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林珞雙眼緊緊盯著老和尚的表情:「我身邊,不止那一隻鬼?」


    「阿彌陀佛。」老和尚微微一禮:「有幾隻貧僧不知,但貧僧隻知道,加害於你的,不像是那一隻。」


    林珞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老和尚接著說道:「若是來者不善,拿到作為施主替身的那塊木頭,不會是那種反應,反而會第一時間將其粉碎,方可解心中執念。」


    「那紅衣鬼或許心中也有執念 ,但不是加害於你便是了。」老和尚說完之後,像是了卻了心中一樁心願,於是再次闔上了眼。


    林珞聽了老和尚的話,心中泛起一絲愧疚。她沒懷疑過溫念嗎?她懷疑過。


    即使溫念多次救她,她對溫念的戒心從未放下過。自己還多次……想要把她送走,想要講她趕出去……


    或許溫念對她的喜歡是出於那個「阿洛」,但溫念多次捨命救自己應該是真的。


    但是話說迴來,溫念的執念是什麽呢?是傳說中的「阿洛」?還是其他的什麽?


    如果是「阿洛」,那為什麽沾了自己血跡的木頭可以召喚得動她?


    「請問。」林珞緩緩開口:「鬼的執念,是什麽意思?」


    「達成執念能怎樣?無法達成夙願又會怎樣?」


    老和尚迴身,再次跪迴到蒲團上:「人死化為鬼,一般來說,鬼都是要踏上輪迴路的。但若是心中夙願形成執念,就無法步入輪迴。」


    他說:「若夙願達成,或忘卻前塵煩憂步入輪迴,或者……」


    「魂魄盡散,灰飛煙滅。」說完最後這八個字,老和尚就再次念起佛經,仿佛先前說的都是違背心中佛法的大逆不道之言。


    林珞站在老和尚後麵,雙手緊緊攥成拳,四片指甲在掌心留下四根深色的彎月牙。


    良久,她再次開口:「今日怎麽沒見上次的小師傅?」


    說實話,上次一掌劈昏了那個小和尚,林珞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次還特意給他帶了一小包糖果。


    「他啊。」老和尚緩緩說道:「上次施主打了他,我怕他看見施主……多有不便,就安排他下山化緣了。」


    「化緣?」林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有香客自掏腰包給你們修繕房屋,你們還要憂愁化緣的事?」


    「嗐,別提了!」說起這事,老和尚就激動地站了起來,一臉的愁容:「我和那位施主說了,若是真的想要支持本寺,捐贈一些米麵幹糧即可,瓜果蔬菜更好。」


    老和尚接著嘆了口氣:「誰知他非得不依,非要修繕這廟宇建築!貧僧……貧僧……唉。」


    林珞看著老和尚怨聲載道的表情,對於這件事臉上寫滿了遺憾。於是安慰道:「您也不要太遺憾了,佛家不是說:『萬物皆是緣』,或許修繕了建築,香火旺盛了,自然不愁化緣了呢。」


    老和尚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指著自己腳下:「施主真的覺得,這裏會香火鼎盛麽!施主你認真的麽!」


    這麽偏僻的一座山……連老和尚自己都不信!


    「您就不想知道,您這裏為何香火慘澹?」林珞略帶深意地問道。


    「就像施主說的,都是緣分,不是麽?」說著,老和尚再次跪迴到蒲團上:「阿彌陀佛。貧僧要繼續打坐了,施主請自便。」


    *


    林珞和章棣結束手裏的工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今日進入這少陰山,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沉的,根本沒有夕陽西下的輝煌感,更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迴去先建模,看哪裏有問題咱們再碰。」林珞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車鑰匙。誰知一打開車門,車內竟空空如也,空氣中隻留下淡淡的山茶花的香氣。


    「鬼呢?」林珞狐疑。


    「頭兒!想什麽呢!上車走啊!天都快黑了!不趕緊迴家等啥呢!」章棣自覺地坐進車裏,絲毫沒有「這是我組長的車」的壓迫感,倒顯得林珞更像那個客人。


    「哦。」林珞心想,這鬼可能去哪玩了?或者等不及自己先走了?說好了乖乖在車裏等的,怎麽每次都這麽不聽話!


    罷了,畢竟她是鬼,走與於她而言不過就一個閃現的事。


    林珞這麽安慰自己,發動了汽車。


    原本就臨近天黑,一排排樹的影子被拉的老長,像是一張張嘶吼的麵容,在路邊排著隊。


    陣陣陰風吹氣,一陣唿嘯,捲起山間的塵土沙石,打在車玻璃上沙沙作響。


    「頭兒,聽說上次老大來了就倒下了,這少陰山,不會真的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章棣的狀態十分緊張,連聲音裏都帶著顫抖。


    不幹淨的東西?有!當然有,而且林珞親眼過。


    「放心吧!到飯點了!」林珞安慰著渾身緊繃的章棣:「你當他們不吃飯的!」


    「也是!」章棣摸索著下巴:「哪有像咱們似的,項目一下來就沒日沒夜的趕圖跟甲方鬥晚還得跟別的專業的鬥!」


    「不過……」章棣突然想起什麽:「鬼餓了,吃什麽啊!」


    「不是吃人吧!」章棣如夢初醒:「那咱們不是更危險了!」


    「放心吧!」林珞摸了摸掛在後視鏡上的鳳血石掛墜:「有它在,會沒事的!」


    「喲!這不是我送你的那個墜子麽!」章棣來了神:「想不到我在頭兒的心中份量這麽重,送給頭兒的禮物,頭兒天天都掛在這最顯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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