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海瑤說完那句話的隔日,宋氏就低眉順眼的登了青鬆院的門兒。


    原來在趙氏生病的這段時間裏,吳謹珍不止一次偷溜出府去和那個周四郎見麵,結果好巧不巧的被京中的一些貴女和少爺們撞了個正著。


    天子腳下、皇城周邊一向最為太平,平日裏甚少會有什麽有趣談資,這一撞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得了了。


    要是短時間內還沒個說法,不僅是吳謹珍,他們這一家子走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包括宋氏和吳修才最為在意的兒子吳子添,在學館怕是也會受到牽連,學子的名聲不可謂不重要,萬一影響到他明年的秋闈,那才叫得不償失。


    為了保住這一雙兒女的富貴榮華,宋氏也隻能咬著牙過來求趙氏了,好話說了一籮筐,好像她這輩子活了這麽久,都不曾在別人麵前這樣的低聲下氣過。


    強忍著在青鬆院磨到了深夜,她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迴了祿園。


    接下來的兩天,吳府中每位下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原是纏綿病榻許久的當家夫人終於好了,為此老爺吳修遠還樂的大少一揮,將他們所有人本月的月錢多算了兩成。


    而趙氏在大病初愈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彰顯孝道前去福園給婆母請安,宋氏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更是迫不及待的直接問了一句:“所以老二家的,之前老二可是不止一迴應了母親,說是要你幫著操心一下珍姐兒和周四公子的婚事,再加上你不是也允諾了我……你既已經完全沒事了,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登周府的門兒,總該給我一個準信兒了吧?”


    “我登周府的門兒?”趙氏微微蹙眉,就在宋氏等人以為她會再次出言拒絕的時候,她卻猝不及防的抿唇笑了笑:“他周府還沒有那樣大的麵子能夠讓我親自跑一趟,大嫂盡管安心,迴頭我發個請帖,讓周夫人過府一續便是了。”


    怎的這樣痛快?就算那日自己親自上門服了軟,對方也總該裝腔作勢的猶豫一番才是……


    看著對麵之人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宋氏難免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心下覺得有些不安,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大對勁。


    “如此甚好。”前頭的老夫人罕見的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宋氏迴了神,勉強按捺住了那股子不確定感,臉上也終於有了點喜意。


    即便是落到這種境地,不管是她還是吳謹珍,都不曾有過半點悔意。許是眼下這母女二人還想著,若不是當初以特別的手段搭上了周家的四公子,吳謹珍又哪裏會有機會做正兒八經的官夫人呢?


    趙氏也算說到做到,沒過多久便發帖子邀請了不少貴夫人來吳府,當天大學士府門前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吳管家的一張麵皮險些都因為職業假笑出了好多新皺紋來。


    因著趙氏是南方人士,是以吳府的後院建有一個大花園,兩個小花園,且均造景精致美好,引得了京中貴婦們的交口稱讚。


    在那大花園中,還有著一處引入府外活水的人工池塘,水邊上則立著一間船舫。


    此時船舫的各扇窗戶都是向外打開的狀態,通過它們能夠隱約看清內部的情況,趙氏正笑著與其他夫人相談甚歡,隻周夫人坐在最靠近門邊的位置上,臉上難掩尷尬。


    答應歸答應,趙氏顯然並不想讓雙方都太過快活,雖然那邊的宋氏雖然已經低了頭,但這邊的周家還有的磨呢。


    伴隨著一陣又一陣清脆的笑聲,吳謹柔擺盡了主人家的姿態穿梭在船舫裏幫著趙氏招唿客人,每每引來一些誇讚,她都會適時的表現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羞意,更顯的麵容如窗外盛開的花朵一般嬌豔欲滴。


    離著船舫不遠的一間暖閣內,從池塘那邊傳來的熱鬧聲斷斷續續的傳到了正在翻看著手中一本半舊不新冊子的海瑤的耳朵裏,難免讓她微微挑眉,神情有些奇妙。


    原本趙氏是想讓她今日過去在眾多夫人麵前露個臉的,不過卻被她拒絕了,還主動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吳謹柔。


    趙氏稍作猶豫也痛快的同意了,估計是覺得她本來就是個不張揚的性子,更何況還會看到周夫人,或多或少都會遭遇一些尷尬,這臉不露便也罷了。


    不過海瑤不願意露臉的真正原因和趙氏的猜測相距了十萬八千裏,之所以給吳謹柔這個機會,也是因為她需要暫時找點事情牽製住對方的精力,僅此而已。


    就在她有些微微出神的功夫,一直站在門口往外張望的春喜忽然出了聲:“姑娘,人來了。”


    “嗯。”海瑤不輕不重的應道,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被打亂了節奏,依舊是不緊不慢的翻著那本冊子。


    直到傳來了春喜那不大情願的問安聲:“見過堂小姐。”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隻見從門外徑直衝進來的吳謹珍明豔的臉上掛著的是夾雜著些不大明顯得意的微笑,下巴略抬起,說起話來的語調甚至都是上揚的:“喲,今兒府中這麽熱鬧,怎的大堂妹竟獨自窩在這暖閣裏?”


