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了菩提居前的台階之上後,雙手觸碰到那扇由竹子編製而成的小門的前一秒,海瑤側了臉,透過眼前那片稀疏的竹林看到了岔路口的老槐樹下,那個即便在黑夜中也十分矚目的身影。


    對方身上披著的藍色錦緞的鬥篷顯得流光溢彩,是一眼望過去就能發現的程度。


    對於吳謹珍,她自認為算得上仁至義盡,那麽多的機會但凡對方猶豫過一次,眼下也不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輕輕的推開了麵前的小門,海瑤帶著春喜信步走進了菩提居,一進門她們就榻上了一座木質的小橋,小橋與一間南北通透的小佛堂的廊下相連接,隱約能夠瞧的到佛堂內跪坐在蒲團上的一道道虔誠的身影。


    海瑤輕手輕腳的行至了佛堂外,衝著守在那裏的小沙彌微微行禮:“還勞煩小師父把這食盒交予吳府的夫人。”


    小沙彌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接過了食盒轉身輕手輕腳的進入到了那佛堂之中。


    靜靜的在外麵等了一會兒,海瑤很快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是趙氏。


    “你這孩子,天色這樣晚,跑出來就為了送上那三碗燕窩?”趙氏語氣嗔怪中帶著欣慰,上前拉住了她那有些微涼的手:“你且先迴廂房去吧,裏麵許是還得一個多時辰才能結束哩!”


    “其實是謹柔妹妹,她說每年過來這善緣寺您都會到菩提居聽住持誦經,她也每年都會過來給您送燕窩的。”海瑤一派天真的迴應,就算這話是讓吳謹柔長了臉,也絲毫不在意。


    “隻不過下午的時候,謹柔妹妹出去看勞什子的鎮靈石,路上崴了腳,所以才把這樣好的機會讓給我了。”


    每年都來送?趙氏皺了皺眉,心下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在這種‘好事’上麵過多的糾結,隻一個勁的催促:“好孩子,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快些迴去吧。”


    “母親,方才一進這菩提居,女兒就覺得心裏原本有的一些燥氣都跟著平靜了下來,不知住持介不介意我也進去聽上一聽?”海瑤一臉真摯的詢問。


    一聽這話,趙氏自是開心不已:“多聽聽佛音當然是好的,我隻是怕你們這個年紀靜不下心、坐不住,你這就同我進去,想來住持大師也不會介意。”


    海瑤開心的和對方往前走了兩步,旋即又停了下來,一臉的為難:“哎呀,珍堂姐還在外麵等著我呢,春喜,你快些出去和她說一聲,若是願意就請她一起來聽,若是不願就讓她帶著綠柳先返迴廂房好了。”


    春喜清脆的應了,轉身咚咚咚的快步跑出了菩提居。


    可沒過多久,她又以更快的速度跑了迴來,臉上一片驚慌失措的慘白,更是在離著二人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扯著嗓子嚷嚷開來:“夫人!姑娘!不好了!堂小姐……堂小姐好像失蹤了!”


    “失蹤了?”趙氏並未相信,看起來對春喜毛毛躁躁的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大吵大鬧的行為有些不滿:“許是等的不耐煩了,她們先走了也說不定。讓人去廂房那邊看看,事情尚未明朗就如此大唿小叫成何體統?”


    “不是的夫人!”春喜急的都要哭了出來,一隻手一直在顫顫巍巍的指著菩提居外的方向:“燈籠……燈籠……堂小姐的貼身丫鬟綠柳來的時候是提著那個燈籠的!結果眼下那燈籠已經倒在了方才她們主仆二人站過的地方,裏麵的蠟燭都快要將燈籠的麵給燒沒了!”


    趙氏這才覺得的確有些不大對勁,但好歹身份和年紀擺在那裏,看起來依舊穩重的喚過了不遠處的小沙彌,迅速的往其懷中塞了一塊碎銀子:“勞煩小師父去招待女眷的廂房跑上一趟,看看吳府上的珍小姐有沒有迴去。”


    小沙彌捂著胸口一笑,動作十分麻利的跑遠了。


    然而剛剛春喜的吵鬧聲還是引來了原本在佛堂內禮佛的眾人的注意,陸續有人探頭張望,還有的幹脆起身走了出來查看情況。


    率先到了她們身邊的是宋氏,隻見女人滿臉焦急的追問:“怎麽了?剛剛我為何似乎聽到了我們珍姐兒的名字啊?”


    “大嫂莫急,現在還沒確定究竟是……”趙氏試圖出言安撫對方的情緒。


    但她剛一開口,宋氏從那話術和語氣中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去惡狠狠地抬起手指著春喜:“小賤蹄子,還不快把實情告訴我,我們珍姐兒到底出了什麽事?!”


