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流離的眼睛一直尾隨著她,自然看清楚了她眼底片刻的遲疑與迷惘,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這女人-----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去看下棧道然後迴來,不要耍小脾氣,給薑大夫和丫頭姑娘找麻煩。”藍亓兒溫言道。


    “娘子之命,為夫不敢不從。”鍾流離堪稱變臉之最,剛才陰鬱冷寒的臉色刹時不見,笑的那叫一臉乖巧聽話,配上精致絕美的皮囊,真真惑人不已,連一向對外貌美醜沒有多大反應多的虞連起也微微側目。


    這情話說的,眾人牙都一酸。


    偏有個榆木腦袋,絲毫不開竅,藍亓兒點頭。


    一行人離開後,石屋內的氣氛便有些怪異,鍾流離反應慢得看著門口半天不迴神,那薑大夫以為他擔心自家娘子,便上前寬慰:“小哥,請安心,我家公子會照顧好你家娘子的!”


    不知道這話惹到了鍾流離哪根神經,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看他,眼神並不兇狠惡意,卻無端令人毛骨悚然,薑大夫為人有些木訥,待要詢問,被他女兒拉了一把。


    “阿爹,你該去切藥了。”


    “哦,哦,好的。”


    薑大夫是個女兒奴,唯女兒的話是從,便乖乖去準備藥材。


    薑丫頭心裏連聲歎氣,不會說話的碰上愛鑽牛角尖的,這小哥心思也太深沉了,這都不高興,他爹也不是那個意思,她都不好解釋。


    說實話她也不敢上前跟此人搭話,這丫頭心思玲瓏,早已看出這不是好相與的主,裝模作樣至極,在藍亓兒麵前乖巧嘴甜,一轉身對他人卻陰沉冷鬱,真真應了書裏所說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但各花落各眼,她也不好說什麽。


    卻說藍亓兒她們這邊,出了石屋,沿著崖底往前行,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到的棧道。她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棧道,卻沒有想到,這棧道很是壯觀,卻未免----有些寒酸。


    這棧道立千仞的懸崖上,一個個人工開鑿的方形石孔,各孔平行排列,相距約五尺,六尺見方。在懸崖絕壁上鑲嵌石樁,鋪上木板而成,整條棧道分為之字形,分為三段,依山崖鑿出,離地較近的有護欄,再往上,在崖石的間隙中橫貫有鐵條,類似淩空懸梯,必須手挽鐵條才能走,最後一段,最為驚險的一段,也就是修道黑霧那裏的,修路者在峭壁上鑿出石孔,孔中楔進石樁,石樁之間鋪上更短的木板,通過那裏,必須身貼崖壁,手拉鐵鏈,腳踏木板,側身緩慢向前移動方可。


    “這是你們花了二十年時間修出來的?”


    虞連起點頭:“將近二千米的長度。”


    我的天呐,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即使修好的,看這險峻的樣子,老弱婦孺如何通過?”她問出心裏的疑惑。


    虞連起眼神一暗。


    藍亓兒懂了,修建成這樣子,根本就沒有打算把每一個人都帶出來,青壯年通過都極其危險,更何況老人和孩子,藍亓兒看完這模樣,心都涼了,心裏更加篤定此路不通。


    “先上去看看吧。”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剛開始的一段棧道其實不是道,隻是在山體上鑿出的,一個個狹窄的踏腳的石坑,這個較為好走,要過一段路才能到木板搭建的棧道。


    他們八個人中選擇三個人跟藍亓兒一起上去,虞連起,和一個精壯的漢子,這她沒有意見,可這個八十多歲的老頭算怎麽迴事?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背一個木箱,腰被壓的弓著,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走路都要人扶的老頭,這又不是觀光一日遊,到時候怎麽顧得上他。


    “他也跟著上去嗎?”


    “嗯,”虞連起點頭:“這是吳老先生,他必須跟著,你也看到了,要在萬仞絕壁上鑲嵌石釘,然後搭木而成,棧道上下均是懸崖絕壁,鐵鎖橫懸,除了需要過人的膽識之外,還需精湛的技藝,吳老在這一方麵無人與之相比。”


    “可----”這麽大年紀了,要是有個好歹,小命還要不要了。


    “丫頭,無需為老朽擔心,別看我這樣,這棧道前前後後走了近乎二十年,已熟練到如喝水吃飯一樣應付自如,且今日隻是讓你熟悉一下棧道,並不打算走到第三段,你且放寬心。”


    藍亓兒點頭。


    四個人開始準備動身,那老頭果然看起來很可靠的樣子,先給每一個人身上綁上繩子,特別是那壯漢,足足纏了四圈,然後分給每一個人兩個掛鉤,掛鉤是栓在繩子上的,繩子中間有鐵柱,等過了石坑之後,就正式到了棧道,棧道開始的路是要將其中一條帶有掛鉤的取下來,掛在鐵柱的另一端去,然後才能取下第二根掛鉤,再掛過去,如此往複。


    幾人先走第一段,第一段並不算驚險,由岩石鑿出來小路,邊上還有鐵鏈保護,即使風大,也很安全,還有興致聊天。


    “藍小姐,現在外麵是何人為王,漢朝可還在?”


