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點了點頭,挨個叫了一遍, 又問:「剛剛您們在討論什麽?」


    儲時道:「仙門那邊傳來消息了,由弘毅派為首,萬劍峰和荒裕派也參與其中,預備半月後攻進千雪窟。」


    「什麽?」陸卿緊蹙起眉,「行動這麽快,繆菁打算如何?」


    「嗬,繆雙霜突然失蹤,繆菁那兒定是心急如焚,即使她手裏持有魔族掌印又如何?十萬魔軍還不隻是聽從聖女的命令。」


    又一長老發言道:「清清,你才是名正言順的聖女,我們何不借著繆菁和仙門對抗之際,悄悄拿迴魔族掌印,到時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以後我們便不必蝸居在這裏了。」


    陸卿垂下眸,低聲問了句:「要這樣嗎?」


    「您還在猶豫什麽。難道您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殺死你奪走你的心髒。」儲時神色晦暗不明,接著說:「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蠢貨,留在世上有何用處。清清,如今你的身體已經和魔物完全融合,和他們對抗綽綽有餘。你現在可準備好了?」


    和仙門對抗,那虞棠……陸卿沒有說話。


    儲時見她神情猶豫,催促著:「清清,你莫非還在想著那位虞棠仙尊?」他摸著鬍鬚道:「我是聽說過這些事的。你以為虞棠為何要與你糾纏不清,還不是因為你聖女的身份。她和那些修仙的人都一樣,無恥之徒,噁心至極——」


    「長老。」陸卿抬起頭,黝黑的眼瞳盯著他的臉,聲音略冷:「我知道該怎麽做。」


    表情淡漠的不像話,儲時立即閉了嘴,和周圍一眾長老對視一眼,低嘆了口氣。


    「若弘毅派的人攻上千雪窟,我也不會逃避。他們想來就來吧。」陸卿緩緩走出七門堂,瞥向一望無垠的雪山。


    虞棠現在會不會已經迴到青侖峰了。攻來的人,會不會有她呢。


    **


    周圍昏暗一片,不見天日,虞棠微微動了動身體,才察覺自己雙手雙腳已被鎖鏈禁錮著,細白的手腕磨出道道紅痕。


    身下隨意鋪了層枯草,散發著濃濃的腐臭味。


    迷迷糊糊中,虞棠看到了不同於現在世界的場景。


    濃霧籠罩著周身,指間逐漸傳來熟悉的溫熱。她想仔細觸摸時,溫度又消失了。


    燈紅酒綠的世界,行人神色匆忙,似乎停下腳步就會被世間拋棄一般。這是什麽地方……虞棠漫無目的地走著,大霧迷濛中,一個小小的身影由模糊變得逐漸清晰,飛快地朝她奔來。


    相似的輪廓,令她的心猛地一驚。


    女孩雙手掛在欄杆上,黝黑的眼眸平靜地盯著河水,不知在想些什麽。


    內心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她和陸卿或許很早之前就相識。


    慢慢的朝她靠近,女孩好像看不見她一般。


    虞棠試探性地搭上她的肩膀,卻觸摸不到她。


    「陸卿。」


    女孩好似有感應,忽的往後一瞥,並未看見任何人,又緩慢轉過頭去。


    看不到她?虞棠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自己是不存在於這世界的嗎。


    虞棠聽過陸卿提起過她生活的世界,若這是真實發生的,為何陸卿的表情,那樣哀傷。明明還是個孩童,眼眸卻可以像成年人那般布滿滄桑。


    忽的,一桶冰水澆下來,虞棠立刻從迷糊的狀態清醒,入目是雙繡著黃鶯的繡鞋,緩緩抬眸,是位從來沒見過的女子。


    「嗬,傳聞中的虞棠仙尊,我看也不過如此。」


    紅衣女子眉目自帶一股妖媚之氣,唇角一顆紅痣更顯魅惑,虞棠隻看了一眼便收迴目光,沒有理會她。


    女子輕笑著用手撩開虞棠額前的亂發,被水浸濕的衣衫微透,水珠順著濕發滴落下來又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嘖嘖兩聲道:「瞧瞧這幅落魄的樣子,還像那個光鮮亮麗的仙尊嗎。」


    虞棠冷冷看了她一眼,扭過頭無視她的挑釁。


    「我說,那幾個老不死的還商量著怎麽處置你呢。」女子扼住虞棠的下巴,狹長的鳳眸閃過兩分譏諷,「都現在這個時候了,還維持著你高高在上的形象呢。」


    ……


    「與你何幹。」虞棠冷冷吐露了四個字。


    「不想知道我是誰?」紅衣女子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依舊不依不饒地道:「若是你求我,我可以告訴他們,你,無罪。」


    見虞棠無動於衷,女子又說:「哎呀真是可惜,青侖峰馬上就會變成弘毅派寒翼幹的地盤。至於青侖峰的的一百餘人,就要成為弘毅派的階下囚了。」


    「你說什麽?」虞棠終是有了一絲反應,劇烈的晃動讓鎖鏈叮噹作響,女子見狀立即摁住她的肩膀,笑笑:「別激動啊。」


    「你到底是誰,來此處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這個嘛,你可以叫我沈毓。」女子嘴角帶笑,「此次我隨父親來萬劍峰,一是為了攻占魔族一事,二是為了你。」


    沈毓湊得極近,花香占據了整個空間。虞棠往後傾著身子,試圖離她遠一些。


    「為了我?」


    「嗯。」沈毓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伸手扯住她的衣領往前拉,笑道:「誰讓你是我從小仰慕的人呢。我真沒想到,像你這種清心寡欲的人竟然會被一個魔族女子迷惑了心智。聽聞此事時我可真是嚇了一大跳。」


    虞棠冷冷看著她,沒有說話。


    「魔族聖女,人人得而誅之。而且,你很快就會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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