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太後娘娘為何還未召見我們?”


    那是一個女娃娃的聲音,聲音幹淨清脆,猶如春日的煦陽。


    守在春暉殿的門前的是一個小宮女,她像是鎮守著大殿的石獅,臉無半分血色,眉眼的幾分緊鎖似乎在敘說著自己悲慘的一生,眼神犀利而又盡顯涼薄,唇邊的不屑唿之欲出。


    女孩偷偷挪了挪腿。太後娘娘傳我入宮覲見,卻為何遲遲不願見我?殿前的宮女也是半分不搭理自己,隻會兇巴巴地盯著他們。


    這罰站不要緊,以前阿爹也沒少罰,不讓我動,才是最要命的。


    女孩察覺到身旁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便抬眸迎了過去,卻撞上少年擔憂的目光,她知道少年又在擔心自己了。


    她調皮地朝他微微一笑。


    這時春暉殿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殿外的小宮女立即退居一旁,見到來者,她更像是換了一副麵孔,神色變得極為溫順,她俯身行禮道:“姑姑。”


    這位姑姑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春暉殿的掌事宮女方翠翠,方翠翠六歲便跟了還是個官家小姐的太後,在其身旁伺候了好些年頭,一直未嫁,眼看著也快要四十六了。


    “不必等了,太後今日身體不適,不見任何人。”方姑姑板著臉冷冷道,“不過太後讓奴婢轉告郡主,明日卯時前來覲見。”說完這話,方姑姑便轉身離開,小宮女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便把殿門關了起來。


    微晴曦天未亮便被召見,在這春暉殿前足足站了兩個時辰。


    “聶匆,我們走吧。”


    微晴曦拖著腿走了幾步,她倒吸了一口氣,腿麻麻的,好像抽筋了……


    “小曦,怎麽了?腳麻了嗎?”聶匆蹲下身子,抱著她的膝蓋急問道。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聶匆,你先起來。”她推了推聶匆的手臂笑道。


    聶匆還是不放心,他一邊走一邊仍然盯著她的腿看。


    “聶匆,有人跳湖了!”


    隔著草叢,隱約間還可以看見一個人正站在湖邊,但隨著一聲巨響,那人便從水麵消失了。


    “咳……咳……咳咳”躺著草地上的人嘴裏止不住地冒出水來。


    微晴曦看了草地上的人一眼,又轉身過去察看渾身濕透的聶匆,“聶匆……”


    “我沒事,那個人怎麽樣了?”他看著地上的人詢問道。


    微晴曦蹲下身子盯著那人說道,“你為什麽要尋死啊?”


    那人眼睛微睜,嘴巴輕輕一動,似乎還說不了話。


    兩人將那人移至樹下,為其蓋上披風,又等了片刻。


    “你們是何人?”那人終於醒了,小姑娘看著眼前樹下陌生的兩人,又看看渾身濕透的自己,臉上露出失望而苦惱的神情。


    “你為什麽要尋死?”微晴曦覺得這人十分奇怪,在湖邊尋死,救了她,她卻一臉的失望,好像他們不應該救她。


    “我……”


    “你說吧,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微晴曦笑眯眯地看著她,想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你們真的能幫我嗎?”小姑娘試探問道,可是又神神叨叨道,“不,你們是幫不了我……不可能的……”


    “你不說,怎麽知道不行,沒關係的,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聶匆看不下了,他盡量溫柔道:“你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姑娘似被他們二人的耐心打動,慢慢道出了這兩個月以來遭受的折磨。


    “豈有此理,是哪兩個人渣?我要替你狠狠地懲罰他們。”微晴曦氣得跳了起來,“居然有這麽厚顏無恥之徒,你快說說,他們是誰?我要殺了他們!”


    聽到這樣不堪入耳的事情,而且還發生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聶匆心中也十分不忿,“敗類。”


    “他們都不是好惹的人,一個是太後的侄子恆舒,一個是尚書之子魏良。他們都是二皇子身邊的人,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今天開始,我招惹他們定了。”微晴曦摩拳擦掌,一副要與那些個渣渣一決死戰的樣子,又轉身溫聲道,“你先迴去好好養傷,我們一定會為你討迴公道。”


    雍載景雲裏霧裏便跟著李素魄入了這清韻宮,之前他一直呆在儒生院,整日裏隻是低頭做事,今日來到這裏,他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華麗恢宏,原來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他正沉迷在眼前的恢宏之景,有人卻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哎,別發呆了,你看那邊。”


    那邊聚著三五人,熱鬧得很。他定神一看,道:“二皇子在那些人裏頭?”


