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凝將藥碗遞給北辰臨淵。


    聽了北辰臨淵的話,她神色複雜,含笑問道。“怎麽?你也想去,你不是不想聯係空青他們?”


    他骨節分明的手摩挲著藥碗,身體微微靠近她,然後又覺得靠不足夠近,將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前。


    北辰臨淵很輕鬆地伸手摟著她的腰身,聲音溫柔。“你去哪,我去哪,我不想一個人在不知道的地方,等你。”


    他眸色深沉,正仰視著她,漆黑如墨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有深情,也有野心。


    白九凝斂神,沒有掙紮,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看著他的眼神讓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人,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她對他的防備心是不是太低了?


    狼沒了爪子和尖牙,就沒有危險了嗎?


    北炎人人都說北辰臨淵沒有野心,不想要那個位置,可是真實的情況真的如此嗎?他手裏頭有私兵,還有北炎大半的兵馬,真沒有那個心,不想要那個位置,可是被人逼著上呢?


    他還有人要護,還有那麽多將領命交給他,他真能不顧?


    之前骨坡那一場戰,死了那麽多人,差點兵敗,兵敗北炎此時可能已經被其他三國吞並了,到底怎麽迴事,無人得知。


    也無人敢提,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那一戰,水渾得很。


    而更神奇的是,明明是北辰臨淵打贏了那場戰,可是他卻突然從骨坡往西南直下,動了西北的心思……


    當年江家之事也有異常,江皇後死的突然,江淺突然失蹤。


    還有她檢查過江忍的那條腿……斷得奇怪。


    白九凝如果沒有記錯,麵前這人是在江皇後出事前就跑到軍營裏去的,他為什麽往軍營裏跑?


    一個被親生母親拋棄的皇子,好不容易有個人寵他,他卻非要去受罪,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麽多疑點重重……


    所以說這麽一個人,為她要死要活!


    她能全信嘛?


    但怎麽說呢。


    得知他因為自己廢了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心疼了,也後悔自己對他使喚的計,其實如果時間足夠,她可以安排得更好。


    她也不能否認,那會她的確為了北辰臨淵,失了理智,為了北辰臨淵什麽都能幹得出來……


    要是燕羅和燕悅不放人,她可能真的就大開殺戒了。


    可是經曆過小時候那段記憶,就算她又多了一段記憶,依舊讓她生出了多疑的性格,她無法相信別人……


    她做不到。


    白九凝收迴自己的思維,看向麵前的人。


    她的確是偏心於北辰臨淵的,至少在這麽多人中,她將北辰臨淵看得很重,但到底有多重?她隻能說,沒有大於她自己,更沒有大於她要幹的事,隻要北辰臨淵不踩著她的這條底線。


    她是願意縱容他。


    是她先招惹他的。


    還清是應該的……


    “阿凝,在看我?”北辰臨淵一邊斂著眸子看她,一邊很痛快的將藥喝了進去。


    這態度與之前那個矯情的人完全不同。


    此時外麵打起了雷。


    傾刻就下起雨來。


    白九凝迴頭看了一眼外麵,電閃雷鳴,雨潑成簾。


    她語氣淡淡,收迴視線,笑著指了指北辰臨淵的心口位置。“我在看你的內心!”


    北辰臨淵沉默少頃,跟著笑了一聲。


    又從袖子裏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刀,這還是之前白九凝給他的,說是可以防身。


    他拔出刀,對著自己的心口將刀柄遞給白九凝。“不挖出來是看不出來的。”


    然後還真的直接一刀刺了進去,像是瘋了似的。


    白九凝眼睛猛地睜大,然後手上用了力,將刀奪了過來,扔到一邊,她怒嗬一聲。“你瘋了?”


    “我隻是想告訴阿凝,我的心如果阿凝想看,隨時可以取去。”北辰臨淵根本不顧及自己心口的血還在流,露齒一笑。


    白九凝的手按在他的傷口上。


    不明白他喜歡自己什麽,就因為自己奪了他第一次?


    這男人還有這種情節?


