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愈樹靜,綠植垂頭零落,投射下斑駁的光影,打在人的臉上,冷白的皮子也映了三分暖白溫意。


    日午流鶯,高照的火燒雲移動到了正中間,橘粉的光與冷調的綠交融,像越容因的心五味雜陳,又有些別扭。


    自那夜一別,已有幾日未見。


    見了青年信步溫吞,斑斕的雀色袍子隨之擺動,她吞咽了下喉嚨,看著他冠冕堂皇的行了個禮:\"微臣參見娘娘。\"


    \"起身吧。\"


    勉強迴了句,她也不知心頭慌亂些什麽,隻覺得鳥雀在心裏嘰嘰喳喳的亂叫,轉移話題:\"阿兄尋你呢,到處亂跑。\"


    \"到處亂跑\"四個字她說的極低,卻引的裴宴禮耳垂微動,很清晰的聽到了女子嬌憨的尾音,酥軟的如同那日纏繞時的觸摸,他難免停滯了片刻,才抬了眼皮,淺瞳嵌在極濃的古典式的眼中,除卻古板的清直,又帶了些意猶未盡的訴說感。


    \"為來尋你。\"


    他的聲嗓不大,可周邊隻有沙沙樹聲,遞蕩開來,嚇的她連忙環顧四周,好在無人接近,警告的瞪了麵前的青年一眼,卻見了裴宴禮眸中淺淺的三分笑意。


    他是故意的。


    見她氣鼓鼓的嬌氣模樣,裴宴禮也不再假裝矜冷,軟了嗓音:\"阿因,迴廟中吧,越府難免住的拘束。\"


    實則是,思念如琴弦纏繞,食髓知味的刻骨情欲也在深夜如幹滅的野火星子複燃,席卷心中荒原,他欲罷不能,終究也成了浮沉人世為愛卑微祈禱的乞兒。


    見他目光繾綣,可她心頭仍是墜墜的,警戒著阮青敷身為侍衛,她一旦迴廟中對上,怕是又要被盯梢,萬一有發現被阮寒進知曉,隻怕後患無窮。


    除非他消失,不,一切的根源來自於阮寒進。


    且自己此月的月事還不知曉如何,不知有無身孕。若一次有孕,她就需籌謀著遠離裴宴禮,趁早劃清界限,讓他死心。


    往後步步路,不能再感情用事。


    想到這兒,她的眼底冷了幾寸,敷衍著解釋:\"宮中安排了省親,若是提前迴去,隻怕落人口舌,被說不敬母族。\"


    實在不行再借機行房事,但不能是危機四伏的此時此刻,更不能在虎視眈眈被眼線包圍的長明寺。


    靜靜對視,氣場流轉時,越德琛正巧從不遠處繞了迴來,終於見到了裴宴禮,連連作揖道歉,兩人交談間,越容因借機離開。


    不顧身後冷了下來的視線,她摸了摸腹部,抬頭看了看被遮蓋的天穹,還有十日便是月事之時,半月後便是迴宮的規定期限,到時若是能一朝有喜,就必須抓緊迴宮去安排一切。


    若是沒有懷孕,再次安排天時地利人和的時間,想懷上龍種就難於上青天了。


    自此次分別,像是陷入了冷戰,柳姨娘仿佛像是絲毫不介意從前的齟齬,還是不時的就來尋她一同聊天,府中其他的貌美丫鬟伺候的越長山樂不思蜀,溫玉痕氣的頭疾加重,除了再一同相聚的早膳上惡心她幾句,平素裏就隻能躺在榻上艾灸按摩,妾室來行禮就敷衍的讓哄了出去。


    這頭有個懷孕的姨娘,府中特意調出了幾個京中有名的婦科聖手時時來診脈,還有精於廚藝的廚娘來伺候用膳。


    越長山寶貝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嬌娘,也寶貝她腹中的幼子,連帶著話裏話外提醒著正室夫人少動從前那般的歪心思,這可真冤枉溫玉痕了,她確實安排了下人磋磨兩個姨娘,不過也是從前了,近些日子頭疾幾乎要了她的老命,以頭嗆地都緩解不了刺痛,平素賬簿都留給了管家全權操心。


