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奸,這是自戕的死罪。\"


    裴宴禮鬆開了桎梏的手,看著她,神色莫辨。


    話音裏帶了絲顫意,見她雙目純稚,心中蘊著的火竄動著,遊走到了身體的各處。


    這話,究竟是警告誰,他心裏清醒無比。


    \"心不由我主,死罪又如何?\"她笑著,淚如珠露落下,素手握住他的手腕,摸向自己的心口:\"我不愛帝王,不愛潑天富貴,不愛椒牆恩寵,從年少時起,我要的從來都是與君相知,長命無絕。\"


    \"你不懂。\"


    \"牆頭馬上,知君斷腸。我年幼之時親眼見了皇上與阿姐相愛,又如何會...愛上他呢。\"


    越容因緩緩鬆開他的手,忽而轉過身去,隻留了個亭亭的背影:\"罷了,終究是我逾越了。在這深宮老去才是我的命。\"


    \"我在行宮見過阿雲,她是個極好的姑娘。配的上太傅。\"


    她努力說完這句話,喉間卻是難咽的哽咽,這酸澀也彌漫到了他的心上,振聾發聵,揪心動骨的難受。


    \"太傅走吧。\"


    越容因對著他清瘦挺闊的背影輕歎了句,火盆的碳燃盡,屋內重又寂冷,身上的衣衫也幹透了。


    以退為進,她隻能賭。


    賭贏了,自然可以攀附蒼擎大樹,賭輸了,再另尋他人。總之,靠著這份情意,裴宴禮也不會告知任何人。


    話音落了,他卻紋絲未動。


    青年半邊側臉落在燭光下,半明半滅,猶如半神半魔。


    他該高興釋然才是,她不會再糾纏自己了,自己可以聽從母親的意見,娶妻納妾生子。這是世家子弟,不,這是他的使命,他的擔子。


    靴底剛離開地麵,他剛要推開門,腦海中卻傳來了一陣劇痛,像有什麽要突破阻礙迸發出來。


    他努力聽著腦中鬼魅的梵音,微弱到不可聞,可隨即擴大,傳遞到了他的耳邊,眼底。


    \"你逃不掉的。\"


    \"裴宴禮,你自詡名門正派,卻心存邪念,罔顧人倫宗法,愛上了帝王妃嬪,你不忠不義,不孝不悌,活該死後入魔偈地獄。\"


    這些隱匿的、不堪的情愫,本該隻在夜闌人靜時浮現,如今卻叫囂著甚囂塵上,遮蓋住他的心智。


    或許從初見時,他就萬劫不複了。


    越容因見靜謐過了頭,側身看向他,青年瞳色全黑,眼瞼覆了羽睫的黑影。


    \"太傅還不走?怕是要來人了,唔——\"


    她被強大的力量猛的壓到了床榻邊的木架上,被一隻強硬的手緊緊按正頭,唇部被猛的撬開,狂風暴雨般攻略唇齒內的每一寸。


    震驚的瞪大了圓眸,她清醒的看著麵前放大的俊臉,鴉色的長睫,還有曖昧的喘息,肌膚相貼,透著炙熱滾燙的膚感。


    連唿吸也不能掌控,她唇齒內的縫隙被粗舌填的滿滿當當,柔軟醇甜的氣息也渡到了他的口中。


    你我交互,難以分割。


    直到某人饜足的退了出來,見了少女氣喘籲籲,抵住了她的額角,眸色繾綣,又莫名的亮堂,仿佛突破了烏雲重重,悟的菩提,重見光明。


    \"你...這是...\"越容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


    \"若有朝一日事情揭露,諸事在我。\"


    裴宴禮白淨的麵上難得染了緋紅,看向她,眼底泛著柔意,思忖片刻,堅定道:\"我不會納妾,你放心,因...阿因。\"


    \"給我段時間,待到我處理好朝堂之事,我會助你假死脫身,離開京中。等找到合適的人教導太子,我會向皇上申請調令,南下閩州去陪你。\"


    裴宴禮眸子中帶了些歉意,替她攏了攏秀發:\"我知你心意,也知你苦楚。我會盡快,擺脫萬難,讓你來到我身邊。\"


    ......


    越容因勾了下唇,見她笑的勉強,青年帶了點試探和小心的意味:\"你不願意嗎?\"


    \"不,裴郎替我籌謀,我自然開心。\"她搖了搖頭,彎了眉眼。


    總覺得事態發展的有些奇怪了。越容因心裏苦,卻說不出。


    她隻想懷上龍嗣,如何願意離宮遠下閩州,是她剛才演的太淒慘了些?


    ......


    見裴宴禮擁自己入懷,她勉強定了定神,好歹搞定了人,一切都來得及籌謀就好。


    —


    翠鍾宮淒冷無比,鄭嬪失寵,越貴人小產,一時宮人都尋了機會調去了他地,除了衷心和懦弱的老嬤嬤還在,幾乎空無人煙。


    \"你竟然還來這裏,看我笑話嗎?\"


    越貞姿倚靠著硬竹枕,偏殿光線弱,她籠罩在暗沉中,瞧起來麵色蒼白,鬢發淩亂,如同三十的半徐老娘。


    \"本宮來,不為奚落你。\"


    越容因自顧自的做在榻上,看向她:\"你應該知道你一次便有孕的原因,想來太醫也同時告訴了你,你身子早在一年多前就被下了紅花,極難有孕。\"


    \"你猜,是誰下的?\"


    此話猶如石破天驚,越貞姿看向她,激動的咳嗽不止,眼圈紅透,遂而冷哼一聲:\"你不就想告訴我,是母親給我下藥嗎?\"


    \"你不蠢,應該明白她為什麽給你下藥。\"


    \"我知道。\"越貞姿終於忍不住心頭難言的恨意,緊緊的攥緊了指甲,\"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我的人,尤其是——她。\"


    \"可自然,你也不是什麽好人。\"越貞姿直勾勾的盯著她:\"你來告訴我,不就是看好戲嗎?\"


    \"你這般害我,我自然不會幫你。\"越容因推開了窗子,讓秋風灌了進來,吹散了悶氣:\"可你我也算姐妹,我也不願你被人傻傻的拿了刀子捅自個兒。具體怎麽辦,報仇或是任命,都隨你。\"


    福娘攙扶著她離開,有些疑惑:\"娘娘,越貴人真的會找夫人報仇嗎?不然,豈不是白受了這些罪。\"


    \"溫玉痕親手刻好的刀,自然會捅向她自己。\"


    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皇帝終於康健後,第一時間就是升了越貴姬的位分,可卻不召幸她,隻讓李鄭幹巴巴的傳旨,讓宮裏人一時看不清風向。


    內務府太監倒是殷切的送來賀禮,越容因見了成堆的禮盒,懶怠的揮了揮手,讓如意收進了庫房。白白的讓早被調到外殿幹活的夏嬤嬤眼饞不已。


    升了位分也不過是個昭儀之位,周元鶴愧疚於當日對她的狠手。


    可原諒二字,不是輕易由這些彌補填缺的。


    隻是她沒想到,收到探子的消息,越貞姿竟然刻意籠絡了幾個剛滿年齡出宮的貌美宮女,趁著越府選新一批丫鬟的時機入府。


    清麗、溫婉又有才識的美人,自然不難俘獲她爹的芳心,讓溫玉痕嫉妒、失態,就是最好的打擊時機。


    這個好妹妹,難得聰慧了一次。


    越容因舒爽的品了口茶,可忽而想起了張誠摯的俊臉,又心虛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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