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容因呆坐在地上,貴妃華貴的步搖翠濃帶羽,因她的動作晃動發出清脆的激鳴聲,仿佛是在嘲笑她蠢鈍不堪的遮掩。


    原來行宮之日,小沙彌竟然意外撞見了她和裴宴禮的私情。


    \"太皇太後,臣妾...臣妾確實曾在香山寺見過裴太傅,可...可那幾日恰好是孝節公主的生辰,裴太傅曾在香山寺為公主祈福,我們也隻是偶然遇見,臣妾絕非有紅杏出牆之意。\"


    她用力按住自己顫動的身子,鼻尖紅汪汪的,眸子帶了影影漾漾的水意,看起來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如此純潔溫順的深宮女子,如何能有通天的本事勾引本就尊貴無兩的一品文臣呢?


    可惜太皇太後發現此事,並非是因為意外發現,而是鐵證如山擺在她的麵前。


    太皇太後眸色晦暗的看了眼偏殿處,腓腓生的玉雪可愛,像極了伯岐,也像極了他...不守婦道的娘親。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對這個視若珍寶的孩子做什麽,這是伯岐最後的血脈,她會好好珍視他,且撫養成正道君子。


    可惜了,孩子沒有個體麵守規矩的母妃。


    \"皇上待你不薄。\"


    太皇太後眼中帶了無盡的厭惡,起身慢慢迴到了高座,悠遠的聲音迴蕩在空蕩蕩的大殿,平添幾分惆悵。


    \"你卻勾引朝臣,枉顧皇室尊嚴,置天子於何地。哀家也不想趕盡殺絕,奈何...趁著腓腓還小不認生母,你且自行了斷吧,哀家會給你留個體麵。\"


    聽到此話,越容因眸中的光亮消失,徹底變得空寂絕望,不得不想再哀求一番。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太皇太後就斷定腓腓是裴宴禮的子嗣呢?


    若是她不在了,腓腓...腓腓該怎麽辦?皇子年幼喪母,結局顯而易見。


    太皇太後默默的離開大殿,過了片刻,嬤嬤端來一碗黑糊糊的湯藥,不忍心看她,低聲的囑咐:\"娘娘,這碗藥裏奴婢添了點糖。味道不苦,您就一口氣喝了吧,喝了就不痛苦了。\"


    見越容因冥頑不靈,嬤嬤也急了,太皇太後就給了一刻鍾的時間,她連忙讓人架起越容因,強迫的捏著她的下巴就要撬開,誰料貴妃突然猛烈的掙紮起來,嘴裏放肆大喊:\"即便你們今日殺了本宮,皇上問起你們如何能擔責!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本宮紅杏出牆,就憑一個小沙彌——唔——


    嬤嬤一把捂住她的嘴,就要強硬的把毒藥往她嘴裏灌下去,誰料宮內突然響起了一陣猛烈的鍾聲。


    霎時間,仿佛萬物靜籟,世界停止了轉動,嬤嬤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越容因掙紮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太監哀淒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皇上駕崩,皇上駕崩了——\"


    在一片寂靜的時刻中,旁殿中的孩童仿佛也感覺到了某人的離去,開始哭叫了起來。


    嬰兒的哭聲尤為響亮,迴蕩在宮殿中,顯得尤為可憐。


    嬤嬤立刻迴神,看著越貴妃娘娘,忽然猶豫了起來,此刻若是她毒死了貴妃娘娘,隻怕宮中更要亂成一團糟。


    嬤嬤去詢問太皇太後的旨意,可老人家突然得知天子突然駕崩,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此刻也是陷入了一片昏迷中。


    沒有人想到,皇上前些日子剛有好轉的跡象,如今竟然突然駕崩,猶如晴天霹靂。


    越容因不顧身上的髒汙和頭麵已經全然亂掉,一把推開殿門,看著在外候著毫不知情的福娘,連忙拉著她,還有乳母匆匆帶著四皇子一起離開了長明殿。


    見狀,侍衛也不敢多加阻攔。同時,宮內瞬間亂作一團。


    待到她匆匆趕到養心殿時,宮內已經群龍無首,亂成一片。


    同時柳貴妃、陳昭容等人帶著皇子公主也匆匆趕來,陳昭容淚眼婆娑的追上越容因,跟著她的步伐嘴裏說著:\"皇上突然駕崩,這可如何是好?這讓咱們這些妃嬪怎麽辦,皇子公主還這樣年幼。\"


