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遲夜轉過身來,看著扯住自己衣角的那隻白淨細嫩的小手,眼內波光粼粼。


    “告訴我,你把拓跋也怎麽樣了?”


    遲夜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然後意識到什麽,緊接著眸中迅速騰起一抹深沉的怒意,道:“放開你的手,不要碰我。”


    藍亓兒不管:“告訴我,他還好好的,你沒將他怎麽樣?”


    遲夜惡毒的眼神射向藍亓兒,她腦中一炸,緊緊的抓著他的雙手就質問道:“死了?你殺了他是不是?”


    然後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徐槿燃呢?你是不是也殺了他?”


    遲夜將抓住自己衣角的手一根根掰開,然後拂身而去,藍亓兒想製止,要再次抓住遲夜的時候,卻從榻上摔了下去,慌的旁邊的侍女趕緊去扶,再看遲夜,走出穹廬之前都沒有轉過身來,任藍亓兒如何的叫喚,都不曾迴頭。


    接下來的兩天,遲夜一次都沒有出現過,而藍亓兒在拒絕喝藥的情況下,病情加重,一連兩天都是渾渾噩噩的,藥喂不進去,就算入口也會被她吐出,不僅拒絕治療,還絕食,身體終於垮了下來,最後連意識都模糊起來,藍亓兒毫無求生意誌,在這兩天之內,腦子裏麵渾渾噩噩的盡是徐槿燃,他苦著臉反反複複說著那一句話,‘你看那麽多的人都在關心你,你怎麽能這麽輕生。’可是,徐槿燃,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不要活在內疚之中,你讓我怎麽麵對麻姑,她怎麽辦?她失去你了,她永永遠遠的失去你了,夠了,都夠了,地獄前途漫漫,你慢走一步,我馬上就能跟上。


    藍亓兒生無可戀的第三天早上,意識時有時無,能感覺到自己周圍都是人,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感覺有人正在喂給自己藥,根本不用刻意拒絕,因為她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藥就順著嘴角流下去,失去意識的最後感覺是唇上的溫熱和柔軟,和喉嚨間苦澀的液體。


    等藍亓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臉疲憊的遲夜,待看清眼前的人後,藍亓兒便將眼睛閉上。


    耳邊想起遲夜的聲音:“你這算威脅我嗎?”


    威脅?要威脅的到才叫威脅。


    “起來吧,你該喝藥了,不要拿自己的身體來跟我賭氣。”見對方毫無表情,遲夜語氣軟了下來:“徐槿燃押迴了玉筆宮,拓跋也沒在我手上。”


    藍亓兒睜開眼睛看著遲夜。


    看出藍亓兒眼中懷疑的神色,他道:“徐槿燃可以押迴,拓跋也抓到也不算難,你要他們站在你的麵前才肯喝藥嗎?”


    聽著他半哄半威脅的話,藍亓兒眉毛皺起來,他能說出這種話的話,就表示沒有半點謊言成分。


    接過藥,一仰而盡,心裏卻有一個疑問。


    直覺卻覺得這其中有什麽問題,是他說話的語氣不符合他的性格,還是他太容易妥協而感到不安?


    藍亓兒看向他的眼睛,想以此來判斷他的意圖,卻發現原本那雙銳利而冷酷的眼神失了以往的神色,變得空洞,無神起來,再仔細看,整個人都變得憔悴,蒼白起來,今天的他真的很奇怪,藍亓兒不禁問道:“你怎麽了?這麽沒精神,好像失血過多一樣,還是突厥可汗送得美女太多,消受不住。”


    遲夜望著藍亓兒,不說話,倒是藍亓兒讓他望的全身不舒服,“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得知徐槿燃和拓跋也完好無損之後,藍亓兒一掃這三日的沮喪,接下來的兩天,她都認真吃藥,那藥也很有效,吃了兩天,感覺疼痛減少了,精神也來了,早晚兩次,一次都不落下,各種補品也是能吃就吃,最讓藍亓兒欣慰的是,斛律須達對自己下的毒沒有發作,不知道是藥起了作用,連這毒也解了,還是本身就沒中毒,斛律須達誑自己,總之藍亓兒對生命又充滿了希望,怪不得說女人是善變的,想想前幾天的要死要活,這幾天精神奕奕的,這反差也太大了,唯一值得奇怪的是,這兩天都沒有見到遲夜,前幾次見到遲夜,她感覺到他說話沒有以前強硬霸道,冷言冷語,應該可以好好談談,看在他沒有殺死徐槿燃,也沒聽說要抓拓跋也的消息,她也應該提醒他一下,北齊嫁禍於他的事情,算是還個人情,總不能每迴都是兩人一見麵,說不到兩句話就吵吧,可是一問,濮陽疏卻說‘王爺偶感風寒,說是任何人都不想見,’聽遲夜生病,藍亓兒就覺得他們兩人犯衝,她這邊才好,他那邊就病了,她還真不能嫁他,否則將來得有人說自己克他了。


    被遲夜抓到的八天的時候,藍亓兒已經能夠下床了,穹廬外都是守衛的人,身體也沒有好完全,逃跑是不現實的,想找個機會好好跟遲夜談談,卻總也見不到他的身影,今天侍女來服侍她起床的時候,意外的居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將其他人支開,藍亓兒看著眼前清秀的臉,笑道:“雲裳妹子,你這是唱的哪出。”


    雲裳嗬嗬的笑起來,抬起頭來道:“姐姐觀察力明顯退步了,我都來這三天了,到今天才發現人家,人家眼巴巴的望著,硬是沒認出人家來。”


    “小丫頭片子,少耍嘴皮,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混進來可不好玩。”


    似乎穿不慣衣服,雲裳扯了扯衣服,然後哭喪著臉湊近藍亓兒道:“姐姐,你幫我看看。”


    “看什麽?”