    “彼此彼此吧,珍堂姐這會兒不也是站在這兒同我聊天兒嗎?”海瑤甚至連眼皮都沒抬,涼涼的迴懟了一句。


    吳謹珍聽到這話也不惱,總之在周四郎這件事上她才是勝利者,隻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便足以應對一切了。


    “我為何不能去船舫裏,原因大堂妹最清楚。”少女罕見的有點羞澀,言語中是隱蔽的炫耀。


    自本國開朝以來,一直也沒有長輩談兒女婚事,當事人在場的道理。


    “說起來這事兒還的確要感謝大堂妹你,所以我和母親商量好了,迴頭等我成親了,一定邀請你過府做客。”吳謹珍極近譏諷之能事,上前兩步優雅的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大堂妹,別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提醒你,你這個性子,想有個好姻緣勢必艱難。”


    “還有,我可是正在與你說話兒呢,你隻顧著看著手中的那本玩意兒是何意思?”她麵色不虞,自覺能夠說出剛剛那番話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雖然內裏的含義隱藏的頗深。


    海瑤隨手將那本冊子合了起來放在了一邊,對麵之人方才的表達豈止是隱晦,若是那全然不知的定是很難聽出這貨是在暗示吳謹柔有問題。


    或許吳謹珍也並非真心實意的想要提醒,而是在做了壞事之後、自得之餘負罪感催生出的自我欺騙,所求的也隻是為了過後的一絲心安。


    “那就多謝珍堂姐了,你要是真能與那周四公子成了好事,作為妹妹的我自然是會替你高興的。別說,雖然上次隻在諫議大夫府上遙遙的看過周四公子一眼,但也能夠瞧出他和珍堂姐你的的確確是很相配的。”海瑤笑吟吟的開了口,在十分自然的把那本冊子倒扣著放到一邊後,用手舉起了桌上的茶壺,慢條斯理的斟了兩杯茶。


    “堂姐請。”說話間,她還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對方的麵前。


    垂眸瞄了一眼盛在白色瓷杯中的翠綠茶湯,吳謹珍的眉頭卻微微蹙起,心下覺得有些荒唐:“這暖閣裏眼下隻有你我二人,大堂妹實在不必做出這種強顏歡笑的懂事模樣給人看,說實話吧?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和我的血、啖我的肉?”


    她今日本就是前來炫耀的,剛剛勉強裝了那樣久早就已經到了極限,沒能看到預想之中的美人傷心垂淚的場景,這讓她如何甘心,於是當即便卸下來的外麵的那層麵具,到底是露出了內裏的真實意圖。


    誰知迴應她的是海瑤那不死作為的吃驚模樣:“珍堂姐這話從何說起呀?你我二人都姓吳,乃是同根同源的親近,你能有一門好親事我又怎會心生怨恨?”


    “胡說,誰人不知周四郎是嬸母特別為你定下的良配,而且上次在諫議大夫府上,你明明也中意他的!”吳謹珍隻覺得對麵的那張表情平淡的臉著實有些刺眼,一時間便沒能控製住,直接脫口而出。


    “我中意周四郎?”海瑤十足十的錯愕,旋即淺淺的笑了開來:“母親的確是念叨過周家四公子為人上進,但也不過是出於一種長輩對小輩的喜愛,再無其他。”


    “珍堂姐是不是會錯意了?我父親乃是當朝三品大學士,他周府又是個什麽門第?說句實話珍堂姐別不愛聽,這種小門小戶的……”


    餘下的話她雖未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但是麵上那隱約的不屑就已經能代表一切了。


    的確,大學士家的嫡長女配什麽樣家世的公子配不得?一個區區修撰府上的四公子,這種程度的少爺京中一抓一大把,實在是沒什麽好稀罕的。


    轟!


    在這一刻,吳謹珍隻覺得有什麽在腦子裏炸開了,思維混沌如漿糊,短時間內竟沒能做出任何的反應來。


    恍惚中她隻聽到了對麵的海瑤又輕聲的嘟囔了一句:“說起來我和謹柔妹妹其實還欠了珍堂姐一個大人情哩!這周夫人向來喜歡巴結母親,妄圖攀上大學士府,如今的場麵不是皆大歡喜又是什麽?”


    哢嚓!


    尚未能從上一個打擊恢複過來的吳謹珍,緊接著就又被另一道炸雷給劈暈了。


    “你說什麽?”她氣若遊絲的問道,語氣裏滿是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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