    越容因迴握住她的手,看著緊閉的養心殿,強裝鎮定的開口:\"皇上突然駕崩,咱們這些姐妹更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的去路。別忘了如今宮中皇子還年幼,若是他人想穿上這身龍袍——\"


    她的眼低了下來,帶了點兒冷凝的弧度:\"咱們的命,可就要掌握在那些人的手裏了。\"


    養心殿緊閉的房門被突然打開,李鄭滿臉含淚的行了個禮,隨即哽咽開口:\"各位娘娘,皇上突然突然駕崩,還望娘娘主持大局。奴才在皇上的龍床下發現了皇上早前立好的遺詔,如今奴才就把它就放在養心殿的公堂之上,還請能主持大局的娘娘將它親自打開才是。\"


    眾人聽了李鄭的話都跪在地上哀聲哭泣,越容因被福娘攙扶著走近,看著周元鶴躺在床上和平時並沒有什麽兩樣,可是臉色蒼白的如同紙人,唇部也沒有任何的血色,灰白之中還透著點詭異的青。


    她的心還是猛烈的顫動了兩下。


    即便對方對她有過不好,可到底是她名義上唯一的夫君,也到底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人。


    他給了自己貴妃的位分,這幾年也給了她該有的榮寵,他不該如此早的死去。


    她擦了擦忍不住滴下的熱淚,看向李鄭:\"皇上怎麽突然就去了呢,明明不是身子有好轉嗎?\"


    李鄭搖了搖頭,看向太醫,太醫也是無能為力的迴複:\"迴娘娘的話,皇上前些日子命奴才安排特地加倍量的補藥,才瞧起來精氣神好些。可自從前些日子皇上大驚大怒之後,身子就以極快的速度衰敗了下去,即便是神仙在世怕也難以迴天。\"


    越容因看向台上的遺詔突然有些忐忑,柳貴妃見狀連忙攔在她的麵前,想搶先一步表明身份:\"越貴妃難道想越俎代庖嗎?即便你與本宮同為貴妃,可是本宮早早的便是貴妃,且生育大皇子,難道妹妹想一人去看皇上的遺詔好竄改嘛!\"


    越容因看向她深不見底的眼底冷笑一番,誰人不知道柳貴妃的心思。


    無非是想著能有機會讓大皇子登上皇位罷了,如今子少母壯,她難道要效仿太皇太後那樣臨朝聽政嘛?


    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越容因縮迴伸向遺詔的手看向她,但是仍然用身體攔著。


    \"既然姐姐不讚同本宮,那麽不如這樣讓其他人來親自打開皇上的遺詔,既然要求是皇室宗親,那麽非陳王殿下莫屬了。\"


    柳貴妃看她坦然自若的樣子,也毫不示弱的冷哼:\"那便等陳王殿下前來。\"


    眾人焦灼的等待朝臣入宮,柳貴妃也沉默了下來,看著皇上,她囂張的氣焰也頹敗了下來,豔麗的眼眸也忍不住紅了一圈,像一隻落敗的孔雀。


    即便還在和越氏爭鋒相對,可是此時此刻,她還是為天子離去的事實傷懷不已。


    陳王和眾朝臣匆匆趕到養心殿時,已經是半刻鍾之後,陳王殿下首當其中趕來,李鄭焦灼的看向他。


    眾人都清楚的很,皇上的遺詔還需要陳王殿下來宣讀最合適。


    陳王殿下靜靜拿起遺詔,看向眼前的眾人,率先看了遍遺詔的內容,隨即開口:\"皇上生前確實在其寫明由誰繼承大統,本王會不缺一字的宣讀,諸位放心便是。\"


    即便已經封了太子,可是中朝臣仍舊竊竊私語開始懷疑皇上會不會改變選擇,畢竟太子昏庸無能。而大皇子格外聰穎。


    周承之趕來時麵色忐忑,看著毫無生機的周元鶴,被簇擁到最前方,眸子含淚,迷茫之中還帶了點不知所措。


    皇上屬意繼承給誰,而天子年幼如何執政,這些問題讓在場的氣氛劍拔弩張了起來,眾人各懷心思,麵上沉默不言。


    \"所有人跪下聽皇上遺詔。\"陳王殿下宏偉的聲音順著從高到低傳來,所有人連忙匍匐在地。


    \"由太子繼承大統。\"


    第一句話說出來,在場的太子派朝臣都鬆了口氣,尤其是周承之緩緩的抬頭,小臉上含了激動之意,自己如今竟然是天子了,是這天下最尊貴存在!