    \"妾身聽聞京中這些日子布膳施粥,除了為建長寧公主府,還有為孝節公主的生辰積福祈福之意。\"


    柳姨娘絞著帕子聊著,言笑晏晏的看向堂上攏在兔毛玉白雙萃小衫中的玲瓏美靨,哭笑不得的詢問著:\"娘娘可是冷了?初秋是有些涼,這風看著不大,浸透了骨子裏可容易傷身,要不讓廚娘給您煨碗桂圓紅棗葚子湯?\"


    聽起來不錯,嘴裏正沒味兒,越容因頷首,她聽到了剛才孝節公主生辰宴,隻怕裴宴禮顧不上她,這些日子沒個消息。


    顧不上正好,希望有喜,也能一刀斬斷孽緣。


    心裏想著這般,可總是酸溜溜的不舒緩,想到長寧愛戀裴宴禮,連同那阿雲姑娘,隻怕都還惦記著這位天之驕子呢。


    越想越氣,她惡狠狠的拿了個果子咬了口。還好,不算甜,但好歹嘴裏不苦了。


    見她拿起了瓷盤中的白玉果子,柳姨娘驚的手中的針線活都定住了,連忙喊住她:\"娘娘,這果子味道極酸極澀,如何能幹吃呢?妾身剛吩咐了小廚房給您熬湯飲。\"


    這果子平素她都是配著甜的膩味的牛乳茶啄飲,一酸一甜恰巧可以中和這其中的酸味,這昭容娘娘胃口倒是奇特。


    難道是遺傳?


    想到什麽,柳姨娘眸子亮的像星星一樣,期冀的看向她,問道:\"莫非娘娘自幼格外愛吃酸?\"


    \"並無。\"越容因手裏捏著小果子,左看右看,左嚐右嚐也未曾嚐出有多酸的口感,\"本宮素來愛吃辣口,對酸甜並未有過多偏好。姨娘若是覺得口味不同,不必遷就本宮。\"


    言外之意,不必一直來陪她說話,沒事老實待著就行。


    精明如柳姨娘,卻也不生氣,隻是裝不明白的笑著點頭:\"妾身也愛吃辣呢。\"


    見這都不生氣,越容因來了幾分興致,正好她要看看柳姨娘到底要如何,不去討好越長山和正室,來討好她個妃嬪,真當她是能攀附上的大樹?不傻不蠢的都知道,後宮前朝溝壑千裏,她靠不住。


    旁敲側擊又不斷問起小娘,實在詭異的很。


    葚子湯上來時,柳姨娘先喝了一盞,可麵上瞬間浮現起嫌棄的神色,吐到痰盂裏,剛想阻攔越容因入口,卻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她喝光了——?


    這湯,酸到她都倒牙,這昭容娘娘是如何飲的下去?


    看著對方探究的目光,越容因不明所以,放下空蕩蕩的玉碗,確實嚐起來不錯,她擦拭了下嘴角,看向她:\"姨娘看我做什麽?\"


    柳姨娘收迴失控的目光,勉強笑了笑:\"無事,妾身隻是覺得實在驚奇,這葚子湯如此酸澀,娘娘竟然喝的下去。\"


    \"妾身懷有身孕都覺得酸,還是娘娘厲害。\"


    柳姨娘恭維著,可卻讓本放鬆沉肩的女子瞬間豎立起了肩膀,她蓋上玉盅,下了逐客令:\"本宮累了,姨娘迴吧。\"


    這好好的說著話怎麽突然拉下了臉子,柳姨娘雖然沒有生氣,可到底眼底不甚愉快,有些無奈的行了個禮:\"那妾身告退了。\"


    到底是貴人,心思猜不透。


    見柳姨娘的麗影消失在院外,越容因再度沉下了肩,氣息不穩的讓福娘飲了口柳姨娘剩下的葚子湯,福娘唇邊剛碰到玉碗,卻猛的又吐了出來,連忙行禮:\"娘娘,這湯著實酸,奴婢嘴裏正好生了口瘡,碰著火辣辣的疼,怕是浸了數十顆梅子熬成的湯飲。\"


    不對,她平素也不太能吃酸的,如今卻......


    連忙靜心,她給自己把脈。


    果然,如她所料,脈若滑珠,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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