    “你不認識二皇子嗎?”素魄疑惑道。


    “我整日待在儒生院,忙忙碌碌,一心隻為聖賢書。何曾能見到深宮之人。”


    素魄見他明眸皓齒,幾片嬌豔桃花花瓣落在他的帽簷上,春風拂麵,衣袂飄飄甚是舒適。


    他們一走近人群,便覺得殺氣重重。


    “你們誰是魏良?誰是恆舒?給本郡主滾出來。”


    “哎,好大的口氣,哪裏來的郡主,竟敢口出狂言。找爺爺我什麽事?”恆舒扯著三角眼咧著嘴道。


    二皇子也不解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他剛走近幾分,眾人隻聽見啪的一聲,恆舒的臉上便多了一道很深的紅印。有幾個人當場就叫出來了聲。


    “你!你你……”恆舒被著突來的一巴掌徹底打蒙了,迴過神來又羞又惱,他何嚐受過這樣的屈辱,從小到大家裏人都寵著他,他從來沒有被人打過,而且還在那麽多人麵前。他的臉變紫又變紅,十分難堪。


    “你是哪裏來的郡主?竟敢打本皇子的人,找死。”紀淩延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好狂妄的女人。本皇子的人居然被一個女人打了,傳了出去,本皇子的臉麵何在?


    “小主子是皇上親封的二品郡主。”聶匆強勢宣示道。


    “我是微淮章的女兒,微玄卿的妹妹,微晴曦。”她一臉驕傲道。


    “哼,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仗著死人福氣得來的郡主之位……”恆舒譏笑道。


    “你說什麽?”微晴曦覺得心裏難受,伸手就想打他。


    “大膽!”魏良抽出大刀擋在微晴曦的麵前,“竟敢行刺二皇子,來人啊,把這個女人綁起來押入天牢。”


    “誰敢!?”聶匆用劍指著恆舒的脖子,不差幾厘便要見血。


    魏良一下慌了神,縮了縮脖子“二皇子救我,這些賤人要殺我。”


    “賤人,還不放手,傷了他一分,本皇子要了你們的命,決不輕饒……”一向任性妄為的紀淩延也因劍光慌了神。嘴上放著狠話,手心卻沁著冷汗。


    “二皇子,你的兩條狗該打。郡主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該關進大牢的是他們!”聶匆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恆舒覺得劍光晃得他有些眩暈,雙腳發軟。


    “放肆,你敢傷了恆舒,不要說本皇子了,皇祖母也要滅你九族。你最好現在放下武器向我求饒,我姑且還留你們個屍。”紀淩延冷冷道。


    “聶匆別跟他們廢話,抓走他們兩個到陛下麵前,為琉璃討個公道。”


    “琉璃?”恆舒輕喊一聲。


    “你終於想起你做的醜事了,魏良恆舒我要你們為你們的行為付出代價。”微晴曦狠狠地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恆舒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原來是琉璃那個小賤人鬧出來的好事,敢在別人麵前說我們的壞話,下次見到她,爺不弄死她。”恆舒麵露兇意,咬牙切齒道。


    “琉璃?”紀淩淩想了片刻才憶起琉璃這麽個人。琉璃不是那臭小子宮中的稚奴嗎?跟自己的人又有什麽關係?


    “你有膽就帶他們走,反正傷了他們,你們也是活不了的。”紀淩延瞬間覺得無趣得很,與其跟他們糾結,還不如來個痛快。


    “那還真要謝過二皇子了。”聶匆右手攬著恆舒的脖子,右手鉗著魏良的胳膊,拖著他們便要走。魏良恆舒不過是個孩童,在年長幾歲又武功高強的聶匆麵前簡直不堪一擊,聶匆提著他們,就像拎著兩隻瘦弱的殘雞。


    “二皇子……你不能不管我們呐,二皇子……”兩人的唿喊聲此起彼伏。他們深知到了陛下麵前,他們做的事肯定就要暴露了,陛下鐵腕血權,又喜怒無常,可怕的很。要知道在別人麵前他們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人敢違抗他們的意思。可是他們都不敢抬頭看一眼陛下,每次都躲得遠遠的。皇族,也不過是陛下眼中的一隻螻蟻,若是惹怒了紀帝,照樣會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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