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明黃的身影走進來,眼神冷漠地掃視了一圈殿內的人,最終將視線落在許芳華的身上。


    幾日不見,她好像又瘦了些!


    這樣的念頭剛閃現在腦海,立馬又被拋在腦後,匆忙移開了視線。


    小翠最先發現男子,她的聲音驚醒了呆愣的彩雲。


    彩雲一臉驚慌地向男子行禮,“奴婢叩見殿下!”


    那喚作“殿下”的,就是北冰國唯一的皇子,也是太子,宇文拓。


    北冰國現任皇帝宇文宏,在位十多年,後宮仍隻有一後無妃,隻有一子無女。宇文拓乃皇後所出嫡子,在宇文宏登基之日,被封為東宮太子。


    “臣妾參見殿下。”聲音平穩,不見起伏。


    隻有許芳華自己知道,她在努力克製自己的聲音。


    每次見到他,都如那年在畫舫上相見般歡喜,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如今,即使剛經曆他的下令禁足,他的不信任,她也未曾改變自己對他的心意。


    彩衣在地上窩了許久,見宇文拓的視線始終未落到她的身上,隻好出聲,“殿下,救救我!好疼!”


    “去傳太醫!送她迴聽語軒。”宇文拓掩去眼中的厭惡,對殿外的人道。


    一時間,殿外的宮人,傳太醫的傳太醫去,送彩衣的送彩衣。


    宇文拓看向許芳華,譏笑道:“你可真行,又一次將本太子的話當作耳旁風。”


    聞言,許芳華的手攥緊了手帕,“臣妾……”沒有。


    話未說完,宇文拓早已離去。


    彩雲不安又自責地看了看許芳華,“小姐,對不起,都是彩雲的錯,彩雲要是不那麽衝動……”


    “傻丫頭,不關你的事。”許芳華朝彩雲微微一笑,“我也沒事,傳膳吧,有些餓了。”


    “好,奴婢這就喚人上早膳。”彩雲應下,心內泛起絲絲的疼。


    自從來了北冰國,除卻最初小姐滿心期待殿下的日子,她就再也未見過小姐發自內心的笑容了。即便小姐笑著,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怎麽也看不透。


    彩雲出去後,許芳華推開了窗子,一陣冷風竄進來,她渾身抖了抖,卻也沒關上窗子。


    窗外已下起了小雪,一小朵又一小朵的雪花從窗外飄進來,她伸出了青蔥小手去接那觸手即化的雪花。


    雪花觸手,冰冰涼涼的,從指尖直擊她的心房。


    她忽然悲哀的發現,一朵雪花或許都比她活得有意義。


    雪飛漫舞,有人欣賞,雪落化水,尚且留有痕跡。而她呢,夫君不喜她,侍女背叛她,宮人們表麵恭敬卻時不時用異樣的眼神瞧她,如今又落得個禁足的地步。


    又想起,那年初相遇,那年千裏迢迢而來,那年錦繡紅妝……這一年裏的一幕又一幕掠過她的心頭。


    想著,想著,一點淚悄無聲息地從女子的眼角垂落,風揚起,淚隨風散。


    在某個偏僻的角落,一道身影閃過,似落荒而逃般離去。


    ……


    “殿下?”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太監,守在景宸殿前,見到來人,不由驚唿,“這是打哪兒過來的?怎麽也不命人打把傘?今早下起了雪花,雪雖小,但打在人身上,仍舊有些寒意。怎麽能不遮擋著些?殿下不讓小允子跟著,可總得照顧好自己才是。看這雪花……”


    嘴裏絮絮叨叨不停,又趕忙上前,為來人掃去身上的雪,同時命人去端薑湯來。


    宇文拓抿了抿唇,踏進景宸殿大門,沒理會小允子的關心之語。


    小允子在宇文拓身邊伺候了十來年,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好,也知道他現在最不喜的就是吵鬧,可,就是看著有些心疼,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宇文拓剛踏進殿門,袖子一甩,殿門“啪”地一聲合攏,阻擋了小允子欲要跟上的步伐。


    “殿下……”小允子沮喪地喚了聲。


    “滾!”


    “好歹把薑湯喝了呀,萬一受涼了,皇後娘娘又要心疼了。皇後娘娘一心疼,陛下就更心疼了。陛下一心疼,做奴才的就要……”小允子看著宮女送來的薑湯,卻沒勇氣在這個時候送進去,隻好小聲嘀咕道。


    “滾進來!”殿內有一道低沉聲音傳出,殿外的宮人聞聲皆渾身一震。


    小允子反而歡喜,樂嗬嗬地接過宮女手中的薑湯,讓兩個小太監幫自己打開殿門,迫不及待地鑽進殿內。


    他就知道,這招有用!


    平日裏,殿下待他們這些宮人一向寬厚,不會隨意打罵,更不會無緣無故連累他們受罰。


    早些年,殿下年幼,貪玩。那時也是個雪天,殿下在銀裝素裹的花園裏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任憑宮人們怎麽勸,也不願迴殿內。反而拉著幾個年幼的宮人一起玩,其中就有他。


    直到殿下在雪地裏連打了幾個噴嚏,才被宮人們送迴了殿內。沒多久,殿下就發了高燒,昏迷不醒,嚇壞了整個東宮的人,也驚動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在別的事上都特別好說話,特別心軟。宮人做錯了事,求情都特別容易。唯獨在殿下一事上,皇後娘娘堅決不退一步,連陛下都無法動搖她的決定。


    那天,皇後娘娘當場就讓東宮所有人跪在大門口直到殿下醒來。殿下一刻不醒,便跪一刻,一天不醒便跪一天。好在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半個時辰後就醒了。得知宮人被罰,殿下十分地愧疚,便對他們說過,隻要他們沒有二心,他必護他們周,再不會讓他們無辜受連累。


    “殿下,別看薑毫不起眼,做成薑湯暖胃驅寒效果最佳。喝些,好去去寒,免得患了傷風。否則,皇後娘娘知道了……”小允子將薑湯端到宇文拓麵前,又開始絮絮叨叨。


    宇文拓掃了一眼小允子,奪過他手中的薑湯,一飲而盡。


    小允子滿意地彎起了嘴角,笑眯眯地瞧著宇文拓不用湯匙直接喝個精光。


    宇文拓懶得理小允子那點彎彎路子,喝完薑湯,隨口喚了聲,“白羽。”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出現在大殿之中,單膝跪地,“屬下在!”


    白羽是東宮隱衛的統領,東宮的所有隱衛中,隻有他一人在明處。除了宇文拓與小允子,少有人知曉他的身份,更特別的是他還有一個身份,即宇文拓的貼身侍衛,以此來掩人耳目。


    “最近可有消息傳來?”宇文拓直直盯著白羽的眼睛問道。


    白羽搖了搖頭,“風月江,水流時而急時而緩,枝幹河流較多。即便知曉落水的位置,也很難準確判斷出其位置,隻能一個一個地方去排除。如今,除了最基本的不能動的隱衛,其他的隱衛都已經派出去尋人。隻要人……還在,三個月,最多再等三個月就會有消息。”


    宇文拓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見白羽還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宇文拓不由地蹙眉,“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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