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才迴到京中不久,但也知這裏有著最負盛名的幾家學館,那些學館規矩森嚴,先生也非常優秀。”海瑤說到這稍作停頓,斟酌了一會兒便再次開了口:“雖說學館不好入,但隻要父親肯出麵,那裏的先生總歸會給幾分薄麵的吧?”


    “這……咱們家中本就養著教導你兄長的先生,再說你父親也學識過人,一旦得空便會考校他的功課……”趙氏意動之餘又怕老太太那邊不同意。


    “父親最近朝中事情頗為繁重,還哪裏有時間顧著兄長和堂兄呢?再說了,祖母自己說的饒城沒有好先生,想必堂兄的學識要比兄長差上許多,學館能夠讓他迅速積累知識,等到他補的差不多了再迴府和兄長一起便罷了。”


    “而且那學館每七日也是有一日半的空閑可以歸家,祖母也不會很惦念。”海瑤說的有理有據,很容易就把趙氏給說服了。


    趙氏最為擔心的就是那個吳子添來了之後老太太會憑空升出許多事端來,若是真能把人給丟進學館裏去,七日隻有一日能出來,又能鬧騰到哪裏去?


    暫時解除了一樁煩心事,她眉梢眼角就有了點笑意:“迴頭我與你父親商量一番。”


    吳修遠應該是沒有拒絕的理由,隻是把人送去學館又不是要害他。況且此事牽扯到吳子安,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一定範圍內一定會格外看重自己家裏的才對。


    心口堵著的大石頭落了地,趙氏也來了精神,稍微叮囑兩句海瑤後便風風火火的起了身,準備前往祿園將那邊收拾出來。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吳修遠終於從翰林院那邊迴了府,當晚闔府上下還湊在一處吃了一頓飯。


    期間,趙氏大概提了兩句想要把吳子添送去學館,老夫人登時就有些不高興了。


    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吳修遠事先知道了自己妻子打算的緣故,他倒是對京中的一家學館大加讚揚了兩句,覺得將侄兒送過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老太太一聽那間學館不僅要托人才能入學,一月的束修就要近不少銀錢,而且從那裏麵出來的學生有名氣的非常多,嘴巴動了動,到底沒能說出什麽反對的話來。


    於是這件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很快就到了老夫人說的吳子添入京的日子,當天巳時,門房那邊就有了動靜。


    彼時海瑤和吳謹柔正都在青鬆院裏和趙氏繡花兒,聽到小廝來報,趙氏則是冷笑了一聲:“來的倒快。”


    話音落下,稍微整理了一下發髻,女人便扭著腰在清秋的陪伴下朝著前院去了。


    隻留下了海瑤和吳謹柔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雖然麵上一直保持著該有的和諧,但是各自內心裏想什麽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在對視了一眼後,便十分有默契雙雙移開的目光,裝作專注的忙著手頭繡著的鴛鴦。


    可能是老太太迴來那日趙氏的微妙反應引起了吳謹柔的警覺,最近的這段時間,她幾乎長在了青鬆院裏,在有意的討好了幾次後,趙氏的那口氣也順了過來,母女二人瞧著是和好如初了。


    不過吳謹柔並未就此放鬆警惕,因為她發現,海瑤和趙氏之間的感情明顯親熱不少,似乎一夜之間就有了一些牽絆。


    想到這,少女抿了抿唇,忽然開了口:“還未問姐姐,歸家已經近兩月,可還有不習慣的地方?”


    “並無。”海瑤迴答的言簡意賅,絲毫沒有想要多聊的欲望。


    “姐姐在之前的家中可有學過女紅?”吳謹柔遭到冷遇也不惱,反而是自顧自的舉起了手中那已經繡好了的一隻鴛鴦:“千萬小心,姐姐許是不知道這些真絲製作的布料究竟有多金貴,但凡手粗糙一些就會劃破的。”


    “不會繡也沒關係,母親一向心善,待到你出嫁的時候想必會給你請繡娘做嫁衣的。”


    話裏話外全是赤裸裸的嘲諷,笑她於鄉野長大,沒接受過好的教養也沒見過什麽世麵。


    對此,海瑤覺得頗為神奇,略微抬起了頭,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瞟了對方好幾眼:“謹柔妹妹不必替我憂心,不知道你聽過一個典故嗎?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我現在既已歸家,又能日日受母親費心教導,母女連心,我總是能繼承一些母親的心靈手巧的。”


    “不過你別說,這鴛鴦我屬實繡的不怎麽樣,看起來更像是一隻鳩,鳩占鵲巢的鳩。”


    被明晃晃的刺了一下,吳謹柔俏臉一白,很是不甘心的想要迴嘴,可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被院子裏傳來的一道慌裏慌張的聲音給打斷了。


    “大小姐,二小姐,夫人請你們去前院正堂呐!”


    二人聞言,先後起了身,撩開簾子走了出去。隻見院中正立著一個門房的小廝,對方應該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喘的厲害不說,臉上還掛著一些汗珠。


    “怎麽了?為何讓我們去正堂?”吳謹柔奇怪,饒城的那位堂兄來了理應先去拜見老太太才是,她們就算去,不也應該去福園嗎?


