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剛才進大廳剛說自己聯係上了船上的人,就被工作人員帶走了,旁邊有不少家屬,他當時也看到這位戴墨鏡的男人,那就說明他也是家屬之一。


    他心裏七上八下的,覺得就是問個消息而已,不至於把他怎麽樣,再說他也被藏著掖著,把知道的都說了,這人還要怎樣?


    “大哥,您的父母在船上還是愛人在船上?”陳浩想要打破這揪心的沉默,也想探探對方的底細。


    墨鏡男瞥了他一眼:“不在。”


    陳浩一愣,不在?


    “您沒有家人在船上?”


    “嗯。”


    陳浩頭皮有些發麻,這人怎麽迴事?不是家屬他搗什麽亂?既然不是自己家人失聯,他這麽關心船在哪幹什麽?


    陳浩越想越不對勁,他看著車子行駛的方向,硬著頭皮再次開口:“大哥,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讓我先下車?”


    “急什麽,坐那兒。”男人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力,陳浩是一動也不敢再動。


    “不是大哥,你到底還有什麽事,能不能直說?”陳浩也豁出去了。


    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把捏碎的核桃扔進垃圾袋裏,終於開口了:“你再把當時接電話的情況說一遍。我說的是情況,不止是內容,你接電話時聽到對麵的除了說話聲,還有什麽聲音,要盡量詳細。”


    陳浩雖然無語,但也不敢不說:“當時,接電話的那個女兒很激動,話筒裏有風聲,還有浪花的聲音。”


    “你們是幾點通話的。”


    “下午5點左右。”


    男人跟前麵的保鏢說:“查潮汐水位高度和浪高。”


    保鏢按鍵中控台,司機位置的隱私玻璃下降,陳浩才發現了這個汽車的前排是內有乾坤的。中控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鍵,扶手處精致的台式電腦,以及極其隔音的擋板,如果他們把擋板都拉下來,他覺得自己就算在這出了什麽事,外麵也絕對沒人知道。


    這麽想著,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老大,輕浪1米內。方向西北。”


    男人的眉毛擰成了麻花,看了陳浩一眼:接著說!”


    陳浩大氣都不敢喘,趕緊說:“接電話的女人也說不清那裏的情況,就說天空上有鳥,有很多礁石,然後就斷線了。”


    “有鳥。”男人坐直,仰著臉思忖了好幾秒,嘴裏慢慢念著“鳥鳥鳥”。


    忽然間他把腦袋向下一低,從墨鏡的上緣看向陳浩的臉上。


    陳浩也看著他,這時他才看清對方墨鏡後麵的那雙眼,那是一雙正宗的三白眼,目含兇光。


    “你學一下那個海浪聲。”


    陳浩一怔:“海浪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聲音怎麽學?海浪聲不都是一樣的嗎?


    墨鏡男一改剛才相安無事的態度,一把薅住了陳浩的頭發:“我叫你學,聾了?”


    陳浩沒想到對方翻臉這麽快,趕緊說:“我,我,我學。”


    “想好了再學。”男人鬆開他的頭發。


    陳浩覺得自己的唿吸都急促了,他努力迴想,好在他的記憶力不錯,他還真的想起來了,他深吸一口氣,委屈的學起了海浪的聲音。


    “嘩——噗嘣——啪啪啪”陳浩閉著眼睛,努力模仿著海浪的聲音。


    男人聽了一會,忽然說:“暗礁!有較大縫隙,有貝類較多,礁石上層較為平整。”說完他摘下墨鏡,深唿吸,突然睜開眼睛對著陳浩笑了。


    陳浩隻覺得汗毛倒立,他真的不知道這男人要對他做什麽,他緊張不已,忽然開始張著大嘴拚命唿吸,雙手緊扣自己的咽喉部的動作。


    這是哮喘的症狀,他拚命拉開自己的包,想要找那瓶哮喘噴霧,但因為手抖,怎麽也找不到。


    男人從他包裏慢悠悠的把藥拿出來:“想要?”


    陳浩點頭,唿吸不上來的感覺太難受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把藥遞給他:“記住了,你欠我一條命。”


    陳浩也顧不得對方說什麽了,拿起藥就拚命噴,好一會,他感覺唿吸終於平順了,小命兒也總算是撿迴來了。


    “大哥,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有哮喘,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先讓我下車吧。”陳浩是真的嚇到了,要是剛才那男人沒把藥給他,他今晚可能就在這台車上交代了。


    “不急。”男人說完,從扶手處拿了一遝錢出來。


    陳浩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沒敢說話。


    墨鏡男把錢丟在陳浩的腿上,說:“這是你今晚的工錢,也包含了你的封口費。記住,今天在這個車裏說的任何一句話,發生的任何一件事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這錢就是你的買命錢。”


    陳浩絲毫不覺得這是危言聳聽,他聽話的連連點頭,顫顫巍巍的伸手拿起這一遝錢揣進了自己的包裏。


    車子忽然停下來,車門一開,陳浩趕緊跳了下來,看著車子開走,他趕緊往反方向跑,即便已經腿軟得站不穩,他還是硬撐著能跑多遠跑多遠。


    車上墨鏡男撥通電話,他已經通過陳浩剛才的描述,基本鎖定了安娜那艘船的具體位置。


    電話那頭的人問他剛推測的位置準確嗎,男人叼了根煙,保鏢為他點燃,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霧:“八九不離十,馬上出發,搶在警方到之前,把貨拿出來。


    那邊掛了電話,男人倚在真皮沙發上,迴想那片海區,在海上討生活這麽多年,他對這附近的海域極其熟悉,幾乎每一處暗礁的位置和形狀都在他的腦袋裏。說他是活地圖也不為過。


    他讓陳浩迴憶模仿海浪的聲音,是因為他需要在聲音中判斷海浪和礁石之間的關係。先是海浪湧來的聲音,而後麵緊跟的是一聲沉重的衝擊空腔的聲音,這說明電話通話時的地點就在兩個巨大礁石縫隙附近,海浪通過這個大縫隙時被擠壓流速增加衝擊力自然變大,聲音也變的巨大起來。


    而最後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音,那是海浪被岩石推向天空在空中解體後,向雨點一樣拍打下來時發出的聲音,這點說明岩石必須高聳些才可以太高海浪,而且礁石上麵也必須有較為大的平麵造型結構,不然形成“雨點”下落時,不可能會足夠的麵積形成拍打的聲響。


    像這樣的礁石結構,墨鏡男的印象中符合條件的並不多。最後陳浩說到海鳥,這讓他馬上意識到了鳥多的地方食物充足,而這種貝類豐富的暗礁小島,在那個位置附近的,也就那一個。


    所以他立馬就鎖定了安娜此時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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