    小小的人兒如何能遮得住激動的神色,瞬間臉上出現了高傲傲慢的神色,然而陳王殿下卻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往後念著。


    第二條遺詔提到了廢除宮中無子妃嬪殉葬的傳統,在場的低位嬪妃皆感階梯零的跪地叩謝皇上聖恩。


    提到了宮中妃嬪皆封為太妃,而貴妃之位的兩位貴妃則封為貴太妃,移居到上陽行宮。


    成年的皇子可繼續留在宮中的上書房讀書,可每周可探望兩次母妃,莫非直到成年後皇子出宮開府。


    唯一的特例便是四皇子,念及四皇子剛出生離不開生母,因此周元鶴特意準許四皇子隨母妃一起移居上陽行宮,待到要上學的年紀,可以迴到宮中的上書房讀書。


    周元鶴安排的如此妥當,越容因連忙跪下,即便是餘生不能繼續留在宮中,可是若是有腓腓相伴,那麽自己的餘生也足夠平安溫和,她的心裏不由的對周元鶴再多了一份無言的感激。


    柳貴妃見局勢已定,心中不甘心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她再也忍不住,於是抬起頭來看向李鄭,語氣絲毫不加掩飾:\"如今李公公說這是皇上生前寫的遺詔,難道就是真的嗎?如何證明這是真?\"


    被柳貴妃的話問的一愣,李鄭隨即哭喪著臉,嗓子啞著迴複:\"貴妃娘娘難道不相信奴才嗎?可...這上麵蓋著的是龍章,這字也是皇上的字跡,奴才可寫不出來這龍飛鳳舞的字。再者東宮早就在出生時就立下,奴才哪敢違背。即便是沒有遺詔,這天子之位也是屬於東宮。\"


    陳王見柳貴妃絲毫不服從遺詔,連忙看向她怒斥:\"娘娘,不如今該稱太貴妃了。皇上駕崩,您作為太妃,沒有權利質疑皇上的遺詔。如今東宮已是天子,你也該尊重一下天子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承之的身上,他的臉上逐漸抬起露出了倨傲的神色。


    陳王見新任天子絲毫不掩飾,看起來輕浮無比,不由的皺起眉頭,繼續說著:如今天子年幼,該有人輔佐。丞相和阮青微分立左右相,輔佐天子政務,封陳王為攝政王輔佐天子處理朝政與外交之事,有違者格殺勿論,太皇太後仍負責管後宮之事,直到皇帝娶妻。


    皇帝如此安排,既保全了天子的安全,又避免了外戚的存在,如此一舉兩得。


    所有人與皇上做著最後的一一道別,朝臣出宮在家裏守靈,其他皇室在宮中替天子守靈。


    下午時分,越容因外出出恭時卻被陳王喊住。


    見到很有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中年男子,越容因的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可是眼底卻帶了點親切之意,看著陳王殿下眼底帶著輕柔,她到底還是軟下了心腸,微微福身:\"太皇太後忽然暈倒養病,宮裏多虧陳王殿下主持大局,請受本宮一拜。\"


    陳王搖搖頭,看著麵前柔弱蒼白的女子,心裏閃過一絲不忍和愧疚,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麽。


    \"上陽行宮雖然遠離皇城,但是清幽安靜,若是娘娘缺什麽,盡管送信到陳王府上,本王一定會建議滿足娘娘和四皇子的需求,\"


    看著越容因懷中酣睡的腓腓,陳王眼裏閃過萬般柔情,握了握孩子的小手,對方也突然醒來,乖巧的迴了他個咿咿呀呀的微笑。


    \"娘娘得多考慮四皇子,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這些笨拙的安慰讓越容因難得心裏有了一絲暖流,隨即她突然想到太皇太後這個威脅,然後看著麵前關切的麵孔,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不知本宮可否拜托陳王殿下一件事?\"


    陳王立刻點頭:\"娘娘要有什麽事本王能做的,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女子眸色真摯:\"按理說皇上一個月的喪儀結束後,本宮與其他姐妹才可以共同前往上陽行宮。隻是本宮如今每時每分看到白布,想到皇上離去就會感覺到莫大的難受。本宮想著七日後,皇上的棺柩抬到帝陵時,本宮想守陵一月。\"


    見她神情哀戚,陳王想也沒想連忙點頭:\"雖然宮規森嚴,可是娘娘的心向著皇上,想來宮中也無人會阻攔。本王當時會特地安排好人在路上護送娘娘前往帝陵,待一月守陵完後再送娘娘前往上陽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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