    春喜無緣無故的被罵了一句,心下自然不開心,於是便裝作沒有看到趙氏的眼色,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明白。


    “我的珍姐兒喲!”宋氏臉色劇變,一把推開身前的趙氏和海瑤,忙不迭的往外跑去,嘴裏還心肝兒、肉兒的胡亂叫了一通。


    經她這麽一鬧騰,原本還繼續留在佛堂裏的夫人們也都出了來,菩提居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那個身披袈裟,身型頗為瘦削,留著兩道長長的白眉,年紀大概在六十歲左右的善緣寺住持則是在問清楚狀況後,特別轉身去吩咐了七八個大和尚幫著出去找人,並且安慰道:“吳夫人不必憂心,寺內的僧人對寺中地形熟悉,他們會在能夠通向女眷廂房的每一條路上都細細尋找一番,看看那位珍小姐是否是一不小心迷了路。”


    “多謝住持大師。”趙氏念了一句佛,接著就在海瑤的攙扶下去了吳謹珍失蹤時所在的岔路口,各府夫人的隨行下人手中所拎著的燈籠,瞬間就把這處不大的空地映照的亮如白晝。


    沒過多一會兒,方才被派去女眷廂房的小沙彌就腳下生風的迴了來,衝著一臉期盼的宋氏和趙氏大力的搖了搖頭。


    “我的天老爺呀!”宋氏兩眼一翻,全身一軟,要不是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難免會跌一個狗吃屎。


    一邊的老夫人也跟著叫嚷了一通,趙氏麵對眼前這一片的混亂,隻好聽從了夫人們七嘴八舌的建議,先將宋氏和老夫人送迴廂房去休息,然後請求住持派了更多的僧人在整個善緣寺內乃至周邊的地方進行大範圍的尋人。


    待到她們這群人浩浩蕩蕩的迴到了女眷廂房這邊,方才被小沙彌驚了一下的吳謹柔早就站在院門口等著了,見狀急忙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母親!這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麽剛剛有小沙彌上門來……”


    餘下的話,在她看到人群中海瑤那道完好無損的身影後,全部卡在了喉嚨裏,麵上的神情更是有著一閃而逝的失控。


    “我的珍姐兒……我可憐的珍姐兒……”宋氏這會兒才剛剛有些迴了魂,冷不丁的又聽到這樣的問話,直接再次哭天搶地了起來。


    趙氏一時間也脫不開身去和吳謹柔解釋,隻能一邊揮舞著帕子招唿著吳府的下人先把宋氏和老太太弄迴屋子裏去,她自然也風風火火的跟在了後麵也進了廂房。


    “謹柔妹妹腳既傷的那樣重,怎的又出來了?”海瑤在身邊圍著的許多夫人都進院子去瞧熱鬧後,這才緩步湊到了對方的身邊:“你還不知道吧?珍堂姐失蹤了,我明明隻是去菩提居給母親送個燕窩,結果等我再出去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眼下全寺的和尚們正在寺裏寺外的找,真希望她隻是一不小心沒找到迴來的路。”她像是沒有注意到吳謹柔那愈發急促了的唿吸,在招唿了春喜一聲後便自顧自的也進了院子。


    等到周邊空無一人了,吳謹柔突然在一陣涼風下打了一個冷顫,隻覺得後脊背一片冰涼的粘膩,竟是不知在何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趁著院子裏正一片混亂,她扭過頭去死死地盯著丁香:“當時吳海瑤和吳謹珍從這裏出了去,我讓你去和那人報信,你是怎麽說的?”


    丁香有些被她的神情嚇住了,瑟縮著後退了半步,磕磕絆絆的迴應道:“是按照二小姐的要求,說了大小姐的特征和衣著。”


    衣著,衣著,衣著……


    吳謹柔終於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海瑤臨走之前身上披著的鬥篷此時已經不知去向,假設是那鬥篷最後披在了吳謹珍的身上……那二人遠遠看去身形極度相似,不熟悉的人在暗色中分辨不出來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再加上海瑤是獨自去了菩提居裏送燕窩,那隱藏在暗處的人一旦看到穿著鬥篷的吳謹珍落了單……


    “糟了!”吳謹柔急的拖著個腫了老高的腳腕在原地直轉圈圈,過了幾息的功夫忽然伸出手把丁香拽到了跟前,在對方耳邊小聲吩咐了兩句什麽。


    看著逐漸遠去的丁香,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之所以事事吩咐丁香去做,一是因為這丫鬟對她很忠心,二是因為一旦事情暴露,丁香現在可是琉璃院的人,她吳海瑤也別想置身事外。


    吳謹珍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口腔裏蔓延開來的血腥味並未能讓吳謹柔平靜下來,而突如其來的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被人注視的感覺更是讓她迅速的扭過了頭。


    然看到卻隻是院子裏的人影憧憧和燈火通明,再無其他。


    她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頭彌漫著的那片陰霾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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