    “哎喲,饒城來的人可多哩!二位小姐還是緊著些吧!”小廝說完,就側過了身,略微彎腰伸出了手,示意她們先行。


    海瑤心中忽地一股不大好的預感,等到她快步穿過通往前院的半月門,還沒等行至正堂門前呢,就聽到從裏麵傳出來的、一陣又一陣的喧鬧聲。


    外麵候著的婆子在看到她們兩個之後,手腳麻利的掀開了門簾,隻一眼海瑤就看清了內裏的狀況。


    粗略估計能有五六人,而趙氏正臉色鐵青的坐在主位上冷眼盯著那些人瞧,在看到她的身影後,神情才稍緩的揚聲道:“你們兩個還不和大伯父、大伯母問好?”


    坐在右下首位置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年紀應該是在四十歲左右,兩個人雖然穿著得體,但那兩雙不停打量的眼卻襯的他們有些精明的刻薄。


    男人麵容白淨,下巴上蓄著山羊胡,眼尾微微上揚,這會兒正捏著茶杯悠哉的喝著茶。


    婦人身型稍顯圓潤,唇邊雖然是掛著笑意,可偏給人一種萬分挑剔的感覺。


    海瑤和吳謹柔在聽到趙氏的話後,雙雙走上前福身行禮:“見過大伯父、大伯母。”


    “那是你堂兄添哥兒和堂姐珍姐兒,旁邊那個小上許多的是你們的堂弟哲哥兒。”趙氏一邊引薦,一邊掐緊了手中的帕子,咬著後槽牙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平和。


    二人自是一一又問了好,那兩個堂兄弟倒是沒什麽特別的還了禮,偏偏那個堂姐將姿態端的很高,隻是微微屈膝便算是打過招唿了。


    “如今老二真是出息了,光是你們現在住的這宅邸,怕是都要花費不少錢吧?”一通混亂過後,排行老大的吳修才摸著胡子陰陽怪氣的道。


    “大伯說的哪裏的話,老爺隻是幸得聖上器重,這院子也是朝廷的,老爺將來辭官後可帶不走一磚一瓦。”趙氏強壓下心頭湧起的厭煩敷衍著,隨後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前老太太隻是跟我提起,說是讓添哥兒入京準備來年的鄉試,怎麽……”


    “二弟妹這是不願意看見我們咯?”大夫人宋氏笑眯眯的反問了一句。


    “還不是娘從饒城迴來之後不大習慣,我和你大哥這才捏著鼻子來了,想著再陪陪老太太。等到把添哥兒安頓好,我們一準兒迴去。”


    放屁。


    這宋氏說的話,趙氏是半個字兒都不信。


    可即便內裏氣得慌,麵上也不能顯現出半點來,終於熬到了福園來人稟報說老夫人小憩醒了,趙氏連忙命吳謹柔將這一家子給帶了過去。


    幾息之後,正堂裏恢複了原本的空蕩,海瑤就這樣靜靜的立在那裏。


    趙氏方才借故支走了吳謹柔,卻把她留在了這邊,這從心理學上來看,是一個好現象。


    畢竟當初原主的願望就是拿迴自己本該擁有的一切,這其中當然包括家人。


    “一群貪得無厭的吸血蟲!”趙氏恨恨地低聲咒罵道,想來想去終究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抬手便把旁邊矮桌上的茶杯給打到了地上!


    垂眸看了一眼深色地磚上那攤不大明顯的水漬,海瑤眨了眨眼:“母親是覺得大伯父一家此番入京是有所圖?”


    “反正沒安什麽好心,當年你父親兄弟三人分家,那兩個以他迴不去為由占了饒城老家的大部分家財,如今怕是也都揮霍的差不多了。”趙氏無奈的用手揉了揉額角,緊皺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鬆開過。


    “你祖母一向偏心,我倒不是害怕別的,聖上最近如此看重你父親,要是在這當口出點什麽事兒,那可如何是好?”


    吳修遠如今乃是正三品的大學士,依著皇帝對他的欣賞,一朝入宮被太子奉為老師,也不是不可能。


    “或許他們就真的隻是過來探望祖母的呢?”海瑤沉聲勸慰:“而且母親您才是這府上的當家主母,就像是你說的,父親眼下備受皇恩,經常幾日乃是十幾日都看不到人。他們要真想弄出什麽亂子來,咱們提早察覺處理了就是,想來父親也不會怪罪。”


    遇到什麽事兒,先斬後奏不失為一個上佳的辦法。


    “你說的有理。”趙氏認真的打量了一番麵前的這個女兒,似乎是沒有想到她竟能說出這樣通透的話來。


    “吳管家。”女人整理好情緒後揚聲喚道。


    不出兩秒,管家吳忠就躬身進了來,一眼就注意到了碎裂了一地的瓷片,眼底閃過了一絲驚訝。


    “是我不小心把茶杯脫了手,勞煩吳管家使人打掃幹淨。”海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免去了趙氏在老太太麵前的一次難堪。


    饒城那邊來了人,這邊就摔了杯子,好說不好聽。


    果然,趙氏的神情愈加滿意了,隨後輕聲吩咐起吳管家晌午廚房要多添些什麽菜。


    見狀,海瑤便放任思緒飄遠,腦海中閃過了吳修才那一家老小的身影。


    外麵,方才還算清朗的天空這會兒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片灰色的雲,空氣中風雨欲來的潮濕讓人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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