈能被她窺到一角。


    哪怕隻是懷疑,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退縮。


    影一直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見李雙晚臉上的淚水洶湧不斷,他別開了臉,看著烏泱泱灰蒙蒙的天際,雙眼晦暗一片,不知在想什麽。


    此地離城門有二十餘裏,與恆王府有三十多裏路,總不能走著去。


    見李雙晚給兩婢女包紮好了傷口,影先翻身上了馬,朝她伸出手。


    李雙晚看向那雙望著她的眼,將手搭在了影寬大而又帶著厚厚繭子的手上。


    影握住了李雙晚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懊惱自己的手怎麽如此粗糙。


    迴頭一定讓歐叔弄些女人用的護手膏來。


    影用力一提,便將人帶上了馬,坐在了他的身前,將人圈入懷中。


    身上的大氅還帶著這個男人的餘溫,人就已經落入了他寬厚的胸膛,李雙晚心髒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了幾下。


    二人再親密的時刻也有過,也同床共枕過,可像這般近,二人又都清醒的時刻是沒有的。


    李雙晚下意識地就去抓馬韁繩,反握住了影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慌得她忙又縮了迴來。


    影嘴角勾了勾,輕輕將李雙晚的小手圈入掌心,讓她抓緊了馬韁繩,低頭對懷中的人道:“抓好了,腳踩在我的腳上,要下雪了,地上滑,容易摔下去。”


    天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似的,紛紛揚揚的大雪就是這個時候落下的。


    影將李雙晚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又將懷裏的人攏在了大氅裏。


    影的身形實在高大,在女子裏算個高的李雙晚此刻卻嬌小了許多,被攏在他的懷裏,隻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盯著外麵紛紛揚揚的雪。


    亦竹和蘿曼也被舒文博和梁天佑二人各自帶在馬上朝城門而去,他們特意離影遠了些,好留下空間給二人說話。


    這場大雪來得及時,可以將許多真相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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