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霖看著眼前反應劇烈的孫嬌嬌,越發確定事情沒這麽簡單。


    等醫生進來,孫嬌嬌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打了鎮定劑之後,她才慢慢安靜下來,隨後便睡了過去。


    “師兄,今天是不是沒法再問詢了?”小夏合上本子。


    張霖看著床上的孫嬌嬌:“醫生剛才給她注射的量不大,估計兩三個小時她就能醒過來。我們在這等著,今天一定要趁熱打鐵,讓她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此時在看守所裏,烏朋一早就去見了賈文君。


    在等賈文君出來的時候,烏朋雙手在臉上用力搓了搓,他不知道一會要怎麽跟她說這兩天發生的事。


    賈文君很快被帶出來,她這兩天心態不錯,眼見著希望越來越大,她臉上也隱隱帶了一絲笑意。


    等她坐下後,看到對麵的烏朋一臉憔悴,眼睛上布滿紅血絲,嘴巴周圍都有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時,心中莫名一緊。


    她暗暗提了口氣,跟烏朋說:“烏律師,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烏朋知道這事不想說也得說,他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把警察那邊找到了新的有力證據,和她眼下糟糕的處境都一一跟賈文君說了出來。


    賈文君整個人愣住,這個壞消息對她來說,不亞於毀滅性的打擊。


    她不知道短短兩天時間,原本向好的路怎麽忽然就成了死路。賈文君腦子嗡嗡作響,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樣。


    烏朋說警察在她的衝鋒衣袖口的易拉貼上找到了趙笛的頭發,她不知道趙笛的頭發為什麽會在上麵,她像個木頭一樣全身僵硬,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誰在她衣服上放的頭發?她沒直接上手跟趙笛撕扯過,不應該會有趙笛的頭發才對啊。為什麽這些東西會出現在她衣服上?


    難道是真正的兇手為了栽贓嫁禍給她,所以放上去的?可那衝鋒衣她一直穿著身上,對方又是什麽時候放上去的?船上?還是她脫下來放在家之後?


    船上她基本都處於時刻警惕的狀態,就算休息也不會熟睡,要是有人靠近,她不可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衣服放在家裏的時候。


    想到這裏,賈文君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他們一家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老媽把衣服拿迴家也沒來得及洗,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在這段時間進過她家而沒被發現。


    她家是包了陽台也有防盜網的,進入智能從大門。要是門鎖被撬壞,保安或是鄰居肯定能發現,然而在沒撬門的情況下進去,那對方就是有鑰匙的。


    賈文君家裏的鑰匙除了父母有之外,並沒給過別人。正想著,她忽然想到她在醫院的時候,曾經給過烏朋鑰匙,讓他去家裏那手提電腦。


    她臉色一白,賈文君死死盯住眼前的年輕男人,腦中在判斷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烏朋不知她心裏所想,他在心裏盤算著,要是公安機關除了起訴意見書,然後把證據都交到檢察院,就到了審查起訴階段。如果證據確鑿,檢察院的出公訴書,就會向對應的法院提起公訴。這期間最快一個月,最慢也不會超過五個月。


    法院受理後會在一個月內開庭審判並宣判。如果被告人不服一審判決上訴,案件就會進入二審程序。二審的審判時限也是一個月左右。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上訴,最快一個月左右賈文君就會被判刑。


    他握緊拳頭,看向對麵的賈文君:“你再想想,當時你們一起上船的人裏,宮大龍和趙笛不在的了,安娜和麗麗也被抓了,孫嬌嬌和我爺爺還在醫院裏,能出來的就是呂茂旺、白馬山、林老師和胡思想夫婦,你之前到底得罪過誰?誰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或是你再想想,還有什麽線索你之前沒注意到的?”


    作為賈文君的律師,他現在除了想辦法跟她一起找出幕後黑手,就隻有想想如何再幫她減輕刑期。


    賈文君看著眼前一臉憔悴的烏朋,他為她著急的樣子如果是演的,那他真的能拿小金人了。


    她不願相信是他,但這些話她不能不問。


    她聲音沙啞:“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還在考慮後麵要怎麽辦的烏朋一怔,盯著她看了好幾秒,忽然就明白了。


    她在懷疑他,因為那件衣服在家裏,而這段時間,除了她的父母,明麵上進過她家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烏朋有一瞬間的惱怒,他這段時間為了她的事跑前跑後,最後竟然還被她懷疑。他忍了又忍,語氣也有些硬:“你在懷疑我?”


