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聲音。


    很輕。


    要不是白九凝的耳力太好,可能就已經騎馬離開,而錯過了。


    出於好奇,她往著聲音處走過去。


    離地並不遠,就十幾步遠,她看到厚雪覆蓋的草叢中,躺著一個人。


    白九凝上前仔細查看了一下。


    是個男人,全身帶傷,腹部中箭,還有一半的箭在身體裏沒有拔出來。


    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最嚴重是斷了兩指。


    不知道他是怎麽處理的,傷口的血已經凝結。


    臉上髒兮兮的,根本看不清他原本長什麽模樣。


    隻是他的衣服雖然已經破爛,但是白九凝一眼就看出來,能穿得起這樣的料子的,非富即貴。


    人還有一口氣,微微抖動的嘴唇蒼白又無血色,依然在艱難地喘息著,流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吐出的字眼微弱又混亂。


    顯然這就是剛才白九凝聽到的聲音。


    一看就是個麻煩事。


    白九凝轉身就要走,根本不想多管閑事。


    結果那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他終於拚湊了一句完整的話。“我是東陽王,救我……”


    這一下把白九凝給說愣住了,她半蹲下來,看向他,她輕笑。“有什麽證據?”


    他指了指自己的懷裏。


    白九凝扯到手掌心,看了一下,是一塊令牌。


    上麵寫的‘東陽’兩字。


    可是她記得剛才聽到那個家丁說的是,東陽王根本沒有來啊,那麽這個東陽王,會不會是假的?


    退一步說。


    就是真的,又如何?


    東陽王都被弄成這樣,可怕對方心思狠毒,她若救了人,那不是與那個作對,還要多個敵人。


    越想越不能救。


    東陽王想不到,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這樣走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又要死一次了嗎?


    可是他好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白九凝走了兩步,又突然迴頭,發現東陽王已經暈死過去了。


    “算你命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好。”白九凝從袖中拿了顆藥,給他吃了。


    藥入口即化。


    倒是省了麻煩。


    ……


    白九凝梳洗後換了套衣服,往桌邊一坐。


    聞人已經將人簡單處理過,此時正躺在兩人身後的床上。


    “你這救迴來的是什麽人?”聞人給白九凝倒了杯茶,又拿了點心給她。


    白九凝喝著茶,將手中的令牌給聞人。


    聞人拿過來一看。


    然後反應過來,這是哪位了。


    可又有些意外。“這是東陽王?怎麽弄成這鬼樣子。”


    “鬼知道,朝廷那種地方,誰知道會是因為什麽就得罪了人。”白九凝擼了下袖子,發現有道傷口。


    很直接地遞過去給聞人包紮。


    聞人邊包紮邊擔心。“救了他,別給我們惹了什麽麻煩啊。”


    “要是真有麻煩,就殺了他,不是什麽難事。”白九凝看了看被包紮好的手臂,笑著誇了一句。


    “你這手藝越來越好。”


    聞人嗬嗬地冷笑了一聲,“別忘記了,我可也是藥鬼穀學徒出身。”


    玩笑過後,聞人又說起正事。“如果拿到宮裏的月砂,那麽我們就缺曲蓮、卷杞,羽涅這三味藥,不知道在哪了。”


    說到這裏,白九凝的表情凝重得很。


    “他們可有傳什麽新消息來?”


    聞人搖頭。“他們就是有什麽,也不會給你傳消息的,怕你分心。”


    說到這裏,白九凝的眼睛有些紅,她歎了口氣,自責道。“不是我,他們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聞人卻並不認同白九凝的話。“要不是你們,我們早死了,所以是你救了我們!”


    白九凝靠在椅子上,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對於她們來說,都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


    有些過於沉重。


    身後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活著。


    想到自己失去意識前見到的那個滿身是血的女子……就覺得有些怵,記憶停留在她那張笑臉上。


    明明長得很漂亮,可是卻笑得像個亡命之徒。


    他坐起來,就看到兩人坐在那邊聊天。


    隻是其中一個女人,長得也太高一些,而且這個身材,怎麽那麽像是個女裝大佬啊。


    另一個女人,他認得出來,正是他求救的那個。


    此時她坐在桌前,手執香茗,安靜地望著窗外的雪景,精致明豔的眉眼疏離冷漠。


    感覺有人在打量自己。


    白九凝轉過頭去看他,看到人醒了,她眉梢一挑。


    笑道。“呦,醒了?”


    “是你救了我?”東陽王坐起來,想下床,卻發現根本動彈不了。


    但卻神奇的感覺不到痛。


    “不然呢?”白九凝放下茶杯,走向他。


    “你的傷太重,為了治療,給你吃了止痛藥,短時間內不會感到痛,現在你最嚴重的是你失去的兩根手指……”


    東陽王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眼中露出幾分兇狠。


    要說東陽王洗幹淨了,生得也不醜,溫雅清貴,而且看上去年紀也不大,到是意料之外的年輕。


    東陽王壓下自己的情緒,“我當時以為你會走呢?都做好必死的準備了,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我。”


    “我可不是什麽好心救你,而是我想要看看你,能給我帶來什麽利益,不然我一樣可以殺了你。”白九凝眸色驟冷,帶著森然的肅殺之氣。


    仿佛下個瞬間就可以將人擊殺掌下。


    “你想要什麽?”東陽王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掌,可能一時也不能接受自己失去兩根手指的刺激。


    “不如先說說你的事?”知己知彼嘛,說不定還能挖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呢。


    “……”東陽王,低著頭不太想講。


    白九凝也不急,就等他。


    半晌過後,東陽王閉上了眼睛,痛苦地唿出了一口濁氣。“我是被我最愛的人所害!”


    “我為她推掉本來的親事,也不在乎她與我門不當戶不對,我卻沒有想到換來的卻是……”


    說著他再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雙手捂住臉。


    哭得很是傷心。


    一時也沒有人安慰他,好在一會他就收拾了情緒。


    “老子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以前的世界,就沒有受過這樣的苦,我還以為我終於能遇到真愛了,結果是個婊子……”


    一句話,把白九凝給說得愣住了。


    反應過來之後,她打斷了東陽王的話。“你剛說什麽?”


    東陽王又罵了一句。“我說她就是個婊子,不僅給我帶綠帽子,還想殺了我,想利用那個小野種奪我的位置。”


    罵完,他才覺得心裏痛快了。


    白九凝和聞人,對視了一眼,皆露出幾分尷尬的表情。


    畢竟這種事,不太光彩,而且是私事。


    白九凝本來以為能問出些朝廷秘密的,搞半天……是這種事。


    她能當作沒有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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