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靈塔寺內


    滂沱大雨在寧靜的街道上砸出一粒粒水珠,和著土腥氣息,在獵妖司成員們的長靴、衣擺上濺出一層髒汙。


    他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渾身塗滿了黑墨的雕塑。


    但這大雨,卻是無法從身上衝落一點烏色。


    “你們倒是挺敬業的!”


    郭子青嘴角上揚,嘲諷地看著這些滿臉死板的家夥。


    “生逢亂世,不得不敬業一些!”對麵一個麵色莊重的中年,直勾勾地盯著郭子青,“從京都追到你這裏,八百五十裏,你也該伏法了!”


    “獵妖司司主正在宮內等著你!如果你能誠心悔過,表示不再犯的話,司主會想辦法幫你洗脫罪名,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中年身上一股金丹氣息,比郭子青身上的氣勢弱不少。


    而他,在方才那位統領隕落之後,已是這人群之中最為強橫者,沒有之一。


    “我有什麽罪名?需要誠心悔過?”


    郭子青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裏,就算那位統領在的時候,縱橫八百五十裏,都沒能抓住他,現在,那位統領已經死了。


    這些人雖然多,有好幾位也都是金丹境,但在郭子青的眼中,都不過是螻蟻罷了。


    事實證明,金丹境和金丹境,差距巨大!


    “什麽罪名?”這中年冷笑一聲,“去年四月初八,你殺了豬妖護衛!”


    “司主幫你壓下了罪名!”


    “去年七月初三,你殺了端果盤的兔妖。”


    “司主又對外宣布她是因意外而死。”


    “去年十月二十一,你殺了守著獵妖司門口的狗妖!”


    “還有,今年二月十八,你殺了守庫房的牛妖!”


    “四條妖命,司主壓不住了,在今年你斬殺了牛妖之後,司主就壓不住了!”


    “聖上點名要看到你的項上人頭!”


    “嗬嗬,既然如此,你還說隻要我誠心悔過,就能洗脫罪名?”


    郭子青鄙視的目光在這中年身上掃視而過,同時,也瞄了一眼這些一言不發,看起來像是傀儡一般的獵妖司成員們。


    “這個你不用擔心,郭子青,你是個人才,司主很看重你,所以,小用手段,讓你規避罪名,並不是什麽難事。”


    見郭子青不為所動,這中年繼續道:“比如,改頭換麵,替你重新取個名字,將你調到獵妖司外圍護衛中去。護衛都是蒙著麵的,並且,按照規矩,在他們沒有犯下罪孽的情況下,任何人不得隨意令他們摘下麵罩,就連當今聖上,也不行!”


    “嗬嗬,這個我知道,那些人也都是像我這樣犯過罪的人,找了替死鬼,便遮掩麵目,繼續在獵妖司做事!”郭子青嗤之以鼻。


    很顯然,那些人都是有些本事,並且,在獵妖司百位成員之中,出類拔萃的存在,就像郭子青這麽優秀!


    不然,獵妖司司主又怎麽肯為他們洗脫罪名?


    “你們護衛所做的事情,都是將功贖罪!”這中年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雖然有時候危險了點,但以你們的能力,基本上都能應付!並且,相比之前,你們的俸祿,提高了五倍之多!”


    “這個我清楚!先不要說我們,我還沒有加入獵妖司護衛隊呢!”郭子青冷哼一聲,“獵妖司護衛隊的本質,就是敢死隊。隻不過,並非烏合之眾組成,而是精英們組成的,高級一點的敢死隊!”


    這中年狠狠皺了皺眉頭:“聽你這話中的意思,你並不願意迴歸獵妖司?”


    噌!


    這二十多個黑衣人,猛地抽出手中的長刀,這刀光之上,都是綻放著灼灼冷光,其中滾滾靈力,昭示著他們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群修士。


    獵妖司成員們紛紛散開,將郭子青等人包圍起來。


    “迴歸獵妖司,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覺得王副統領應該給我個充分的理由!”


    郭子青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去年二月初八,豬妖遁入丞相府,對李丞相的女兒圖謀不軌。李莫愁不從,便被豬妖以殘忍的手段殺死。”


    “聖上做了和事佬,讓李丞相不要計較,豬妖繼續在獵妖司逍遙快活。”


    “四月初八,時隔兩個月,他非但沒有遭受製裁,還對我大唿小叫,想要搶奪我身上的銀兩。”


    “我殺了他,也是為李丞相家的小姐李莫愁報仇!莫愁小姐心係民生,經常為窮苦百姓施舍飯食,她可是個好人!”