    白九凝低頭沒有再說話,隻是低著頭,溫柔地幫他上藥,但是北辰臨淵從她的眼裏讀出了煩躁。


    是一種他不懂的煩躁。


    他眉眼寂寂,看著無端有些落寞。


    “別再傷害自己的身體了,好好休息……”


    白九凝說完之後,就要走。


    北辰臨淵拉著她的手不肯放,卻聽到白九凝說。“我有事,聽話一些。”


    白九凝無情地收迴了手。


    走了出去。


    她撐起了傘,看著外麵的雨,無端地又多起了幾分怒火。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怒火起得奇怪。


    可是又控製不住。


    ……


    雨中,白九凝拿著劍,舞得瘋狂,對著雨幕當下就是一斬。


    水花隨著腳步飛濺。


    “九凝……”聞人打著傘過來,就看到她在雨裏發瘋。


    不是第一次見她這般了。


    但是這次,他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誰又惹了她。


    聽到人聲,深陷於殺招裏的白九凝迴頭,將劍向著聞人扔了出去,待看清來人時,她歪了一下,劍身並著聞人的發間劃過。


    嚇得聞人一跳。


    雨聲漸大,劈裏啪啦地打下來。


    打在人身上都生疼。


    聞人撿起手上的劍,走向白九凝,幫她打著傘。“你怎麽了?”


    白九凝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笑道。“活動活動手腳。”


    一個字都不是實話。


    聞人也知道,但是也不拆穿。


    “你在絳雲密室裏,是發現了什麽嗎?我聽澤蘭說,你直接約見了絳雲?你有把握嗎?”


    這才是聞人擔心的。


    “別的籌碼還要試,但是那最後一批人傀,絕對是他心中重要的東西,我心中有數,別擔心了。”白九凝推開聞人的傘,徑直往裏屋走。


    走到裏屋,見聞人還跟上來,她側頭陰惻惻地笑道。“怎麽,還要跟進來?”


    這一下把聞人說愣住了。


    他立馬站定了腳步。


    撐著傘站在外麵,看著這大雨開始發呆。


    白九凝與絳雲的事,聞人隻知道一部分,而真正的憎恨,隻有白九凝和絳雲兩人知道。


    藥鬼穀都說絳雲喜歡白九凝,什麽好的都先給白九凝選。


    可是絳雲真的愛白九凝嗎?愛一個人,怎麽會那麽變態折磨她,愛一個人,不應該是成全嗎。


    反正聞人是沒有從絳雲身上感受到愛意。


    而白九凝的心思,那就是更深沉了。


    在這一點上,她與絳雲出奇的相似,可能到底是因為她是絳雲教出來的,所以才會像。


    他沒見過白九凝真瘋的時候,可是他聽澤蘭說過,白九凝殺紅眼的時候,敵我不分……


    就像剛才。


    聞人咬了一下唇,幽幽地歎了口氣。


    “歎什麽氣,滾迴去,別站在我屋外。”屋裏的白九凝冷聲罵了一句。


    聞人才嗯了一聲離開。


    ……


    白九凝發泄完收拾好,來找北辰臨淵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發現他沒有問題,就準備再次離開,可是哪知道突然被北辰臨淵拉住。


    一個不注意,被他拉到床上。


    他啞聲道。“這麽大的雨,你一身水氣,別迴去了吧,就在這裏陪我睡吧。”


    “而且我受了傷,也做不了什麽的。”


    白九凝閉上眼睛,也沒有再掙紮。“你剛才裝睡?”


    “本來是真睡著了,可是你這樣摸,我不醒就怪了。”北辰臨淵很實在。


    白九凝沒有再吱聲。


    一夜無夢。


    ……


    次日,北辰臨淵跟著白九凝一起離開了藥鬼穀。


    因為他受了傷,非說自己騎不了馬,要與白九凝共騎一匹。


    白九凝趕時間,就同意了。


    但是聞人和澤蘭幾人對視一眼,全是鄙視,就是沒了內力,你騎個馬都不行了?


    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到底是在勾引誰呢?


    幾人覺得沒眼看。


    進入那個山洞的時候,北辰臨淵不得不說一句,創建藥鬼穀之初的這個人,太厲害了。


    “藥鬼穀開宗之人,是個女子。”白九凝見北辰臨淵感興趣,就開口解釋了一句。


    北辰臨淵微勾起唇角看她,眼眸深邃又認真。


    “那阿凝與她,定然一樣厲害。”


    白九凝聽到他在自己耳邊的笑,輕輕癢癢的,明顯的拍馬屁,卻是說得那麽自然。


    把她逗樂了。


    她笑道。“一會你留在客棧,我出去辦點事,客棧是自己人,不必擔心。”


    北辰臨淵這迴卻很順從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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