    “我的臉,我是不是我天生就是當丫頭的料?”


    藍亓兒聽完之後了然,‘咯咯’笑得更歡了。


    雲裳扶著臉頰感歎道:“唉,天妒紅顏,想我傾國傾城之貌,不是可賀頓,至少也得是個設利夫人,也不知道慕華離的眼睛是怎麽長的,硬把人家挑來做丫頭。”


    “既來之則安之,見到你我剛好想到一件事情,”藍亓兒湊近雲裳,露出狐狸狡詐的笑容,“怎麽樣,幫幫姐姐我吧?”


    “不行,”哪知道雲裳搖了搖頭,然後自來熟的坐到一旁的虎皮椅上,摸著脖子咳嗽兩聲,“怎麽這麽渴呢?”


    藍亓兒嘴角一陣抽,倒了一杯茶,討好的遞給雲裳。


    雲裳接過,並不急著喝,聞了一下,讚道:“好香,這應該是大周禦用的貢茶,名為雨後初晴,看這茶形,條索秀麗,青翠多毫,香氣解爽而持久,茶湯清澈而明亮,葉低嫩綠而勻齊,味濃新嫩而醇和。”


    藍亓兒看她賣關子,也不著急,她早就看出這女娃心機不淺,第一次見她,膽小而害羞的樣子,如今在她身上哪還有。


    “哦,我到是沒注意。”藍亓兒也給自己倒上一杯,卻不喝。


    “姐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這穹廬裏的擺設,估計可汗王帳也就這樣了,大周的武陵王,可真是名不虛傳。”


    “說到茶呢,我最喜歡的還是北齊的旭海,入口醇香,可不是一般名茶可比的,你說是不是?”藍亓兒道。


    “姐姐說笑了,妹妹居於荒蕪之地,怎麽知道兩者誰更好呢?”


    “是嗎?”藍亓兒雙眼微微閉上,等再次睜開雙眼的瞬間,寒芒射出,右手突然成掌狀,向雲裳襲去,本以為雲裳會中招,哪裏想到她身子靈巧的躲過,藍亓兒冷笑,抬腳踢去,兩人乒乒乓乓的過了幾招之後,藍亓兒還是沒能鉗住她,藍亓兒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全,這一動手,身體有些吃不住,見桌上擺了個古董,計上心來,抓住它,就往一旁的柱子丟去,雲裳果然大驚,飛身搶救而去,等她好不容易拿到古董,她的脖子也被人從後扼住。


    “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分心了。”


    雲裳嬌嗔一道:“姐姐,你耍賴,雲裳不服。”


    藍亓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服?這叫兵不厭詐,你這小丫頭,小小年紀不學好,滿嘴盡是假話。”


    “人家哪裏說假話了,雲裳不理你了。”


    “好好說話,”藍亓兒受不了她撒嬌的語氣,問道:“你是北齊人?”


    “人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不知道?我告訴你,誰說假話,誰說真話,我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你這點小伎倆還騙不了我,你一個居於‘荒蕪之地’的小姑娘,我都不知道是北周的禦茶,你居然知道,說到北齊,言辭閃爍,這不是欲蓋彌彰是什麽?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奇怪,你十指纖細,臉頰白皙,不像常年居住漠北草原的人,當時吃不準,現在卻可以確定了,告訴我,你受誰指使,混到遲夜身邊做什麽,哦,不對,你最初的目的是混到阿史那簡弘身邊,而如今卻改變目標,為什麽?”


    “好過分,居然這樣想人家,”說著居然嗚嗚的哭起來,“我知道北周的茶是因為我阿媽的父親是當時是魏國的茶商,說到北齊言辭閃爍是因為你們始終和北齊不和,不好的說北齊的好話嘛,人家冤枉。”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混到遲夜身邊想幹什麽?”


    雲裳扭捏的道:“是用了點手段才混進來啦,人家想嫁給有錢人嘛。”說著不好意思的捂著臉,嘻嘻的笑著,然後抓住藍亓兒手臂,搖著:“姐姐會幫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藍亓兒將手從她的脖頸上拿開,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真的誤會她了,但是如果她說的是假的,那麽證明這小丫頭還是有些心思的,藍亓兒道了聲:“人小鬼大。”


    雲裳嘻嘻的笑著:“誰讓人家的姐姐是武陵王妃呢?我阿媽說過,嫁人不僅要看外表,資本也是很重要的,武陵王我看見過了,我最喜歡外表冷酷,身世強大的了,”說著居然眼泛紅心,自顧自的說道:“那冷酷寂寞之下會時而露出一絲溫柔,傲慢而冷酷的挑起細長的眼角,那空洞漠然的眼睛冷冷地,茫茫地看著殺人無數喋血才得到的世界,像這樣的冷血,像這樣的殘忍,像這樣的人性泯滅,也不過是情之一字,而即使在那岩石般的心靈深處,還有最後的一抹溫柔和傷痛,啊——受不了,一定是這樣的,我要拯救他,拯救他那顆受傷無助,寂寞而孤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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