    “去年五月初七,月夜,兔妖忽然發瘋,妖性大發,咬死京都平民百姓五人,我一刀斬了她,有錯?”


    “這……你……”王副統領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去年八月初九,狗妖在怡紅院喝醉了酒,咬殺藝伎十一人,還將她們的血盡數喝幹,造成京都百姓莫大恐慌,狗妖在,百姓就要活在那無盡的壓迫之中,好似墮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永遠都翻不過身來。”


    “我當眾砍下它的狗頭,讓百姓放心,有什麽錯嗎?”


    “王副統領,你可看到那顆狗頭落地之際,街上的百姓是何等的狂喜?”


    “你,你這就是在狡辯!就算狗妖有罪,也不該由你來管!”


    王副統領狠狠咬牙,嘶聲力竭。


    “咳咳!”白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低聲道,“上神,京都好像很不簡單啊!”


    “京都獵妖司不是獵妖的嗎,怎麽還養那麽多惡妖?”


    周雲淡淡搖頭,一言不發。


    郭子青的臉色變得無比憤怒:“不是我該管的?哈哈哈哈,那你來說,誰該管?”


    “八月初九,到十月二十一,沒有任何人出來懲治狗妖。他依舊天天招搖過市,欺淩百姓,每逢他出現,京都民眾都戰戰兢兢,躲著他走!”


    “京都是百姓的京都,是人族的京都,為何躲著一隻妖?”


    郭子青的話擲地有聲,讓這些獵妖司成員,都漸漸低下了頭。


    “還有,那隻牛妖,管著我獵妖司的庫房!這是何等荒唐?”郭子青提起此事,更是無比憤怒,“我們獵妖司的人,每次出去獵殺惡妖,去庫房領銀子,都要遭受牛妖的阻攔!”


    “那牛妖好幾次克扣銀兩,私吞銀錢,數次導致我們在獵妖的時候因為無法及時出發,讓無辜百姓慘死。難道那牛妖,不該死嗎?”


    這一番話,說得這些獵妖司成員都是麵帶愧疚之色。


    但王副統領的麵容始終猙獰,不願意退步:“郭子青,跟我們迴去!”


    “你們不去捉殺殘害百姓的惡妖,反而來抓我?你們的良心何在?”


    郭子青狠狠地握住手中長劍,一股股殺意在周身氤氳,恨不得將眼前這些獵妖司成員盡數抹殺。


    “良心?我們獵妖司隻是聽從上麵的命令,服從命令,就是我們的天職!我們不知道什麽是良心。隻是知道,上麵讓幹什麽,我們就幹什麽!”


    王副統領自知理虧,便不再講理。


    “嗬嗬,好,這話說的很好!”郭子青手中的劍抽了出來,冷光四溢,殺機重重,“最後問你們一句,全都離開,還是死?”


    “離開,那是不可能的!”


    嗤!


    郭子青沒有猶豫,猛地一劍,偷襲擊殺,刺進這王副統領的心髒。


    王副統領麵露猙獰,臉變成了豬肝色,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的鮮血,染紅了這滂沱的大雨,讓這街道上,到處都彌漫著恐怖的血腥味。


    “郭子青,我們沒有你的命好!若是不能抓你迴去,我們就必死無疑!”


    一個築基期的修士,猛地對著郭子青掠了過來。


    “那就不要怪我!”


    哢嚓!


    一道劍斬,比起這大雨還要犀利果決,這修士的腦袋,當場滾落在地上。


    其他一應修士,自知郭子青的劍道出神,在金丹修為的加持之下,更是無可匹敵,一時間心下恍惚,不得不後退幾步。


    “諸位兄弟,郭子青與你們無冤無仇,並不想殺你們,但若你們繼續執迷不悟,助紂為虐,那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郭子青步步緊逼,雖然手中的劍並沒有斬出去的跡象,但卻讓這些人瑟瑟發抖。


    這群獵妖司成員麵麵相覷,不知道在打著什麽主意。


    “郭子青,你說的對,在下跟你無冤無仇。再說,你本來就沒有什麽錯,都是獵妖司司主與妖族勾結,虛與委蛇,讓人不齒!兄弟不幹了!”


