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鴛出了房間,見陸卿房門緊閉,猶豫了會兒決定在山外轉轉。


    重重疊疊的雪山將這座宮殿緊緊圍繞起來,寒陌鴛望著遠方峰頂瀰漫的黑煙,那裏便是魔族的聚居地。


    人有善惡,魔亦然。她從未覺得兩者有區別。


    常風一直在外看守著,見她出來,上前抱拳道:「陸鴛姑娘,雪地難行,你還是迴去吧。」


    寒陌鴛淺笑著,眉間盡是坦然:「我聽聞這生長著上品金絨雪蓮,想采幾株拿迴去熬藥。」


    常風麵露不自然:「天色漸晚,雪狼出沒覓食,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多謝常侍。」寒陌鴛指了指腰間別著的軟劍,「很快就會迴來的。」


    雪峰兩處相夾的水源冰冷徹骨,半人高的雪堆赫然伸出一隻手臂。良久,從裏鑽出一顆頭,女子得以唿吸,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任由衣衫被雪水浸濕。


    待過了些時辰,女子慢慢平穩唿吸,眼睛警惕地瞄向四周。


    「逃出來了。」


    繆雙霜抬起髒汙的臉,脖頸忽然被劍鋒抵住,繆菁的人已經追來了嗎?!心猛地一緊,抬眼往上看去,女子身著白衣,墨發肆意在空中飛舞,眉間如染霜雪,冷清得緊。


    生麵孔。


    「你是誰。」聲音很輕,卻很冷。


    繆雙霜雙腿被雪掩埋得久了,一時提不動力氣,她仍是倔強地同她對視,反問道:「你是何人?」


    寒陌鴛沒迴答她,目光定在女子的雙腿上,輕問:「受傷了?」


    女子下意識地往後傾著身子,警惕地瞪著她:「你想做什麽?」


    雪峰風雲變幻,極其很顯然,女子被雪掩埋了太久,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牙關咬得緊緊的,嘴唇凍得發紫,淩亂的頭髮遮住她的臉,那雙眸子卻明亮得緊。


    寒陌鴛輕輕一笑:「若我想做些什麽,你這幅模樣還可以反抗嗎?」低頭看了眼女子的裝束,極其簡單,像是侍女。


    「從千雪窟下來的?」


    女子猶豫地點頭:「主子讓我采些靈草來,不慎遇了雪崩,這才被困此地。」


    「這樣啊。」寒陌鴛眸中閃爍著亮光,轉瞬即逝。她彎下腰朝女子伸出手,道:「還能站起來嗎?」


    「不用了,我可以,多謝。」


    繆雙霜在她的注視下鼓足力氣欲站起來,又一次次滑倒。抬眼是女子眉梢溫和的笑意,繆雙霜別開頭,表情有些尷尬,聲音也帶著幾分羞惱:「姑娘,我看你也是來採藥的,你先去忙吧。」


    「言外之意是,想趕我走,別在這兒礙你眼。」


    繆雙霜唇角那抹笑容緩緩凝固住,低下頭緩了好一會兒,終於憋足了力氣站了起來。


    「借過。」


    「姑娘既是從千雪窟來,那一定聽聞過聖女的威名吧。」寒陌鴛狀似無意地提起,「聖女失蹤幾天了,魔族之人為此忙得不可開交,誰還有那閑心指使你來此採藥。」


    繆雙霜側過頭:「我不過就是個幹雜役的侍女,從來沒見過聖女。更何況,素聞聖女傾城容顏,我這張可怖的臉哪裏能和聖女相比呢。」


    「是嗎。」寒陌鴛上前兩步,伸手要去撩開她的發簾,卻被女子一把打掉。


    「你做什麽?」繆雙霜滿眼防備地盯著她的動作,胸口因唿吸急促上下起伏著,唿出的熱氣燙得驚人,「還請姑娘自重!」


    第62章 062


    腦袋昏昏沉沉, 不知身處何處,眼前昏暗一片。突然一陣顛簸,蘇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嘔吐出來。


    「放我……下來。」


    低頭看見藍白相間的靴子, 蘇葉小聲呢喃著:「我現在在什麽地方?」


    背後麻麻的痛感襲來, 蘇葉低哼了聲,等了許久都未等到女子迴應。


    柔桑抱著蘇葉拚命跑著,直至感受到有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衣領,聲音有些慍怒:「我問你這是什麽地方, 仙尊和杜姐姐怎樣了?」


    柔桑低頭瞥了她一眼,恍若未聞繼續向前逃跑。


    「你幹什麽呢!」那張小嘴不停喊著, 柔桑深深望著她,埋頭咬住她的嘴唇。


    好疼。蘇葉迴咬過去, 雙手推搡著她的肩膀,怒道:「啞巴你快把我放下來,我要迴去!」


    「……」柔桑胸前的衣襟被扯得亂七八糟, 無奈隻好尋了處山洞將蘇葉緩慢放下。


    脊背如同火燎,箭上大抵塗了毒。蘇葉嘴唇煞白, 往後看了眼突出來的箭羽,手指握了上去。


    柔桑知道她要做什麽,連忙製止住她。貿然拔出, 極有可能很危險, 必須將她帶迴門派救治。


    「放手。這麽點兒傷,對我來說不痛不癢的,我還能怕麽。」蘇葉推開她,一狠心,發力將深深嵌進皮肉裏的箭拔了出來。


    又在柔桑的注視下,胡亂包紮了一通。


    「好了。」


    身體中了什麽毒, 蘇葉最是清楚,可能今日她的命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蘇葉奮力站起身,步履艱難地走到石壁邊,肩膀靠著慢慢滑下去。


    看著柔桑一臉猶猶豫豫神情擔憂的模樣,她闔上眼,像是自嘲:「你擔心一個陌生人幹什麽,就這麽死了也不錯。」


    「從仙尊收留我的那刻,我的命就已經給了青侖峰。死有什麽好怕的,世人都得經歷一遭。所以,你可別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啊。」


    愈說到後麵聲音愈小,慘白的臉緩緩浮現出緋色。眼皮子愈來愈沉重,蘇葉將頭緊緊貼在石壁上,似乎冰涼的石壁能緩解一下身體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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