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炎一直以來都十分敬畏先人,對鬼神之事深信不疑,重於祭祀。朝中設有天祭司,由大宗司掌管,天祭司等級森嚴,大宗司下有小宗司和眾祭師,大宗司負責舉行祭典儀式,小宗司負責協助大宗司,祭師們則擔任不同的神職,預測萬物,維護天地人的輪迴與和諧。宮外也有一些零散的祭師以占卜星術,解夢治病為生;或有些自發的巫醫、術士隱匿於市井。


    近年來北炎國有個可怕的諭言,那就是如果一個人不願離開陽間,他的魂魄就會變成執念依附在一個物件上,這時人們就要為他舉行祭典,勸魂歸天,如果魂魄久留人間,就會發生不詳之事,甚至有禍國之災。


    十年前,北炎的上一任皇帝紀肅,也就是紀恆的父親曾經居住過的明鏡宮裏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


    明鏡宮的太殿中央放置著一把先帝生前所有的犀離寶劍,劍放在那裏一直相安無事。


    可是就在某日夜晚,明鏡宮內幾個太監聽從總管的吩咐在太殿打掃,其中幾個打掃得差不多了也就走了,隻剩下一個小太監負責滅燈,就在小太監準備滅掉第九盞燈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陰風陣陣,迴頭一看,覺得地上似乎有人,他走了幾步,往前仔細一看,神色驚恐,啊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隨後侍衛應聲而到,發現了殿內的地上有幾個血腳印,應該是小太監留下的,順著血跡看去,發現一人正跪坐在蒲墊上,衣衫襤褸,渾身是血,胸前還插著一把劍,令眾人一驚的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紀肅之子溫親王。


    紀帝得知此事,龍顏大怒,嚴命大理寺徹查此案找出兇手,卻因無線可循,該案就成了一樁懸案。


    此後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溟河水災,虎台倒塌,怪疾禍行民間,生靈塗炭。民間祭師和術士多方占卜,直指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先帝的犀離寶劍,皆說先帝的魂魄藏在了劍中,而溫親王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先帝來複仇索命了。一時之間,朝堂上下議論紛紛,民間百姓惶恐不安。


    天祭司的大宗司九濯取得神諭,聽從上天的旨意,世人若要避免災難,必須進行血祭,來安撫人鬼,使其魂魄得以歸天,而血祭之人就是溫親王一族。第二日紀天皇帝紀恆就立下聖旨,為了國運昌盛,造福百姓,溫親王及其一族以血祭天,慷慨赴義,朕與普天之民定當銘其義於心。


    一月後,祭祀儀式在二十米高的祭台上舉行,祭台的正中央放著一口大鼎,鼎內灌滿了溫親王一族五百口人的鮮血,在大宗司的詭異歌聲中,眾祭師開始圍著大鼎跳舞,祭台上火焰高漲,煙霧彌漫,熏疼了皇帝和大臣們的眼睛,血祭禁止百姓觀看,可是有幾個大膽的人還是偷偷躲了起來偷看,他們聞到了那股從高台上傳來的血腥之氣,接連作嘔。


    這一場前所未有的駭人聽聞的血祭,即使過了十年,也依然是觀看者不願再想起的一場噩夢。


    大殿內的氣息一時變得凝重,許多大臣都親眼目睹過十年前的血祭,今日聽了微晴曦的話,更是心驚,難道微將軍真的陰魂不散?又知道此事是北炎的大忌,每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時紀帝卻詭異地笑了起來,盯著微晴曦的蒼白的臉,不知喜怒:“晴曦郡主,真是個孝順的孩子,淮章在天有靈會保佑你的。”