    賈文君不說話,她知道用人不疑,但此時此刻,她心亂如麻,她本能的去懷疑所有人。


    看她不說話,烏朋繼續說:“我是進過你家裏,但如果我要害你,就絕對不會選那次。如果我沒記錯,你家客廳有個攝像頭,那個方向可以照到陽台洗衣機的位置。”


    賈文君怔了半秒,她剛才腦子混亂,竟然忘了家裏還有個攝像頭的事,現在聽烏朋提醒,這才想起來。


    “對不起。”她垂下眼眸,心中湧起一絲愧意。


    烏朋從包裏拿出一個兒童電子塑料表,打開外殼,賈文君看到裏麵有張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賈文君打眼看過去,還以為是自己。除了發型不一樣,眉眼,鼻子和嘴巴,都長得很像。


    看她一臉疑惑,烏朋說:“這是我媽,我小時候她就不在了。我之所以這麽幫你,是因為你跟她長得有些相似。”


    賈文君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抱歉,我誤會你了。”


    烏朋把手表小心翼翼的放迴包裏:“沒事,我如果是你,也會懷疑。”


    看她眼裏湧出的潮氣,烏朋沒法再繼續怪她,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他處在她的位置,此時也會懷疑所有進過屋裏的人。


    賈文君跟他相處這段時間,多少也知道他性子。他說不怪她,那這事就過去了。


    她帶著一絲愧疚和請求的語氣跟他說:“能麻煩你再去一趟我家嗎,我想讓你幫查看一下這段時間的攝像頭拍到的內容。”


    烏朋輕歎了一口氣:“今天早上來這裏之前,我去接賈叔和阿姨都出院,也順道查過了,他們跟我一起看的,自從你上岸之後,除了阿姨和賈叔,就是我那天給你拿手提電腦進去了一次,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人了。”


    賈文君雙手絞在一起,毫無頭緒。


    “我不知道衣服上為什麽會有趙笛的頭發,我也沒見過那些半夜上船的人。”她聲音發澀,隱隱有些哽咽。


    如果不是在上岸之後弄上去的,那這就意味著她衣服上的頭發,是在船上被弄上去的。可在船上的時候,她一直很小心的跟船上的其他人保持著距離,而且魔術貼都是扣著的,不可能有人能在跟她擦身而過的時候,這麽精準的把頭發沾在那個細細的魔術貼上。


    她衣服上的頭發,到底是怎麽來的?


    這是烏朋認識賈文君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到她這麽手足無措的樣子。


    他忍不住去安慰她:“現在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我們可以想辦法再找突破口。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想想怎麽減刑。到時候在法庭上,劉律也會為你盡力辯護的。”


    賈文君眼神空洞,好幾秒才看向他:“烏律師,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烏朋想說不是,但看著她的雙眼,他嘴裏那堆空洞虛浮的安慰話,再也說不出來。


    賈文君垂下眼簾,眼淚從眼眶滑落,為什麽,這就是她的命嗎?


    她要這麽認命嗎,她不想認命,她抗爭過,可對方還是輕而易舉的一把將她拍在地上,她百口莫辯,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等死。


    她想象過這種絕望,但真正體會到的時候,才知道想象的還不及現實中的百分之一。


    “我累了。”她麻木的站起身,像個沒了生氣的人偶,


    看她了無生機的模樣,烏朋就像看到了當年知道自己無藥可醫的母親,他的心揪成一團,他怕她心灰意冷之後,就再沒了鬥誌。


    要是這樣,結局就真的定了。


    他想讓她變迴之前那個無論何時都能樂觀麵對,不到最後一秒都不會放棄的賈文君,他忍不住朝她背影喊道:“賈文君!”


    賈文君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向他。


    烏朋對著她,大聲說:“我之前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實習律師,我甚至連律師這個工作都不想幹。但因為你,我找到了這份工作的意義。當年我沒法保護她,但現在我想保護你。你千萬不要放棄,你想想你父母,他們都在等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和劉律一定會想辦法的。”


    賈文君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手微微顫抖,幾秒之後,她擦掉眼淚,朝他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不想認輸,但她真的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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