    一位築基修士,丟下了手中的劍,轉身就走。


    “嗬嗬,想要就這麽離開,沒那麽容易!”


    嗤!


    一把長刀,快速插入這修士的後腰,他臉色變得僵硬難看,狠狠地盯向出刀之人。


    “王順清,你可知道司主與妖族為伍,也是被逼無奈。若不是司主隱忍,獵妖司的成員哪個還活著?若不是司主隱忍妖族,與他們周旋,京都城可還有百姓?”


    “妖族勢大,無法硬剛,若你是司主,當如何做?”


    “對,司主都是為了獵妖司和京都百姓!”


    這些獵妖司成員,似乎都被此人的話喚醒,紛紛朝著郭子青掠去。


    這一刻,郭子青猶豫了,殺一兩個不要緊,但這麽多的人,在他看來,都是無辜。


    這些人並沒有做過什麽壞事,他們都是被獵妖司迷了心智,成為獵妖司的死忠。


    嗤嗤嗤!


    忽然間,雨珠改變了方向,細膩的雨滴,化成一顆顆尖銳的“利刃”紛紛朝著這些獵妖司成員噴殺過去。


    一陣陣劇烈的穿透聲響起,這些獵妖司成員,身體都被射出大大小小的孔洞,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


    這街道上,已經盡數被鮮血染紅,好似鋪上了一層毯子。


    “你……”郭子青不可思議地盯向周雲。


    周雲一動不動,但那殺氣,還在他的全身氤氳。


    “你覺得這些人不該殺是嗎?”周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郭子青。


    “他們是無辜!”


    “無辜?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獵妖司成員?”


    “什麽意思?”郭子青有點懵。


    “作為獵妖司成員,不去獵殺惡妖,卻要捉殺你這個替天行道之人,單單憑這點,他們就該死。”


    “還有,方才那位動手斬殺自己的同胞的時候,可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而那位同胞,又做錯了什麽?”


    周雲目光落向剛剛那個丟了刀要走的獵妖司成員。


    “不錯,應該讓他走,走還是留,不應該是他的自由嗎?”


    智空也感覺,方才那位成員,的確不該被殺。


    “本來不該管這閑事,但看你這般模樣,又要在此浪費不少時間!”周雲拍拍郭子青的肩膀,“你之前不是說過要讓我幫你解除危機嗎,現在好了,危機沒有了!”


    “不過,這二十多條性命,應該由你來背!”


    郭子青一時間恍惚,他沒想到,周雲出手竟然如此果斷。


    同時,他也好像意識到,周雲的實力,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強橫。


    ……


    靈塔寺,一座高達數十丈的靈塔,矗立在這煙雨朦朧的角落。


    從這寺內,一股奇特的道力,阻擋了這場大雨,每有狂暴的雨滴降落,砸在這整個寺院上空那層氣息籠罩上麵,都會被撞成大片水霧,讓大雨變成蒙蒙細雨。


    李北嶽站在這寺院內,盯著這座極高的靈塔,眼神之中綻放出忌憚之色。


    “此處,的確有大寶之氣息,隻是不知道,那是不是煉妖壺!”


    靈塔寺,李北嶽從來都沒有進來過,這也是他第一次進來。


    他有點奇怪,這寺院裏麵空無一人,但卻香火鼎盛,角角落落都被打掃的幹淨,好似經常有人出來維護一般。


    “先進靈塔看看!”


    李北嶽身形快速移動,竄入靈塔的門徑。


    嗡!


    一道輕微的震蕩,這靈塔感受到李北嶽身上的妖氣,將塔門封住了。


    “嗬嗬,又進來一隻妖,還不錯,元嬰境呢!”


    塔的第一層,一張古樸的桌子,還有一張大床,床就放在桌子旁邊,床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這老者是道士形貌,手裏拿著一根神拂,身上有著清澈的佛光綻放出來。


    “閣下是什麽人?為何要將我困在這裏?”


    李北嶽緊張地盯著這老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是無比緊張。


    “嗬嗬,錯了,不是貧道要將你困在這裏,而是,進入這靈塔中的每一隻妖,都難以逃脫被囚困的命運!即便是老夫都不例外,何況你這一隻小小的鯰魚妖!”


    “小妖,你來此,是想取煉妖壺對嗎?”


    老者捏了捏手邊的青黑色方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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