    微晴曦行禮叩謝紀帝,接受完封賞後,紀帝和大臣們還要商議國事,自己便要離開大殿。


    “小主人,一切可還好?”微晴曦剛從大殿側門出來,門口的侍衛正恭敬地對她行禮,流雪就跑上去緊緊地抱住晴曦的肩膀,眉頭微蹙,緊張地問道。


    靠著柱子的聶匆也連忙迎了上去。


    “沒事,我們迴去吧。”晴曦拉著流雪的手安撫地說,流雪這才鬆了一口氣,笑眼彎彎的。


    “小曦,你要是再不出來,流雪可就要飛進去嘍!”在宮道上聶匆歪著頭,中間隔了個微晴曦,他瞄了流雪一眼說。


    “聶匆,你還笑話我,剛才誰在正德殿外賊眉鼠眼的,我看那幾個侍衛對你很是戒備嘛!”流雪狡黠一笑。


    三個人笑成了一團。


    聶匆說,他是被父親從戰場上救迴來的,入府那年他才四歲,而流雪是他八歲那年才見到的,也是父親從戰場上救迴來的孩子。


    她抬著頭望著蔚藍的天空良久,陽光眯了眼睛,看著左右的兩個人,盡情地笑著。


    微晴曦出了宮後,在幾撥車馬的輪番拾掇之下,就搬進了郡主府,引起了北都上下好一番轟動。


    一來是因為郡主府的前身是溫親王府,荒廢落敗了好些年,住在其周圍的人一直覺得此宅古老詭譎。可是幾個月以前紀帝突然命人將此宅修繕擴建,已然覺得奇怪,如今新主入屋,不免使人心生好奇。二來郡主府中萬物具備,又有八百侍衛護府,雍容華麗,氣派十足。新主又是將門遺孤,千金之軀,北都人民都仰慕而來,隻為看郡主一眼,也就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街頭巷尾人人口中的談資。


    微晴曦已經在郡主府裏待了七天,房門緊閉,又將所有人拒之門外。流雪一大早就叫醒了睡夢中的聶匆,催著趕著他一同去探個究竟。聶匆睡得正香,就被劈裏啪啦的聲音給驚醒了,心裏十分鬱悶,卻抵擋不住流雪的折騰,隻好認了命,與流雪一同趕往晴曦的房間。


    “小曦,快開開門,你在裏麵幹什麽呀!快開門!”流雪急得香汗淋漓,敲得大門匡匡作響。


    “流雪,你使太大勁了,我看這門都快被你拍碎了。萬一門倒了,砸到我了怎麽辦?”聶匆往一旁挪了幾步,一臉的壞笑。


    “你一點都不擔心小曦嗎?就知道睡懶覺!”流雪幾乎用吼的聲音對聶匆說。


    “我睡懶覺?是誰在雞都還沒叫的時辰就被你拽了過來,你呀,就別瞎操心了,哈~~”聶匆說著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流雪先是生氣地瞪著他,然後勾唇一笑,朝聶匆的方向就是一掌,樹梢微動,聶匆覺得耳朵一癢,隨即轉身低腰往右側一倒,一番旋轉便飛上了房頂,幹脆利落,隨後府中侍衛隻聽見砰的一聲,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盯睛一看,隻見一棵大樹倒在了地上,樹葉墜落了一地。


    “看你還敢說風涼話!”流雪收掌,做了個鬼臉,可是忽然覺得有股真氣在體內亂撞,頭便疼得厲害,微微蹙眉。


    “流雪,你還好吧!”聶匆縱身一躍就飛到了流雪身邊,迅速地點了她的幾個穴位。


    這時,房門也打開了,流雪感覺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到了自己的懷裏,軟軟的,暖暖的,頭好像也沒那麽疼了。


    “流雪,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晴曦緊緊地握著流雪的手。“我沒事,就是剛剛一下子筋脈有些紊亂,眼前發黑。”流雪摸了摸晴曦的頭說。


    “流雪,師傅說過你功力尚淺,使用瞬息掌要循序漸進,你一次就用盡力,筋脈承受不來自然會紊亂,我們之間是有多大仇啊,你要把我置於死地。”見流雪已無大礙,聶匆悠悠地說。


    “那還不是你太可惡,才逼我使出絕招。”流雪撇撇嘴道。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幼稚鬼,找我幹嘛。”晴曦走到他們中間,隔開了兩人,又看了兩人一眼,叉著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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