    “漢朝?你們族人遷徙來這裏時,是誰稱帝?”


    “族上說是劉協,延康元年遷徙過來的。”【延康元年是公元220年】


    藍亓兒一算,距今337年!


    “你們遷徙進來的這一年,劉協就禪位曹丕了,之後又經曆了趙,秦,西魏,現在是大周。”


    藍亓兒見三人很感興趣,就給三文盲普及了一下曆史,他們了解的三國,曹魏、蜀漢、孫吳均已不在,魏國滅了蜀,西晉篡了魏,又滅了吳,司馬家的西晉終於實現了大一統,西晉的第二任傻缺皇帝,跑到了長江以南,建了一個東晉,自此南北朝的雛形算是出現了,而後南方和北方的政權相繼更迭。


    南方的情況相對簡單些,東晉被劉裕的宋給篡奪了,過了六十年左右,蕭道成又篡了劉宋,建立了齊。後世為了區分,也叫它“南齊”或“蕭齊”;齊朝經曆了24年左右,又被蕭衍篡奪了,他建立了梁,史稱蕭梁,今年又被陳霸給滅了,現在是陳國。


    北方的局麵就更混亂了。先後有成漢、前趙、後趙、前涼、前燕、前秦、後燕、後秦、西秦、後涼、南涼、西涼、北涼、南燕、北燕、胡夏、冉魏、翟魏、西燕等等政權,你以為完了,還沒呢,它們被北魏給統一了。


    北魏由拓跋珪建立,當時與南齊隔江對峙。北魏又不甘寂寞分裂成了西魏和東魏。之後,東魏被高洋篡了,建立了齊;西魏的被宇文覺立了周,建立了北周,線下就是這麽個大混亂局麵。


    “其實你們躲在這個地方,反而少了許多災禍,政權更替,苦的也無非是老百姓。”


    “那姑娘是?”


    “我是大周人,若能出去,便隨我一起,做大周子民吧。”


    虞連起笑笑,抬頭往上看了看懸崖,念念有詞道:“不知是何夕。”


    “我會出去的,我的底線是三個月,我一定會出去的!”藍亓兒有很強烈的決心,雖說眼下困難重重,但她就是相信,她不會被困死在這裏。


    “你的相公看起來並不是好想與的主。”


    “現在還好啦。”藍亓兒尷尬的笑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幾人說話的功夫,第一段路已經走完了,


    一股強勁的山風撲麵而來,吹得人幾乎站不住的感覺,棧道的下麵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藍亓兒看了看下方,覺得腿有點軟。


    稍做休整,他們開始了第二段的行程,猛一看,相當嚇人,長空棧道築在光溜溜的千仞絕壁上,棧道寬僅三十多公分,一邊完全空懸。


    第二段路耗費了藍亓兒畢生的勇氣,等第三段路的時候,她已經想死了。


    長空棧道西折第三段,隻在峭壁上鑿出石孔,楔進石樁,石樁之間架木椽三根,他們幾人麵壁貼腹,腳踏木椽艱難的橫向移動。


    麵對無盡的深淵,即使再膽大的人也難免心悸。


    幾人不敢麵對外麵,均是雙手緊握鐵索,麵朝石壁,背朝外麵,雙腳隻有前掌踩在凹處的,還會時常滑出去凹處之外,可謂險險環生,時刻體驗命懸一線的刺激。


    走到盡頭,開始沿著石階往上攀爬,雖然這裏也是垂直九十度的向上,不過邊上有樹木,到這裏反而感覺安全了很多。


    上去之後,隻見一處寬敞的平台,三麵臨壑懸空,下視深淵萬丈,四圍曠渺,外麵有鬆樹等樹木,顯得非常安全,幾人到這裏之後才算鬆了一口氣,都癱在地上,平複一下一直懸著的心。


    平台上有神龕和古老的石室,藍亓兒休息的間隙,虞連起領著幾人拜了祖先。


    這個石壁很高,幾個鬆柏長在石縫裏麵,一顆不大的鬆樹,古老的樹幹蒼勁有力,向外伸展開去,昂首,角折髯張,彷佛是一條臥龍淩波雲海,顯得非常的頑強,往上就是黑色瘴氣層,距離會超過十米。


    虞連起給藍亓兒講解她要做的事,她需要學會吳老頭在崖上打孔鑲嵌石樁的方法,穿越瘴氣層,用族內特殊的方式在山體上打洞連接下來。


    藍亓兒目瞪口呆的聽完虞連起異想天開的想法,道:“你把我重新關進牢裏吧,這個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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